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篱

　　下午的自习课，燕青故意把自己的草稿纸往陈怀安桌角推了推。纸上是他刚做完的一道难题，用红笔圈出了解题时间：28分钟。他挑衅似的挑了挑眉，等着陈怀安的反应。

　　陈怀安拿起草稿纸，看了两眼，从笔袋里拿出红笔，在第三行公式旁边画了个叉，又在旁边写了一行小字：“符号错了，结果差了两倍。”然后把草稿纸推了回去。

　　燕青看着那个红叉，脸瞬间红了。他刚才光顾着算速度，居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他抬头想跟陈怀安争辩，却看见陈怀安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橘子糖，剥了糖纸放进嘴里，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笑。

　　那是燕青第一次见陈怀安吃糖。橘子糖的糖纸是透明的，能看到里面橙黄色的糖块，放在陈怀安苍白的指尖上，格外显眼。他心里有点纳闷：这人怎么还吃小孩吃的橘子糖？

　　接下来的几天，燕青和陈怀安像是铆上了劲。张老师抛出的开放性问题，两人总是一前一后举手；随堂小测，分数也咬得死死的，燕青偶尔领先一次，陈怀安下次肯定能追回来。

　　燕青发现，陈怀安每天下午三点都会准时吃一颗橘子糖。有时候是在做题间隙，有时候是在课间，糖纸总是仔细地折好，放进校服口袋里。他还发现，陈怀安很少参加课间的活动，总是坐在座位上做题，偶尔会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有一次，下午三点刚过，陈怀安正剥橘子糖，突然咳嗽了两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燕青正好在旁边整理错题本，看到他这样，心里一紧，赶紧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温水杯递过去：“你没事吧？喝点水。”

　　陈怀安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咳嗽慢慢停了下来。他把橘子糖放进嘴里，看了燕青一眼，声音比平时软了点：“谢谢。”

　　这是陈怀安第一次跟他说谢谢。燕青心里有点开心，又有点担心：“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跟张老师请假休息一下？”

　　“不用，”陈怀安摇摇头，把水杯还给燕青，“老毛病了，过会儿就好。”

　　燕青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还想再问，却见陈怀安已经低下头做题了，只好把话咽了回去。他把水杯放在自己桌角，心里却一直惦记着陈怀安的“老毛病”——到底是什么病，会让他脸色这么差，还总吃橘子糖？

　　晚上回宿舍时，燕青跟李响说起这事。李响想了想，说：“我好像听我同桌说过，陈怀安是从外地转来的，之前因为生病休学了半年，好像跟心脏有关。”

　　燕青心里一沉。心脏的病，可大可小。他想起陈怀安手腕上的针痕，想起他不喝碳酸饮料，想起他偶尔苍白的脸色，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那天晚上，燕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白天陈怀安接过水杯时的眼神，想起他说“谢谢”时的声音，想起他嘴角那抹淡淡的笑。他突然觉得，这个看起来冷淡的男生，其实也没那么难接近。

　　第二天早上，燕青特意早起去食堂买了份小米粥，用保温杯装着，带到教室。他把保温杯放在陈怀安的桌角，没说话，转身回到自己座位。

　　陈怀安走进教室时，看到桌角的保温杯，愣了一下。他抬头看向燕青，燕青正假装刷题，耳朵却红了。陈怀安没问什么，只是把保温杯往旁边挪了挪，继续做题。

　　燕青心里有点失落，却没放弃。接下来的几天，他每天都会带一份小米粥，放在陈怀安的桌角。陈怀安一开始没动，后来慢慢的，会在上午课间的时候，打开保温杯喝一口。

　　有一次，燕青路过陈怀安的座位，听见他跟张老师说话。张老师问他：“怀安，最近身体怎么样？要不要多休息几天？”

　　陈怀安摇摇头：“没事，张老师，我能坚持。”

　　“那就好，”张老师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太要强了。记得按时吃药，别太累。”

　　燕青脚步顿了一下，心里更确定了——陈怀安确实在生病，还在吃药。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每天带一份小米粥，希望能让他舒服一点。

　　日子一天天过去，集训已经过半。燕青和陈怀安的关系，也悄悄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一开始的针锋相对，更多的是一种默契。有时候，燕青遇到难题，抬头看一眼陈怀安，陈怀安就会把自己的草稿纸往他这边推一点；有时候，陈怀安做题累了，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燕青就会把自己的薄荷糖放在他桌角。

　　李响看着他们俩的互动，忍不住调侃：“燕青，你跟陈怀安是不是快成好朋友了？”

　　燕青脸一红，反驳道：“谁跟他是好朋友，我们就是竞争对手。”

　　话是这么说，可燕青自己知道，他已经把陈怀安当成了很重要的人。他会在意陈怀安的身体，会担心他累着，会因为他的一句“谢谢”而开心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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