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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恶果,福地化冥宫
那一瞬间,她的呼吸和心脏的跳动几乎停止了。
鸡皮疙瘩的瘙痒感瞬间在体内蔓延,眼眶里正转动着惊吓的泪水。
“周月!”同桌小雨轻轻推了推她。“老师来了,早读开始了,你咋了一直发呆。”
她猛地一颤,像是被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几乎是惊跳着转过头。
周月的心脏还在疯狂擂动,她迅速看向座位旁边——空了。那个低垂着头、散发着恶意的黑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没……没什么。”周月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她低下头,假装在书包里翻找课本,手指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这种极度的不安感,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不断地嗡鸣,贯穿了整个早读课。老师讲课的声音、同学翻书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她坐立难安,总觉得下一秒,那个影子就会从墙壁里、从课桌下,再次悄无声息地渗透出来。
下课铃响,课间操时间到了。同学们喧闹着涌出教室。周月混在人群中,第一次觉得这人潮涌动的走廊能带来一丝可怜的安全感。她紧紧跟着前面的同学,不敢落单,警惕地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周围每一个晃动的阴影。
来到操场,阳光明媚,广播体操的音乐声震耳欲聋。学生们排列整齐,动作划一。周月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感。她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随着音乐机械地做着动作。
就在她完成一个侧身运动时,一阵不合时宜的、带着凉意的风忽然吹过,掀起了她额前的碎发。
她下意识地顺着风来的方向望去——
心脏在那一刻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操场边缘,那片建筑物的阴影下,那个黑影又出现了!而这一次,它不再沉默,它缓缓地、用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抬起了“头”。
阴影模糊的脸上,勾勒出一个巨大而扭曲的弧度,那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充满了恶意和疯狂的惊悚笑容!
下一秒,黑影动了!
黑影手中的利剑如死神的镰刀,每一次挥出,都带起一颗头颅。那些头颅滚落在地,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做操时那种近乎呆滞的平静。而无头的身体,竟然还在精准地、整齐划一地做着伸展运动!整个操场,仿佛一个巨大而劣质的全息投影,广播体操的音乐还在荒诞地回荡。
“啊啊啊——!你们……你们……!”
周月的尖叫被恐惧掐断在喉咙里。她想跑,双腿却像灌了铅。黑影停下了屠戮,猛地转过头,“看”向周月。
空间仿佛扭曲了一下,它直接瞬移般出现在了周月的面前,几乎与她鼻尖相贴!那股冰冷的、带着死亡的气息将她彻底笼罩。
它缓缓举起了那把诡异的利剑,作势便要劈下!
求生的本能在这一刻压倒了一切,周月不知哪来的力气,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猛地向旁边一扑,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了混乱却又“有序”的做操方阵,那个黑影逼着她朝着教学楼的方向奔去!
风声在她耳边呼啸,背后是那道如影随形的冰冷注视。她不敢回头,拼命跑进教学楼空旷的走廊。身后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却仿佛永远甩不掉。
她冲上楼梯,一层,两层,三层……肺像要炸开一样疼,但她不敢停。通往天台的铁门被一把生锈的老锁和几圈铁丝缠住。绝望之下,周月用尽全身力气,徒手去掰扯那些坚硬、粗糙的铁丝!
锈蚀的铁丝刺破了她的手掌,鲜血瞬间涌出,一滴一滴溅落在她蓝白色的校服上,晕开刺目的红。十指连心,钻心的疼痛传来,但她却仿佛感觉不到,只是疯狂地撕扯着。终于,“咔哒”一声,铁丝松脱了!
她用流着血的手猛地推开沉重的铁门,冲上了空旷的天台。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那个黑影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天台门口,一步步朝她逼近。周月惊恐地后退,直到后背撞上了冰冷的水泥护栏——她已经被逼到了天台的边缘,脚下是令人眩晕的高度。
黑影在她面前站定,缓缓地、对着她,伸出了那只漆黑扭曲的手,轻轻一推。
失重感瞬间攫住了她,她向下坠落,天空和教学楼在眼前疯狂旋转……
“啊!”
周月猛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广播体操音乐,刺眼的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她发现自己仍然站在课间操的队伍里,周围是动作整齐划一的同学。
一个手臂上戴着“纪律检察”红袖章的高年级学生,正怒气冲冲地站在她面前,指着她呵斥道:“喂!你!哪个班的?怎么回事?全校就你一个人站着不动!怎么不做操?!”
周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然后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额……我可没碰她啊。那个检察员急促的说了句。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触感中苏醒。眼皮沉重地睁开,映入眼帘的是医务室熟悉的白墙和消毒水的气味。她是被老师背来的吗?记忆有些模糊。
然而,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医务室里空无一人。本该有校医值班的座位空着,连隔壁观察床的帘子也都敞开着。阳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惨白的光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咔哒……咕噜噜……”
一个放在架子上的玻璃药瓶,毫无征兆地缓缓滚落,摔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刺耳欲聋的炸裂声!
这声音如同一个信号,狠狠砸在周月紧绷的神经上。她感到某种支撑着理智的东西,如同那个药瓶一样,“啪”一声碎了。无法理解的恐惧像冰水一样浸透全身,她开始控制不住地剧烈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就在这时,医务室的光线毫无征兆地暗了下去,仿佛被什么东西瞬间吸走了光芒,陷入一种黄昏般的诡异昏暗。
更可怕的是,四周的墙壁上、甚至天花板上,开始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一面面镜子。那些镜子边框陈旧,镜面模糊不清,像是蒙着一层水汽。
周月惊恐地看到,每一面镜子里,映照出的都不是她自己!而是一个个扭曲、蠕动、充满恶意的恐怖身影!有的像之前操场上的黑影,有的则是全新的、无法名状的怪诞形状,它们挤在镜子里,用各种匪夷所思的姿态“看”着她。
“嘻嘻……嘻嘻嘻……”
与此同时,空荡的走廊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阵飘忽不定的笑声。那笑声尖锐、诡异,时而像孩童,时而像老妪,充满了嘲弄和疯狂的意味,不断刺激着周月即将崩溃的耳膜。
跑!必须离开这里!
最后一丝求生欲混合着肾上腺素的飙升,给了她力量。她猛地从病床上滚下,踉跄着冲向医务室的大门,一把拉开!
门外的景象让她瞬间窒息——走廊,变成了无限延伸的恐怖回廊。原本熟悉的、尽头应该是楼梯口的走廊,此刻向前方不断复制、延伸,两侧是无数扇一模一样的门,一眼望不到头,仿佛没有尽头的绝望循环。
身后的笑声越来越近,镜子里那些可怕的身影似乎也在蠢蠢欲动。
周月在那无限延伸的走廊里拼命奔跑,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
“呜哇——呜哇——”
就在这时,一阵凄厉的婴儿啼哭声,毫无征兆地从走廊深处传来。那哭声不止一个,而是一个接着一个,层层叠叠地响起,仿佛有无数个婴儿在时空的彼岸同时哀嚎。
紧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一件件散发着陈旧气息的古代玩具,凭空浮现,如同从被遗忘的时光坟墓中爬出,劈头盖脸地砸向周月!
一个色彩斑驳褪色的泥塑小人擦着她的脸颊飞过,那模糊的笑脸带着千年的诡异;
一个吱呀作响的竹龙 缠绕着冰冷的气息,重重打在她的背上;
鬃人敲着无声的小锣,鬼工球层层旋转着掠过她的发丝……
这些本该被陈列在博物馆玻璃柜中的物件,此刻却裹挟着不同朝代的阴冷气息,如同被惊扰的陪葬品,带着积攒了数百年的幽怨,不断地撞击着她。
“走开!滚开啊!” 周月挥舞着手臂格挡,带着哭腔尖叫。
她不只是在被玩具攻击,更像是在被一段段活过来的、充满怨念的历史所鞭挞。这无限回廊囚禁的不仅是空间,似乎还有时间。
周月紧闭着双眼,不顾一切地向前狂奔,只觉得那诡异的婴儿哭嚎和玩具的撞击感似乎渐渐微弱、远去。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肺部的灼痛和力竭的双腿迫使她停下来,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时,她才敢颤巍巍地睁开眼。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僵住,瞳孔因难以置信而放大。
那条阴森无限、恐怖的走廊消失了,婴儿哭声也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精致典雅的古代庭院。雕栏玉砌,飞檐斗拱,奇石罗列,一株株娇艳的桃花在枝头盛放,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几片花瓣悠悠飘落。温暖的阳光洒满庭院,一切都宁静美好得如同画卷。
这极致的反差,让周月的大脑一片空白,分不清这究竟是又一个恐怖的陷阱,还是绝望后的幻觉。
就在这时,一道温婉柔美的女声从她身后传来,带着几分羞怯与期盼:
“郎君……”
她名唤枝江,眉眼温润含情。当她望向身旁的郎君时,郎君的手轻抚过她的腹部时,她脸颊飞起两抹红霞,整个人都沐浴在一种即将为人母的、混杂着幸福的光晕里。微风拂过,她的衣裙轻轻浮动,更衬得她身姿如柳,仿佛随时会融进这春日暖阳之中。
她坐在桃花树下,郎君将耳朵贴在她微隆的小腹,笑意从嘴角漾开,漫至眼底眉梢,连发梢都透着蜜糖般的幸福。她低头抚摸腹部,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那是将为人母的、全然的期盼与爱怜。
她躲在廊柱后,死死盯着桃花树下那对璧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张原本秀美的脸,因嫉妒的啃噬而扭曲,眼神里翻滚着毒火般的怨恨与不甘。“凭什么……凭什么她能得到一切……” 一个恶毒的诅咒念头,在她心中扎根。
突然……眼前的景象像是游戏卡住,他们的肢体开始反复抽搐……
画面切换,另一位素衣女子跪在昏暗的她举起短刀划向手腕时,眉头因剧痛而猛地蹙紧,贝齿死死咬住下唇,甚至渗出血丝。但她的眼神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仿佛在完成一场以自身血肉为代价的、与神灵或恶魔的最后交易。
“呜哇——呜哇——!”
婴儿的啼哭声再次响起,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并且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仿佛就在耳边炸开!
紧接着,是女人凄厉到极致的、撕心裂肺的尖叫声!这声音充满了无法形容的痛苦、恐惧和绝望,与婴儿的啼哭交织在一起,疯狂冲击着周月的耳膜和心智!
然后,她看到一个身着古老服饰的捉妖师,神情凝重,正在一处弥漫着冲天怨气的产房外布下封印。封印的光芒闪烁间,一些残缺的画面和意念,如同碑文般刻入周月的脑海:
“妾身枝江,与郎君恩爱,却遭姊妹芷容嫉恨,下恶咒,令吾产下死胎恶婴……然天道轮回,诅咒反噬,芷容之魂竟附于恶婴之身,代代轮回……吾不断产子,子皆为她之魂,痛苦无间……吾成恶婴之母,她则永为所咒之恶婴……冤孽纠缠,至此不休……”
幻境消散,周月在天台醒来,心口的荆棘刺痛依旧,但心底的迷雾已然散开。
“周月!别冲动!快下来!” 楼下传来老师和同学们焦急的呼喊。在他们眼中,她只是一个因压力过大而欲轻生的问题学生。
她缓缓爬下护栏,双脚落地时,一阵虚脱。
周末,周月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经历了那次恐怖折磨,她的精神的确出现了问题——失眠、惊悸、对细微声响过度反应。她试图用书本麻痹自己,但那些诡异的幻影总在不经意间掠过脑海。
暮色渐沉,她正对窗外发呆,一道红色的身影如流光般悄无声息地落在窗台。那是一只极其美丽的狐狸,毛色如烈焰,最奇异的是,它身后舒展着数条蓬松而优雅的雪白尾巴。
它没有敲窗,那双充满灵性与沧桑的琥珀色眼眸,只是静静地、深深地凝视着周月,仿佛穿越了悠长的时光。随后,它轻盈地穿过未关严的窗缝,落在书桌上,姿态高贵而熟悉。
周月屏住呼吸,心中竟奇异地没有恐惧。反而,一股没来由的、难以言喻的亲近感和巨大的悲伤同时涌上心头,让她眼眶微微发热。
九尾狐走近她,用冰凉湿润的鼻尖轻轻碰了碰她紧握的、指节发白的手。
灵光汇聚,竟在空中凝结成一行古老的文字——那是周月明明不认识,却瞬间就能理解其意的字符:
“久违了,我的契约者。”
文字下方,缓缓浮现出一幅清晰的画面:一位身着古老服饰、容颜与周月有几分神似的女子,正含笑抚摸着眼前这只九尾狐的脑袋,而女子周身隐隐流转的,正是与周月同源的五行之力。
无需言语,跨越轮回的牵绊,在此刻无声地重新连接。
突然,在她心里想起一个声音。
“你需要去收了那个妖怪。”
她心里一惊
“我……我吗?不行,我不去,太恐怖了,太吓人了。”
那只小狐狸却变做一道红光,进入周月体内,现在它完全掌控了周月。
夜色如墨,月光为静谧的校园披上一层清冷的银纱。周月悄无声息地翻过围墙。
她抬手,空气中湿润的水汽瞬间汇聚,在她掌心凝结成一柄通体透明、流转着蓝色光晕的水剑,剑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意与纯净的气息。
没有半分迟疑,周月眼神一凛,手腕猛地发力,将水剑朝着山林间某块看似寻常的空地狠狠刺下!
“噗——”
剑身没入土地的瞬间,并非沉闷的声响,而是如同刺破了某个无形的气泡。紧接着,尖锐到足以撕裂耳膜的女人惨叫与无数婴儿凄厉的啼哭声,猛地从地底爆发出来,直冲云霄!整个山林间的温度骤降,阴风怒号!
然而,掌控着周月身体的九尾狐,面对这恐怖的景象,只是面无表情地后退半步。水剑在“她”手中挽了个剑花,灵巧地往自己另一只手掌的掌心一划——鲜血立刻涌出。
她并未理会疼痛,而是将滴血的手掌朝向那片翻涌起黑气的土地。蕴含着五行灵体力量的血液,滴落在地,并未渗入泥土,反而如同拥有生命般,蜿蜒流动,迅速勾勒出一个复杂而古老的血色法阵。
法阵成型的刹那,地面的黑气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一道扭曲的、散发着浓郁血腥与怨气的身影,猛地从地下冲出!
正是那恶婴妖母的本体!她长发狂乱飞舞,破烂的衣衫下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暗红色的污迹,仿佛永远洗不净的血痂。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数个肤色青黑、面目狰狞的恶婴虚影,正如同跗骨之蛆,在她身上爬动、嘶咬,让她不断发出痛苦的哀嚎。
然而,当妖母充满怨毒的目光锁定“周月”,作势欲扑时,地面上那个由灵血绘成的法阵骤然亮起柔和却坚定的光芒。周月的血液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安抚与镇压之力,暂时压制住了妖母与恶婴们狂躁的怨气,让她们的动作僵在原地,只是用扭曲的面孔发出不甘的嘶吼。
“周月”趁此机会,双手快速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掌心流出的鲜血随着手印的引导,融入地面的法阵,使其光芒愈盛。同时,悬浮在一旁的水剑发出清越的嗡鸣,强大的水之力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注入法阵之中。
“啊——!”
在纯净的水灵之力与五行灵血的共同作用下,妖母与恶婴发出了更加凄厉、却仿佛夹杂着解脱意味的尖叫与哀嚎,强大的怨念正在被强行净化、剥离……
在纯净的水灵之力与五行灵血的共同作用下,妖母与恶婴发出了更加凄厉、却仿佛夹杂着解脱意味的尖叫与哀嚎。法阵的光芒如同温暖的熔炉,开始炼化那积累了数百年的厚重怨气。
水之力的特性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它并非狂暴地摧毁,而是以无孔不入的渗透与包容,温柔地洗涤、分解着怨念中的暴戾与痛苦。光芒中,妖母身上那些狰狞爬动的恶婴虚影,尖啸声渐渐化为细微的呜咽,它们扭曲的面容逐渐平和,最终化作点点晶莹的光粒,如同逆流的星辰,从妖母身上剥离,升向夜空并缓缓消散。
那股将枝江与芷容灵魂紧紧捆绑、扭曲在一起的诅咒枷锁,在水光与血光的交融下,发出了“咔嚓”的碎裂声响。
妖母的魂体在光芒中剧烈地颤抖、扭曲,仿佛正承受着最后的、也是最彻底的剥离之苦。但渐渐地,那狰狞痛苦的表情平复了。
光芒渐弱,阵中的形象开始蜕变。狰狞的妖母形态如潮水般退去,最终显露出两个清晰而独立的女子魂体。
枝江的脸上,重新浮现出周月在幻境桃花树下见过的、那种温柔而羞涩的神情,只是眼中已无怨怼,唯有无尽的疲惫与释然。她身上可怖的血污褪去,幻化出一身洁净的素衣,仿佛终于从漫长的产褥噩梦中苏醒,获得了永恒的安宁。她轻轻抚过自己曾经隆起的腹部,那里如今一片平坦,所有的痛苦都已随风而逝。
芷容眼中蚀骨的嫉妒与疯狂也终于消散,留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空洞与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她望着枝江,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是道歉,还是忏悔?但数百年的纠缠,言语早已苍白。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如释重负的、带着无尽悔恨的叹息。缠绕在她魂体上的黑色怨气丝丝缕缕地飘散,露出了她原本清秀却因执念而早早憔悴的面容。
两人遥遥相视一眼,数百年的爱恨情仇,无尽的痛苦循环,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无声的谅解与最终的告别。她们的魂体开始变得透明,从脚部向上,缓缓化作无数温暖柔和的白光,如同夏日清晨的露珠蒸发,升向那片它们渴望了太久的宁静夜空。
在彻底消散前,枝江转向周月(或者说,是看向她体内那道古老的灵魂),嘴角牵起一抹极淡却无比真挚的笑意,她微微颔首,似在表达这迟到数百年的感谢。芷容也复杂地看了周月一眼,目光中已无恨意,只剩下一片洗净铅华的疲惫,最终她也随着枝江,一同化作纯净的光点,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夜空下,医务室后的山林恢复了真正的宁静,只余下草木的清香与夜风的轻拂。那座由灵血绘成的法阵完成了它的使命,光芒渐渐黯淡,最终隐入大地。那柄水剑也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响,碎裂成点点水珠,渗入地面,回归自然。
九尾狐的灵识如同退潮般,从周月体内悄然退出。周月一个踉跄,重新掌控了身体,强烈的虚弱感与手腕上清晰的刺痛一同袭来,让她几乎站立不稳。但奇怪的是,她心中却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与淡淡的怅然,仿佛一件悬而未决的大事,终于尘埃落定。
那只火红的九尾狐轻盈地跃到她身边,用温暖的、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小腿,然后仰头望着星光点点的夜空,琥珀色的眼眸中映着月光,仿佛也在默默目送那对纠缠了数百年的灵魂踏上最后的归途。
困扰此地数百年的诅咒与痛苦,至此,终于烟消云散,得以彻底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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