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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蚀集市
林琅辛很是愣了一会儿。
是啊,妈妈们的愿望总是最朴素的,她们只想孩子们健健康康。
他差点都要上套了,又反应过来。
“你诓我呢吧?你要是个死鬼入殓化妆系统我还会信一下。”
【宿主别着急啊,】系统说,【你要是能完成任务,我真能送你去见妈妈。】
“真能?”
【真能。】
“那给打扮一下吗?”林琅辛戳戳脑门上的弹孔,“我可不能这样去见她。”
【给打扮,给你往活里打扮。】
林琅辛不说话了,他在掂量。如果这个系统真能让他去见见妈妈,陪它折腾一阵也不是不行。而且,万一出不去是骗他的呢?他可以一边假惺惺地完成任务,一边找机会逃出去。
这系统要是真的能把他变得像活人,出去也不用担心有道士追杀。
这么想着他安心了一些,把水桶摆在面前,背靠着灌木丛坐下来。
“那行吧,我知道了。”他在脑内说,“那么现在是不是要发布任务了?快点来吧。”
【宿主……很上道嘛!】系统说,【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快喝口水!】
【叮叮叮叮!检测到宿主已有十七年未曾摄入充足水分!现发布日常任务,「每天八杯水」!】
【请宿主于一小时内摄入清洁饮用水300毫升!】
林琅辛嗤笑一声。喝水?仅仅是喝水?喝水都当任务做,未免也太看不起山城这充沛的水资源。
不过,“日常任务?”
【日常任务就是每天都要做的任务哦!】
“知道了。”
他刚要站起来,一双穿着墨绿色绣花鞋的脚停在他面前。
“呀,小哥,你这里卖什么呀?”
林琅辛抬起头。问话的是一位年轻女孩,十六七岁的样子,手里端着一个好像奶茶杯的纸杯子。她两条苔绿色的麻花辫扎得又长又紧,辫子尾巴向上翘起来。
“闻见了风干折耳根的气味,”女孩毫不客气地蹲下来,伸手就在林琅辛的水桶里翻找,“风干了很久,正是我需要的……”
林琅辛相当上道,立刻蹲坐起来,“有有有,风干了十七年,别家没有我风干这么久的。”
女孩从桶里抓起一把放在鼻尖狠狠闻了一下,“还是人类的土地上种出来的!老板,你这货拿得不容易吧,怎么在这儿卖啊。”
拿得挺容易的,就表哥家院子里揪的。
“哎哟,可没货了妹子,”林琅辛说,“最后一批了,要的人可多了。”
女孩还在嗅着那陈年折耳根,掂量了一会儿,眯起眼睛,滋溜一声从她的奶茶杯里吸了一口。“老板,来路不正的货我可不要啊。”她捉住林琅辛搭在桶边的手,“老板化形化得可真好,这手指甲都栩栩如生的,滋滋儿地冒灵气。怎么跑到盘根区来了?”
林琅辛不太懂她的意思,但垂眼一看,女孩白皙的手臂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金色绒毛,一直延伸到袖子里面去。
妖怪化形,那是化成人形。林琅辛能猜到一些,越是修炼得好的妖怪,化形化得越好。而放眼整个市集,鼠蚁蛇虫,没一个不露出点马脚的。
他还没编好说辞,女孩眼波一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哎呀,我知道的,老板,”说着在林琅辛手背上轻拍两下,“我也是上面下来的,生意人,都懂的,都懂的。这样,这些折耳根你20个星髓卖给我,我就带你回去。”
林琅辛不知道20个星髓值多少钱,他只知道3个星髓能买一斤发光苔藓,还送一个灯泡。
“25个,”他说,“再低没有了。”
“成交。”
嗯,这个爽快程度,林琅辛知道自己一定是卖亏了。
女孩在自己的腰包里掏呀掏,“只有23个星髓了,”她取出一颗蓝色的宝石,“给你1个月骨能找得开吗?”
能找得开就有鬼了。“那给我23个星髓就行,”林琅辛说,“交个朋友。”
一堆紫色的碎宝石落进他掌心,女孩把折耳根都叠好,放进包里。“老板大气,”她凑近林琅辛耳边,“我有认识的棒棒妖,他们知道回去最安全的路。”
棒棒妖?棒棒军们的英灵凝结成的妖吗?
虽然林琅辛压根不知道姑娘说的“回去”是回哪去,不过他还是潦草地点了点头。
女孩走后,林琅辛摊开手心仔细观察那一把宝石。这些宝石因为经常使用被打磨得油光发亮,幽幽地散着淡紫色的光。
他居然就这样误打误撞获得了这个地方的货币。
他站起来四处看,试图找到可以买水的地方。在从天花板数下来的第三层有一些摆着杯碗的小摊位。他从地上抓了一把泥,那泥嗅起来有一股机油味儿,把它涂在手指和手背上。
天花板数下来第三层,也是地上数上去第三层。他把桶挂在脖子上,从绳梯往上爬,连续爬了三条绳梯才发现另一边停着几条脏兮兮的拂尘,可以坐在上面升降。
林琅辛逛到第一家卖饮品的小店,发现这里卖的是虫干糊糊。什么虫都有,鼻涕虫最便宜,蜻蜓最贵。林琅辛抬头看一眼,店主正是一只蓝闪蝶精。属于是成精的吃成不了精的,一种自产自销。
他大摇头,那虫干糊糊五颜六色的,看着水分含量也不多,还是不了。
候选的第二家店卖的是鲜榨菌菇,本着不认识的菌菇不能食用的原则,林琅辛很快也跳过了这家店。
第二家店旁边是一个卖帽子的小摊贩。摊主是一个打眼看不出原型的圆脸女孩,摊位前面挂着粉红色的蘑菇小灯。
“原生态铃兰帽子,有许多颜色可选。每一顶都是真铃兰,通过放大符鞣制!”小姑娘热情地介绍,“白色的4星髓,彩色的6星髓。客人你皮肤有点灰了,戴这个粉蓝色的正合适。”
“来一顶白色的吧,”林琅辛说,随手取一顶戴在头上,“就这个。”
付完钱后他把原来的报纸帽子丢了,丢之前还看见了上面的头版头条,是他去世前一天关于什么大坝开始建造的消息。
现在应该已经建成了吧。
没事,等他出去了,他就去看看。
【叮叮叮!】
【「每日八杯水」任务剩余时长:40分钟!】
【任务超时惩罚:电击!】
“电击?有电击?你刚才怎么不说!”
【那你以为呢?啊我发布的任务不做就不做啦?你都在浪费时间干嘛呢!】
林琅辛跺了跺脚,又逛了一圈才找到第三家饮品店。这家店店挂着漂亮的甲壳招牌,上面用发着微光的矿石碎片拼成“浊水精滤”四个字。林琅辛凑上去,这里卖的确实是一罐一罐的白水了,只是挑不到干净的,瓶子里总漂浮着一些绿色的点点。
“这是什么水啊老板?”
浊水精滤的老板动作慢悠悠的,“山息浊化时的冷凝水啊……”
又是什么闷葫芦罐山的专有名词。
“嗯,哦,”林琅辛装作听懂了的样子,“干净吗?”
“用苔藓……都过滤过了……”
老板靠在一个圆形的坐垫上,眼睛都没有看他。当然这不是说林琅辛看见了老板眼睛长在哪儿,老板的脸水泡泡胖乎乎的,五官也相当模糊。
“多少钱啊?”
老板颤颤巍巍举起一根黏糊糊的手指。
一块钱,卖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再怎么样也不会把他喝死。
林琅辛付了钱,努力寻找到一瓶看起来最干净的揣进兜里。哼,这下看系统还说什么电击的事,任务一这不轻松完成。
林琅辛心里得意了,就一点也不觉得紧迫了,双手插兜闲逛起来。他路过一个大广告牌,广告牌正在重新装涂。几个看不出原型的妖精手里提着桶,用发光的苔藓粉和菌类汁液涂画着目前还看不出形状的海报。
又逛过一个拐角,一只蠹鱼精正用细长的手爪尝试修复一张符箓,在他边上是像休息区一样的大树墩。
树墩边坐满了人,林琅辛找到一个空位坐下来,得意洋洋地取出那瓶“山息浊化时的冷凝水”,一仰头灌了一大口。
这水有味道。好像加油站工人的洗手水,有汽油味儿,还有淡淡的肥皂味。林琅辛不确定地把水咽下去,又把瓶口凑到鼻尖闻了闻。其实也还好,可以忍受。他又灌了一大口。
接着他就感觉有液体从屁股里渗出来。
当过人类的都知道,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首先,你会有一两秒钟的不确定,毕竟失禁不是你经常体会的事。
接着,你的屁股瓣感受到了一阵不祥的潮湿,这是因为内裤湿了,它已不再舒适。
最后,你会陷入恐慌,因为你感觉那片濡湿逐渐扩大,你的裤子已经兜不住了。
内裤偷偷湿了没关系,裤子兜不住了才是大问题。
林琅辛唰一下站起来,刚刚喝下去的水正沿着他的裤腿滴滴答答地往外淌。
左边坐着的女孩惊恐地往远处挪去,右边看着小孩玩闹的妈妈迅速地把小孩揽进怀里,看他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水瓶被他打翻了,他提着裤腿在原地茫然无措地站了一会儿。
“啊啊啊啊啊——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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