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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钗裂帛
皇帝的目光在华妃脸上停留了许久,像是要从她平静无波的表情里找出什么破绽。翊坤宫里的熏香静静燃烧,龙涎香的气息弥漫在两人之间,无形中拉出了一道界限。
“年世兰,”皇帝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你今日很不同。”
华妃微微垂眸,长睫在脸颊投下淡淡的阴影:“人总是会变的,皇上。”
“变?”皇帝冷笑一声,向前逼近一步,“是因为年羹尧在西北又立战功,让你觉得有恃无恐了吗?”
来了。华妃心中冷笑,果然还是绕不过年家。在原主的记忆里,皇帝总是这样,一边宠爱着她,一边又忌惮着她背后的年家势力。
若是从前的年世兰,此刻定会惊慌失措地跪地辩解,反而更惹皇帝疑心。但现在的华妃只是抬眼,直直对上皇帝的视线:“哥哥是朝廷的将军,立功是他的本分。臣妾是皇上的妃嫔,守好本分也是应当。皇上何必将前朝后宫混为一谈?”
皇帝被她问得一怔,竟一时语塞。
华妃趁势放缓了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委屈:“臣妾今日拒绝皇后,不过是想起皇上昔日的教诲。皇上曾说,后宫安宁,前朝才能安稳。臣妾若贸然揽权,岂不违背了皇上的心意?”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撇清了与年家的关系,又显得处处为皇帝着想。皇帝的眉头微微舒展,看着华妃的眼神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探究。
“你当真这么想?”
“臣妾不敢欺瞒皇上。”华妃福了福身,“其实臣妾近日病中反复思量,从前进退失据,惹得皇上烦心,实是不该。往后臣妾定当谨言慎行,不负皇上恩泽。”
皇帝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扶起她:“起来吧。”
他的手很凉,华妃却能感觉到那细微的颤抖。这个男人,终究是对年世兰有情的,只是那点情分,敌不过他的江山社稷。
“三日后御花园的茶会,你好生操办。”皇帝松开手,转身欲走,到门前又停住,“朕会去的。”
望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华妃缓缓直起身,眼中没有半分得意,只有一片冷然。
“娘娘,”颂芝小心翼翼地进来,“皇上他”
“无事。”华妃打断她,“茶会的筹备如何了?”
“已经按娘娘的吩咐,给各宫都送了帖子。”颂芝回道,“只是齐妃那边,怕是会借机生事。”
华妃轻笑:“本宫就怕她不来。”
三日后,御花园内百花争艳,茶香袅袅。华妃特意选在临水的亭台设宴,四周垂着薄纱,既通风又遮阳,布置得雅致非常。
各宫嫔妃陆续到来,见华妃亲自在亭外迎客,皆是一惊。更让她们惊讶的是,华妃今日打扮得十分素雅,一改往日华丽张扬的风格,只穿了件月白色的宫装,发间别着一支简单的玉簪,却越发衬得她肤光胜雪,气质出众。
“华妃妹妹今日好雅兴。”齐妃一到就阴阳怪气地说道,“难得设宴,怎么不见皇上?”
华妃不恼不怒,浅笑盈盈:“皇上日理万机,岂是你我可以随意打扰的?齐妃姐姐若想见皇上,大可自己去养心殿求见,何必在本宫这里打听?”
齐妃被噎得脸色发青,冷哼一声入了座。
待众人到齐,华妃才在主位坐下,亲自为众人沏茶。她手法娴熟优雅,一举一动都透着难以言喻的风韵,连最挑剔的端妃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想不到华妃妹妹还有这等手艺。”敬妃由衷赞叹。
华妃微笑:“不过是闲来无事,琢磨着打发时间罢了。”
茶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络起来。华妃却注意到曹琴默一直安静地坐在角落,眼神不时瞟向齐妃,似是在等待什么。
果然,齐妃放下茶杯,忽然提高了声音:“华妃妹妹,听说你前日拒绝了皇后娘娘让你协理六宫的好意,可是看不上这份差事?”
亭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华妃。
华妃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这才抬眼看向齐妃:“齐妃姐姐消息倒是灵通。不过姐姐误会了,本宫不是看不上,而是自知能力有限,不敢辜负皇后娘娘的信任。”
“哦?”齐妃挑眉,“那妹妹为何向皇后推荐我?莫非是觉得我比你强?”
这话问得刁钻,无论华妃怎么回答都会得罪人。
华妃却笑了:“齐妃姐姐协理六宫多年,经验丰富,这是六宫皆知的事实。本宫推荐姐姐,自然是觉得姐姐堪当此任。怎么,姐姐觉得自己担不起吗?”
齐妃一时语塞,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曹琴默见状,连忙打圆场:“华妃娘娘谦虚了。谁不知道娘娘才华出众,若是肯为六宫出力,定能做得很好。”
华妃看向曹琴默,这个表面温顺实则心机深沉的女人,在原剧情里没少给华妃下绊子。
“曹贵人此言差矣。”华妃淡淡道,“才华与否,不是自己说的算。就像曹贵人,平日里不声不响,关键时刻却能言善道,这才是真本事。”
曹琴默脸色微变,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这时,一个小宫女上前为齐妃添茶,不知怎的手一滑,整壶热茶向华妃泼去。
“娘娘小心!”颂芝惊叫。
电光火石间,华妃迅速侧身避开,但衣袖还是被溅湿了一片。
那小宫女吓得跪地求饶:“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
齐妃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假意斥责:“没用的东西,连个茶都倒不好!”
华妃看着跪地发抖的宫女,又看看齐妃,忽然笑了:“起来吧,不过是意外罢了。”
她这般大度,反倒让齐妃愣住了。
华妃站起身,抖了抖湿了的衣袖,目光扫过全场:“今日请各位姐妹来品茶,本是想大家和和气气地说说话。既然有人不愿意。”
她话未说完,亭外忽然传来通报声:“皇上驾到”
众人慌忙起身接驾。皇帝大步走来,见亭内气氛诡异,不由皱眉:“这是怎么了?”
齐妃抢先道:“回皇上,有个宫女不小心把茶泼到华妃妹妹身上了。幸好妹妹大度,没有计较。”
皇帝看向华妃,见她衣袖确实湿了一片,脸色沉了下来:“哪个宫女如此毛手毛脚?”
华妃却笑道:“皇上不必动怒,不过是意外而已。臣妾换身衣裳便是。”
她越是这般云淡风轻,皇帝越是觉得有问题。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又看了眼明显心虚的齐妃,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
“来人,”皇帝冷声道,“将这宫女带下去,交由内务府处置。”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宫女被拖了下去,哭喊声渐远。
皇帝又看向齐妃:“齐妃,你协理六宫,连个茶会都安排不好吗?”
齐妃吓得跪倒在地:“臣妾知错!”
华妃冷眼看着这一幕,心中毫无波澜。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齐妃必定会借机生事,而她越是表现得宽容大度,就越发衬托出齐妃的小肚鸡肠。
“皇上,”华妃柔声道,“齐妃姐姐也是一时疏忽,您就饶了她这次吧。”
皇帝看着她,眼神复杂:“你倒是大度。”
华妃微笑:“都是姐妹,何必斤斤计较。”
这场茶会最终不欢而散。皇帝陪着华妃回了翊坤宫,看着她换下湿衣,忽然问道:“今日之事,你真不生气?”
华妃对镜理妆,从镜中看着身后的皇帝:“皇上希望臣妾生气吗?”
皇帝沉默片刻,走上前,从妆匣中取出一支金钗,轻轻插入她的发间:“这支九凤簪,是朕登基时命人为你打造的,你许久未戴了。”
华妃看着镜中那支熠熠生辉的金钗,忽然明白了皇帝的用意——他在试探,试探她是否还是那个喜欢炫耀恩宠的年世兰。
她伸手取下金钗,放在妆台上:“臣妾觉得,这支簪子太过招摇,还是收起来的好。”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你果然变了。”
“人总是要变的。”华妃转身面对皇帝,“只是不知这变化,合不合皇上的心意?”
皇帝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颂芝进来时,见华妃正对着那支金钗出神,忍不住问:“娘娘,皇上赐的金钗,您怎么不戴?”
华妃拿起金钗,指尖轻轻抚过上面精致的凤纹:“这金钗美则美矣,却太重了。”
就像这宫里的恩宠,看似荣耀,实则沉重得能压弯人的脊梁。
她将金钗扔回妆匣,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去查查今日那个泼茶的宫女,是谁的人。”
颂芝一愣:“娘娘不是说不在意吗?”
华妃冷笑:“本宫可以不在意,但不能不知道。”
窗外,夕阳西斜,将翊坤宫的影子拉得很长。华妃站在窗前,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宫墙,眼神渐冷。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而她,绝不会再做任人摆布的棋子。
夜色渐深,华妃却毫无睡意。她独自坐在灯下,把玩着一枚白玉玉佩,那是系统商城里的物品,能够检测常见的毒物。
茶会上的风波不过是个开始,真正的较量,还在后头。而她已经布好了下一步棋,那个被拖下去的宫女,将会成为她反击的利器。
“娘娘,”颂芝轻声进来,“查清楚了,那宫女是齐妃娘家送进来的人。”
华妃唇角微勾:“果然如此。”
她站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一个“静”字。
以静制动,以退为进。这才是生存之道。
“明日,本宫要去探望皇后。”她放下笔,语气平静,“也该是时候,会会这位六宫之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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