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与海[囤货生存]

　　陈澡对“天赋”这个词并不陌生。

　　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她对世界与社会结构仍然保有基本的认知——

　　上个世纪，人类刚经历了一场末日，文明与秩序经历了数次解构与重塑。末日带来的不仅是死亡，还有人类的进化与丰富的资源。

　　陈澡就生在末世后一百年，人类被分为了两大类——普通人与天赋者，也有人将“天赋”称之为进化。

　　除此之外，人类的科技与文明也迎来了史无前例的大爆发。

　　陈澡其实很清楚，即便如此，当前的科技水平暂时也没办法把一个智脑的运行数据浓缩到一块芯片，再植入人脑连接神经。
　　那只限于电影或小说的描述中。

　　她的认知里也没有神，神只是人们虚构的信仰而已。

　　难道，她当前处于一个陌生的、真正存在神明的世界吗？

　　陈澡无意识地抬起双手，细细端详。

　　她肤色惨白，像被漂白过一样，掌心密布着一些老茧，手指上尤其多。看不出以前是个泯然众生的普通人，还是一位觉醒了天赋的进化者。

　　而这个世界的“天赋”似乎不是身体的进化与觉醒，而是来自神明恩赐。

　　职业呢？和她原本世界的“工作”是一个概念吗？

　　虽然陈澡得到了职业与天赋，但是除了个人信息处，全息面板没有任何变化。

　　【昵称：请输入/_】
　　【状态：[失忆、一潭死水][良好]】
　　【职业：[走私商人*]】
　　【天赋：[偷渡*、■■■■■]】
　　【理智：1】
　　【精神值：99】
　　【污染指数：78（↑）】
　　【身体素质：86（迷失地排名前1%）】

　　【涨潮倒计时7:21:07】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陈澡叹了口气，她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也许是吧，她要怎么走私？

　　上游是谁，下游又是谁？卖什么货？这里的海关查得严吗？

　　地上的碑文黯淡了许多，陈澡停止了流出血泪，却依然感到痛苦。

　　她的思维逐渐变得迟缓，琢磨什么都费劲。

　　她看着墓碑上的“■之墓”，心里突然升起一个诡异的念头。

　　这会不会是她自己的墓？

　　这是人死后的世界？

　　这样就可以解释，明明山洞口有隐蔽的机关，她却在没有触发的情况下出现在了山洞里。

　　因为她的肉|体已经消亡，她的灵魂凭空出现。

　　这个念头好像一瞬间抽干了陈澡的活力，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空寂，丢失的记忆正在一点点掏空她的心脏，茫然、低迷的情绪接踵而至……不遗余力地侵蚀她的脑子。

　　都已经死了，还有费那个劲造船干什么？

　　去海上流浪吗？海洋的环境那么恶劣，你对它一无所知……

　　不如就在这里闭上眼睛，也许下次睁眼就会发现只是大梦一场。

　　醒来后，她会告诉亲近的人，她做了一个非常真实的梦……还给自己选了一个很有艺术美感的墓。

　　反正墓碑上的名字被划了，她只需要刻上自己的名字，再挖个坑，于正上方牵根藤蔓上吊，几秒就能去地府报道。

　　管它以前是谁的墓，谁的雕像，以后都属于她了。

　　没错，这样最好……

　　只要杀死自己，饥饿、寒冷、痛苦、绝望，以及让人恐惧的未知都会通通远去。

　　她的灵魂将被伟大、宽容、无私的◆◆◆拥进怀里，感受极致的温暖与快乐！

　　……等等，谁！？

　　陈澡缓慢地眨了下眼，猛然注意到自己的污染指数从62飙升到了78！

　　并且还在持续上升！

　　不能留在这里。

　　可内心仍有窃窃私语吞噬着她的求生欲。

　　陈澡低骂了声：“狗屁上吊！”

　　就算已经死了，凭什么还得再死一遍？

　　她现在醒着，不就意味着没死吗？灵魂活着也是活着。

　　万一上吊时没能因为第二颈椎骨折脱位瞬间死亡，就得体验一段漫长的窒息，或者藤蔓不够结实，直接摔下来落了个半身不残，等涨潮了泡成巨人观……

　　非常不体面。

　　陈澡说服了自己，捞起登山包掉头就走，到洞口了她又转过身，回到墓碑前把另一支蜡烛也薅进兜里。

　　烛光熄灭的瞬间，雕像被阴森的黑暗湮没。

　　陈澡头也不回，干脆利落地穿越丛林，重见天日。她抬手挡了下刺眼的阳光，轻出一口气。

　　污染指数停止了上升。

　　她颠了颠登山包，有点重量，希望里面有用得上的东西。

　　登山包进入视野中央时，系统照例给出介绍。

　　【一个60L防水保温登山包】
　　【介绍：你是失忆，不是文盲。】

　　陈澡：“……”

　　【登山包可打开。】

　　陈澡心平气和道：“我是失忆，不是智障。”

　　系统闭嘴了。

　　【高级营养剂200gx3
　　介绍：高级的营养剂，可能是任何你能想到的生物为原材料制成，喝一剂相当于狂饮三大碗粥！

　　烫伤膏x1
　　介绍：某位不专业人士的自制药剂，涂上它，熟人也勿近。

　　不知道谁下的蛋x1
　　介绍：某位前辈从海猴子手里抢的。有时候，猴口夺食比虎口夺食更可怕，它们说追你到天涯海角就追你到天涯海角，比恋人的海誓山盟更可靠。
　　状态：混乱
　　孵化条件：未知】

　　这颗蛋比鸵鸟蛋还要大，外壳有较浅的黑色纹路，至少五斤以上，不知道在背包里待了多久，竟然还保有活性。

　　“不错。”陈澡轻柔地将它放回包里，“一天的储备粮。”

　　她正要拿出下一个物品，突然想起了“巨龙棕竹”的介绍，棕竹附近通常有龙鸟巢穴……

　　这颗不会就是龙鸟蛋吧？

　　不过系统介绍说蛋是从海猴子手里抢的……海上怎么会有猴子？

　　陈澡没纠结，又拿出一把枪。

　　【不想杀鱼的射刀枪】
　　【介绍：有人不希望自己的枪被敌人捡起来就可以使用，给这把枪做了神奇的改造，它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刀，且永远朝着枪口的反方向。】

　　【射刀枪的自述：我在[该死的猴子]号上杀了三十八年的鱼，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再让我杀鱼就跳海！】

　　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这条字幕狠狠震颤了三秒！誓死不杀鱼！！

　　“……”

　　陈澡反思了一秒，她脑子应该不至于有问题到这种地步。

　　所以必然是这个世界不正常。

　　这就是无尽海吗，一支武器都可以表达自己的需求。

　　它的前主人似乎恨透了海猴子，连船都以此命名……山洞里的墓会不会也属于这位“猴子号”船长？

　　特意挑选了“幽地”作为墓地？

　　诡异的猩红碑文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陈澡眼皮一跳，眼睁睁看着污染指数又涨了一个数！

　　她有种直觉，污染指数最好不要越过八十。

　　可越是刻意地不去回想，越是忘不掉，陈澡只能尽力用其它乱七八糟的东西挤兑碑文的存在感。

　　比如得赶紧离开这座岛，她不想变成巨人观。

　　海水能把尸体泡发成巨人观吗？

　　不知道，缺乏常识的佐证。

　　登山包还剩下一样东西，是个竹制的火折子，可惜已经燃尽了。

　　陈澡不算失望，火折子最多保存一两年，这个背包应该已经放了很久，表皮黏满了山洞常年累月洒落的碎土，需要一块块掰下来。

　　不过现在没时间处理。

　　陈澡起身的时候，一枚“圆币”从背包的夹层里掉了出来。

　　它比硬币大一点，握在手里有种温润的质感，正反面都刻有精美的图案，看起来是一片群岛。

　　【永无乡的限定纪念币：由岩浆海最火爆的工匠打制，带有特殊的魔力，全海域仅此一块】

　　【您将永无乡的纪念币握在手心，得到了永无乡的祝福：您的理智永远不会因污染的影响少于1】
　　【注：当您离开该纪念币的范围，也将失去永无乡的祝福】

　　【图鉴[纪念币栏目]已解锁】

　　永无乡？

　　陈澡的理智刚好就是1。

　　难道她早就跌破了1，只是因为一直处于这枚纪念币的祝福范围才保住了理智？

　　不是没这个可能。

　　陈澡将纪念币贴着兜放好，虽然不了解这个世界，但想也知道，理智归零一定没好事。

　　“呜——”

　　突然，一道厚重深远的鸣笛声从远方海面传来。

　　【警告！！一艘海盗社区船正在靠近！】

　　陈澡神色一凝，她快速环顾四周，这座岛拢共就几百平，根本藏不住人，别说丛林里还有许多脚印。

　　她没有寄希望于这些海盗只是路过，立刻背上包，一边往海边的礁石群倒退一边抹平沙滩上的脚印。

　　随后，她撑住崎岖的礁石表面，纵身一跃跳进了海里。

　　……

　　烟囱里冒出的浓浓黑烟先一步映入陈澡的眼帘。

　　银色的金属船头破开黑雾，匀速朝岛屿驶来。第一艘船后还紧紧跟着两艘差不多规模的海盗船，黑色的骷髅旗帜随风飘扬。

　　五分钟后，海盗船上下来了一个短发、一个光头，一个男人。

　　他们似乎很赶时间，沿着岛屿快速搜寻了一圈，很快发现了丛林里的山洞，以及有人出入的痕迹。

　　不足五分钟，三人就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男人咒骂了声，“真被人捷足先登了！”

　　短发海盗放下一片空白的牛皮纸，十分钟前，它还在为她们指明“幽地”的方向。

　　她皱了下眉：“目前只有我们拿到了‘迷失地’的通行许可……可能哪个走了狗屎运的新人上了岛。”

　　“管她老人新人，于瑞，你占卜一下她的位置，我们杀了她——”光头扫了一眼海岸，脸上的阴狠转为了错愕，“这里怎么有巨龙棕竹！？”

　　“迷失地不是百分百的纯净区？”男人也看到了，露出了些许贪婪的神色，“难道这岛上有龙鸟！？”

　　“蠢货，你看这附近像是有火山的样子吗？”于瑞一边说话，一边不耽误地变出一副卡牌，它们在指间灵活地跳跃、穿插，并被随机地抽出一张，“光有棕竹龙鸟可活不成……”

　　看清了抽出的卡牌，于瑞声音一滞，曲起手指将它弹回了衣袖里。

　　她抬起目光，越过不远处的礁石群，看向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

　　海天一色，烈日高悬。

　　于瑞缓缓开口：“的确是个新人，十一点钟方向，我们还有半个小时追上她——”

　　“等一下。”光头紧紧盯着礁石群。

　　“怎么了？”

　　光头利落地地跳上礁石，腰间的匕首在空气中泛着点点寒光。

　　“咔！”

　　一片牡蛎壳沿着倾斜的礁石缝滚落，“噗通”一声落入了海里，与屏息的陈澡擦肩而过。

　　随后又因为浮力缓缓升起，在陈澡头顶的海面上形成了一小块阴影。

　　她背着包，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抓着礁石边缘，底下是海底悬崖，她怕松手了游不上来。

　　厚重的海水堵着她的耳膜，海盗的交谈声非常朦胧。

　　光头用刀尖勾出鲜美的牡蛎肉，迎着阳光送进嘴里，愉悦而兴奋咀嚼着：“牡蛎！牡蛎！”

　　“你有病吧！现在搞这些？”

　　“新人那木筏能跑多快？”光头不肯放弃，“离开迷失地可别想吃到这么干净的海鲜。”

　　光头翘完了一整块礁石的牡蛎，仍然不满足，她又跳到了下一块礁石上，弯腰将牡蛎一个接一个地凿开。

　　光头的影子落在了海面上，挡住了陈澡头顶的阳光。

　　她紧紧贴着潮湿的礁石，与光头的距离近到能听见对方有些亢奋的喘|息。

　　陈澡的心率不受控制地升高，大脑却出奇地冷静，她缓缓将手从口鼻移开，扣住了腰间锋利的箭矢。

　　她默默计算着先发制人、一箭毙命的成功率。

　　头顶的影子又深了一点。

　　三。

　　二……

　　“差不多得了。”于瑞朝船的方向走去，“通行证就剩七个小时，等会儿不管找不找得到人都得走，别上头，除非你们想给域主送外卖。”

　　男人不屑道：“我们还追不上一破木筏？除非总不能从幽地那儿拿到了什么逃跑天赋。”

　　光头最后嗦了一口肉，三两步地跳下礁石，抱着一堆牡蛎抱怨道：“这么点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你路上不是抓了很多迷失地的鱼吗？”

　　“那能一样？你不懂牡蛎有多好吃……”

　　“给我一半。”

　　“滚。”

　　……

　　陈澡的肺里好像有团火在烧，火辣辣地疼。

　　她用数秒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两分钟后，岛屿一侧终于传来了海盗船远航的号角。

　　“呜呜——”

　　“哗啦”一声，陈澡的脑袋跃出海面，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远处的海面出现了一些薄雾，像鱼一样倒勾的金属船尾，带着黢黑的炮筒没进了雾里，只剩冲天的巨大烟囱若隐若现，像悬空的海市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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