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

　　宋时锦从口袋里拿出警证，出示证件：宋时锦目光落在楚黎枫脚边蹭来蹭去的玳瑁猫身上，语气里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大检察官倒是有闲心，天天往这废弃工地跑着喂猫？”

　　见楚黎枫要开口，他又往前半步，挡住对方看向水泥罐的视线：“不过现在不是聊猫的时候——有人在工地外围看到形迹可疑的人，监控只拍到模糊背影，而你是近一年唯一固定出现在这的人。”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笔记本，“啪”地一声翻到空白页：“楚检，现在你成了这案子唯一的目击证人，跟我回局里做个笔录吧？流程得走全，总不能让你坏了规矩。”
　　楚黎枫喂的猫都被他吓跑了，只剩下一个性格好的三花猫围看宋时锦的裤腿转，猫咪的爪子轻轻勾住他深灰色的裤脚。

　　宋时锦低头时，原本紧绷的嘴角先软了半分，凌厉的眉峰也悄悄舒展。指尖悬在半空犹豫了两秒，最终只是无奈地勾了勾唇角，眼神里的严肃被一层浅淡的笑意冲淡，连带着周身的冷硬气场都柔和了几分。

　　楚黎枫弯腰，他手臂环着猫的身子，脚步往旁边挪了挪，避开宋时锦的方向，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委屈，又带着些调侃：“我的猫被宋警官吓跑了，看来也喂不成了。”显然没真把“吓跑”这事放在心上。

　　宋时锦拉开警车门：“大检察官，请和我到警局里做笔录。”

　　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有些刺眼，楚黎枫坐在金属椅上，指尖还沾着没洗干净的猫粮碎屑——半小时前他还在城郊废弃工地的墙根下喂那只三花流浪猫。
　　顾晴：“请问你是长期去喂流浪猫吗？又为什么不直接捡回家？”
　　楚黎枫回答道：“我是从去年一月份开始喂猫，至于为什么不捡回家是因为我房东不让养猫。”
　　顾晴推过来一杯温水，指尖敲了敲桌上的案件照片：“去年10月12号晚上，你说在这附近看到过可疑的人？”

　　楚黎枫视线落在照片里工地生锈的铁门处，眉骨在灯光下投出浅影。
　　“大概十一点吧，我刚把猫罐头倒在石台上，就听见铁门‘吱呀’响。”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清晰的细节，“那人穿黑色连帽衫，帽子压得很低，左手腕好像有手伤流着血，走路有点跛，往工地深处走的时候，手里拎着个黑色的行李箱，看着挺沉有一个很长的伤口。”
　　顾晴飞速在本子上记着：“能确实是12号吗？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楚黎枫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壁，语气肯定：“那天下了小雨，地面湿滑，我见他走的时候差点摔了一下，手上的伤口流出了几滴血。”

　　笔录记完后，顾晴把本子递过去：“你看看，有没有漏的或者不对的地方。”楚黎枫逐行扫过，确认无误后，他在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

　　审讯室外玻璃内侧的光线沉闷，将宋时锦的侧影拓在冷硬的玻璃上。他双臂交叠于胸前，目光如定锚般锁在室内的身影上，
　　连呼吸都放得又轻又稳，仿佛生怕惊扰了玻璃那头的任何一丝信息。

　　他猛地转身对着老张说，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方才凝在眼底的冷光化作了锐利的锋芒，“凶手离开现场时拎着个黑色硬壳行李箱，尺寸不小，大概率装着带血的凶器和衣物。”

　　身旁的同事立刻直起身，迅速掏出记事本：“我马上调监控，锁定箱子的去向？”

　　“不用等监控了。”他抬手按住同事的胳膊，指腹在玻璃上轻轻点了点审讯室的方向，眉头拧得更紧，“证人说箱子边角有明显磕碰痕迹，你带两个人去案发现场周边的垃圾桶、废弃仓库搜。”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快速拨通电话，语气沉稳：“林野，立刻联系物证科，让他们备好设备——一旦找到行李箱，第一时间接入DAN数据库匹配箱内残留血迹，这很可能是定案的关键。”挂了电话，他又看向同事，眼神凝重却坚定

　　刺耳的警笛声终于偃旗息鼓，只留下红蓝交替的灯光在废弃工地的断壁残垣间明明灭灭。黄色警戒线像一道冰冷的屏障，将丛生的杂草圈在中央，几名身着制服的警员正弓着身，小心翼翼地拨开半人高的野草。
　　“大家注意脚下！这草底下说不定有碎石子，别崴了脚！”带队的老周扯着嗓子喊，手里的树枝用力扒开一丛长着倒刺的拉拉秧，露出底下板结的黄土，“黑色行李箱体积不算小，要是藏在这儿，肯定会压出痕迹，重点看草长得稀疏的地方！”
　　一个年轻警员蹲在地上，手指戳了戳一处微微凹陷的草堆，刚要伸手去扒，就被旁边的同事拉住：“小心点！上周隔壁区搜查，有个兄弟被草里的蛇咬了，先拿树枝探探！”说着递过一根长棍，两人小心翼翼地拨开杂草，只看见一只破旧的塑料袋，里头装着几节废电池。
　　“这破地方也太偏了，除了草就是碎砖头，行李箱藏在这儿，找着都得费半天劲！”一个警员直起身，捶了捶发酸的腰，草帽沿上的汗水滴在地上，瞬间被晒干，“咱们都搜了快俩小时了，该不会消息不准吧？”
　　“别泄气！”陆野擦了把汗，目光扫过远处的废弃仓库，“楚检那边说，凶手出现在这附近，看到他拖着个黑色箱子，肯定没跑远。再仔细找找，尤其是仓库墙角和水泥桩后面，那些地方背阴，草长得矮，容易藏东西！”
　　话音刚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喊：“陆哥！这边！仓库后墙根有块草是新压的！”众人立刻围过去，只见墙角的杂草被压出一道长条形的印子，陆野示意大家退后，自己拿着铁锹轻轻挖开表面的浮土，没挖几下，就看见黑色的塑料边角——正是他们要找的行李箱。
　　杂草深处，一个灰黑色的行李箱歪斜地陷在泥土里，箱体边缘被藤蔓缠绕，沾满了褐色的泥点。两名戴着手套的警员蹲在箱旁，其中一人轻轻拉开拉链，一股混杂着泥土腥气的异味扑面而来。

　　箱子内部，几件皱巴巴的衣物胡乱堆放着——一件染着深色污渍的白色衬衫、一条卡其色长裤，布料上凝结的深色斑块早已干涸发黑。
　　技术警员拿着镊子夹起衬衫袖口，一缕暗红色的血迹清晰地印在布料纹理中，在警灯的映照下泛着暗沉的光。空气中只剩下相机快门的“咔嚓”声和偶尔的低声交流。

　　顾晴：“宋队，我们在行李箱里发现了死者的衣物，但没有凶器，我们打算先做血迹DAN对比。”
　　宋时锦：“先让物证科对比，今天我要看到结果！”
　　顾晴胃里空得发慌，顾晴早上咬了一口的包子还在桌子上放着，现在却要跟着宋时锦往这满是异味的现场走。
　　她暗自腹诽：宋队难道不用吃饭吗？天天被这些突发警情追着跑，再这么下去，没等破了案，自己先饿晕在现场了！”

　　回市局的路上，警车刚拐过街角，顾晴的目光就被路边冒着热气的煎饼摊勾住了，肚子里的空响瞬间放大了两倍。她攥着衣角偷偷瞥向驾驶座上的宋时锦，喉咙动了动，终于硬着头皮开口：
　　“宋队，前面那个煎饼摊……能不能、能不能停两分钟？我早上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实在扛不住了。”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生怕支队长皱着眉说“案子要紧”。余光里却见宋时锦抬眼扫了眼窗外，没多话只朝路边抬了抬下巴：“快点，三分钟后出发，队里还等着汇报。”

　　顾晴几乎是跳下车冲过去，刚报出“双蛋双脆加辣酱”，就看见排在前面的男人转过身——楚黎枫穿着浅灰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手里捏着刚做好的煎饼果子，包装袋上还冒着热气。两人刚要打招呼，一辆黑色警车突然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宋时锦的侧脸。

　　“你怎么在这？”宋时锦的声音透过车窗传过来，带着点意外的沉哑，目光扫过楚黎枫手里的煎饼，又落回他脸上。

　　楚黎枫咬了口煎饼，他抬了抬下巴：“宋队是不是忘了，我早上跟你去局里做笔录，到现在还没吃早饭？”他指了指警车副驾，“正好你来了，顺便送我回市局，省得我再等公交。”

　　顾晴站在旁边，看着宋时锦皱了皱眉，却还是推开车门，忍不住悄悄勾了勾嘴角——这两位的相处模式，倒比她手里的煎饼还“有嚼头”。
　　警车刚拐过老城区的窄巷，宋时锦就把沾了点泥的鞋往前排座椅底下伸，随手将现场照片拍在两人中间的扶手箱上：“楚检，法医说那话，你听见了怎么不吭声？等着看我漏线索？”

　　楚黎枫合卷宗的动作顿了顿，抬眼时眉峰挑得很淡：“宋队查现场的规矩，我还不清楚？哪回不是等你先‘凭感觉’圈完范围，才肯听人说证据——就像上次绑架案，我提醒你监控有剪辑痕迹，你非说我‘过度解读’，最后还不是靠那几秒碎片抓着人？”

　　“总比你抱着案卷死磕强。”宋时锦嗤笑一声，指节敲了敲照片边缘，“至少我还在现场踩了三圈，不像你查非法集资那回，对着账本熬了两宿，最后把我办公室的速食面都搜空了。”
　　　“那案子最后是谁从账本里找出资金流向的？”楚黎枫把卷宗往他面前推了推，语气没带波澜，“上周刚放出来的那两个惯偷，宋队要不要现在让外勤去盯？还是继续跟我掰扯去年你忘调周边商铺监控的事？”
　　宋时锦扫了眼卷宗上的标注，没接话，却从警服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扔过去：“少翻旧账挤兑我，下次再在现场跟我抢着看物证袋，我让技术队把你名字列进‘重点防范人员’——就像上次你扣我勘查记录那回，我可没忘。”

　　楚黎枫指尖刚捏住那颗薄荷糖，他没说话，窗外就掠过警局熟悉的蓝白灯牌——警车稳稳停在台阶前，引擎声一落，宋时锦先推开车门，弯腰时随口拎了句“明天早会别迟到”。
　　楚黎枫抱着卷宗跟在后面，路过垃圾桶时，顺手把宋时锦刚扔的薄荷糖包装纸一并带了进去。

　　三小时后DAN匹配结果出来了，宋时锦皱着眉头看报告单。
　　顾晴：“死者张志强，无业游民，生前不务正业每天都去赌博但是去年9月他忽然有了钱，但10月后就被杀了，他的妻子也忽然瘫痪，我们对死者生前关系进行了调查走访，他没有什么仇人，除了有几天没去赌场而且回家也很晚。”
　　宋时锦站在办公室的白板前，指尖重重点在“一年前失踪”的标注上，目光扫过围在桌旁的几名探员，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石头：
　　“这案子别再死抠现场那点零碎线索了，重点全放在死者生前行踪的监控排查上。”
　　他俯身从文件袋里抽出几张泛黄的照片，最上面一张是死者歪坐在麻将馆里的侧脸，指尖还夹着没燃尽的烟。
　　“这人不务正业，大半时间泡在赌场和棋牌室，失踪前半个月的监控必须扒干净——从他家小区门口的便利店，到常去的那几家地下赌档，哪怕是凌晨三点在街角买烟的模糊影像，都不能漏。”

　　旁边的年轻探员刚要开口，宋时锦抬手止住，语气添了几分凝重：

　　“我知道时间跨度大，很多商铺的监控可能早覆盖了，但别忘了查交通卡口。他没正经工作，出门要么骑那辆破电动车，要么坐黑摩的，沿线的治安探头、红绿灯监控，按时间线倒着查，总能找到他最后露面的地方。”

　　说到这儿，他想起什么，：“还有个情况得记着，他妻子在他失踪后没多久就瘫痪了，一直卧病在床，之前问过几次都没说清楚他失踪前的去向。你们排查监控时，要是发现他失踪前和他妻子有过同行轨迹，或者有陌生车辆在他家楼下长时间停留，立刻记下来，说不定能摸到关联。”

　　他把照片按顺序排开，眼神锐利：“别嫌麻烦，监控里的每一个可疑身影、每一次反常停留，都可能是解开他失踪真相的钥匙。今天之内，把他失踪前一个月的活动范围地图画出来，明天一早我们对着监控点位逐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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