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克瑟斯］长青

　　沈拙问过奈克斯特，为什么会选择她。

　　这个问题，在所有光降临的宇宙，所有适能者都问过：真木舜一、姬矢准、千树怜......他们内心呼唤光，于是他给予他们光。

　　光超越时间，横跨最初与最终，沈拙年轻而短暂的生命在无限面前简直是沧海一粟。她是划过天空的无数流星中的一颗，闪耀，而后消逝，但在她消失后的无数时间里，奈克斯特总会想起她。

　　一个十九岁的女孩，不渴望新生，反而渴望毁灭。她说，她想结束一切。

　　光选择的是绝境中仍有勇气，仍不放弃希望的人，可沈拙并不是。她一直在自毁。可无论是谁，无论什么身份，都不应该被放弃。

　　光知道，她只是需要一点点外力而已，就像被困在茧里的蝴蝶，有些孱弱，还无法从茧里逃脱，自由飞翔。所以他出现了，但他的出现也只是让她得以窥见一线希望，至于真正破茧，只能靠沈拙自己。

　　问题是她问的，答案也只能她去找，别人给的答案，都不如心底的呼唤啊。

　　所以，他带着她去见了另一个人，平行时空的新城。

　　那里的他并不是胜利队的王牌飞行员，也还没发生什么波涛万丈的故事，“新城哲夫”这个名字，只和“资质平庸、能力一般”挂钩。

　　沈拙见到新城时，他穿着制服，向一位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鞠了一躬。腰弯得很深，几乎成了九十度。他们的身影在人来人往中定格，落地窗外是蓝天、白云和飞机。

　　“去见见他吧。”奈克斯特轻声说。

　　皮鞋和男士香水的气味被薄荷气息取代，清苦、凛冽。

　　“先生。”一个同样清冽的声音唤他。

　　新城抬起头，与声音的主人目光相接：“你是？”

　　“我想和您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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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航站楼里，充斥着许多行色匆忙的人。沈拙与新城并肩站着。

　　“新城先生，您很喜欢飞行吧？”

　　“诶？”

　　“只是问问而已。您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沈拙笑笑，真诚地望着他， “我总认为，陌生人与陌生人在一起，反而更愿意吐露心声，毕竟我们萍水相逢，没有利益冲突，没有共同的圈子，是完全平等的两颗灵魂。而且，我保证，今天之后，我们再也不会见面。”

　　“啊，说得这么严肃......和年轻人聊聊而已，只是我不知道你想听什么，喜不喜欢飞行的，唉，现在的我哪能回答这种问题。”

　　“那以前的新城先生呢？想必是很喜欢的吧，不喜欢就不会有这样的喟叹。而且——”少女举起满杯橙汁，和新城端在手上的橙汁碰了碰，溅出一点，“您也是年轻人啊。”

　　她讲了一个，关于她所见过的，让新城觉得与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新城。

　　自信、勇敢、不卑不亢、飞行技术高超，无条件信任伙伴，为了拯救地球，愿意牺牲生命，尽管偶尔有点自恋，但的确是个很可爱的人......

　　沈拙说，她和他一样迷茫。

　　“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我早就已经分不清了。我所在的世界遭遇了战火，许多人从幸福美满到流离失所，只用了一瞬间——真的只有一瞬间。看着他们承受苦难，我却无力拯救。那时候......我真的好不甘心。”少女摸了摸左手手腕，垂下眼睑，夕阳打在她脸上，本该增添些光彩，却显得晦暗不明。

　　“也许您不信，我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是光指引我来到了这里。”

　　新城听过平行时空理论，但这样的话太难以理解，他持怀疑态度，只听沈拙说。

　　其实，他也想说点什么，可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一句能接上话的话。

　　到了现在，连对陌生人敞开心扉也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了啊。

　　“我想问您个问题，先生，如果有一天，您被选择，拥有了一份足以完成救赎或毁灭的力量，您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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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吗？

　　新城哲夫哑然失笑，望着镜子里那个仪态整洁却难掩疲惫的自己，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想想自己也才二十八岁，的确还是年轻人。

　　床头柜上摆着他刚进航校时拍的照片。十八岁的新城哲夫，还是个意气风发，憧憬成为王牌飞行员的青年。

　　与那个叫沈拙的少女的见面，和那滴橙汁一起，在他早已波澜不惊的心湖里，溅起了一点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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