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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为了能离父母近些,早已搬回了北京,在公司附近租了间二居室的小公寓,这个月室友退租,暂时空出了一间房间。
这里虽是老小区,但环境颇是整洁,绿化也很好。
这时秋风吹着杨柳枝叶,在路灯下婆娑摇曳。姿态很美。
张晓千般不情愿收留身后这人。她回头瞪了他一眼,却见他面色阴沉,开口道:“若是四哥在这,怕是不用开口,你自会帮他,老四他究竟给过你什么好处?”
张晓一愣,她从小在物质上虽说不十分优渥,但也温饱不愁,出来工作后莫说自己赚的,就是父母兄嫂,也时常关照零花钱与各种礼物,由此结交朋友只看脾性是否相投,什么好处不好处的并不十分在意。
如今由他一问,不禁有些愕然,旋即又摆摆头:“人与人之间彼此关心照顾,难道是奔着对方的好处去的?你可听过一句话?有些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不喜欢。”
允禟一副“难以理解”的神情看着她。
“罢了。九爷都开口让我报恩了,我又岂会做白眼狼。”张晓无奈地推开了门。
允禟扫了眼屋子,自是比不上从前在紫禁城住的,但比起那间幽禁了自己数月的黑室,倒是温馨了不少,摆满了自己看不懂的家具物件。
“放心,我也不想多留,等过些时日自会搬走。”允禟冷冷道。
张晓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那很好了,我也不想多留。”
她啪嗒按亮电灯。允禟盯着那个小小的开关,眼底掠过一丝惊奇,却抿紧了嘴唇。
她带他来到盥洗室,找出一次性牙刷、牙膏和毛巾,道:“简单洗漱下吧。”
允禟看着她轻轻推开那个钢制把手,立刻有清水流出,不禁颇为惊诧。
“这边是冷水,那边是热水。这小区水管有些老化了,热水会出得慢些,需要多放一会。”张晓详细交代道。
她想了想,还是推开了卫生间的门,犹豫道:“你……”
“这个我知道。”允禟也觉得有些尴尬。
“然后……这个水是不能喝的,只能用来清洗。你想喝水的话……”张晓带他到厨房,拿出个纸杯,放在净水器下,按了按,“这是热水,这是冷水,上面有写。”
允禟点点头,拿起杯子喝了几口,往常京城汲水都是下人清晨赶车去城外挑了山泉水回来,虽比不上那样甘甜,但也解渴,并无什么异味。
张晓舒了口气,淡淡道:“好了,还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吧。”
说着她回了自个房间,从衣柜里拿出床单被褥,放在另一间房间的床上,交代道:“床单被套……一会你自己铺好”
允禟净了手脸,刷了牙……看着镜子里自己清晰无比的脸,不免琢磨道:“这罕有的西式镜,这么间普通的小屋子里也会有,还有这房子奇怪而便捷的构造,一辆辆飞速疾驰的四轮“车”……究竟是自己来错了异世,还是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他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允禟来到客厅,见到躺在沙发上盯着发光大板子看的那抹人影,轻轻叫了声“若曦。”
张晓抬头看他,一脸疑惑。
“若曦…”允禟又叫了一声。
张晓终于忍不住:“什么?…”见他不出声,只是怔怔看着自己,心中有些好奇:“有什么事?床单我是不会给你铺的,从前我是宫里的奴才,现在……咱俩身份一样平等。”
允禟终于有了实感,他歪了歪头:“你怎会也在这奇怪的异世?还是说……我做了场噩梦。”
张晓心中腹诽道:“没经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自然…看什么都像在做梦。”
“这可不是什么异世,这是三百年后的世界,至于为什么我在这里,自然是我本来就是这个时代的人。”
“三…三百年……?”
张晓继续道:“田文静、李卫、隆科多……这些名单上的人,不是我多了解四爷才提醒你们的,而是我学过历史,自然知道。”
允禟沉默了半晌,又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八哥会输……”
张晓不响,只轻轻点了点头。
忽而她似想起了什么:“无论谁输谁赢,大清也已经亡了一百年了。”
“什么!?”允禟吃了一惊,随即又大笑了起来……“老四的子孙后代败光了爱新觉罗家的基业,真是好本事。”
张晓不答,她想为四爷说几句辩解的话,却发现一切无从说起……
“那……好好的一个大清国又是怎么被败光的?”允禟又问。
张晓反问道:“好好的?固步自封、闭关锁国……长期忽视外面世界的变化,以至于沦落成只能靠不断割地赔款苟延残喘的丧家之犬,这些……是自康熙时期…就渐渐积累下的顽疾…或许康熙时期忙着巩固边疆稳定内政情有可原,但…雍正、乾隆都曾有过机会改变,但全都一一忽略了。”
“康……?”允禟自嘲地摇摇头。
张晓调出历史纪录片,道:“你自己看吧……”
允禟走了过来,身子忽然塌软在沙发上,显得颇为不自在。
他看着那个发光的大板子,似是一块皮影戏的幕布,奇怪的是,里面装满了真实的人与景致、建筑。
“这是什么?”他指了指。
“电视机……”张晓简单答道。
允禟知她不会再解释,于是只好随着不停转换的画面、声音……开始初步了解他死后的三百年经历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张晓见他看得入了神,于是起身去冲了个澡,洗漱完毕时间已近十一点了。
她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示意他快些休息……
明天周五,自己还得早起上班。
允禟好奇问她,现如今还在奉茶吗?
张晓摆摆手,道:“我做的会计……现在男女平等,男子能做的我们女子也能做。”
允禟倒有些不置可否,在他眼里工具从不分男女……
张晓关了电视……熄了灯,赶他回了他的房间,各自安歇。
允禟关上房门,简单铺好了床褥被子,他盯着那——浅淡的鹅黄色,上面印着细小花纹的被套看,虽然柔软而洁净…但明显是若曦的风格。
他迟疑着,最终还是褪去外套,缓缓躺了下去。
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垫,一股清新…的暖香便将他温柔地包裹。
它萦绕在他的鼻尖,钻入他的肺腑,允禟感到一种极其异样的感觉如同细微的电流,猝不及防地窜过四肢百骸。
他应该厌恶的。
这个他曾鄙夷、憎恨、与之针锋相对了半辈子的女人的气息,此刻竟如此亲密地环绕着他。
可预想中的排斥与恶心并未到来。
相反,他竟一点点地放松了下来。那气息陌生又熟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真是……荒谬至极。
睡到凌晨时,张晓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她睡得正迷糊……完全忘了家中来了另一号人,懒懒地问道:“谁啊?”
“若曦……”门外传来一声不确定的轻唤。
她腾地坐了起来,意识到是九爷,于是不耐烦地拉开了门。
“干什么?现在才两点……”
允禟垂着眼,没说话。
平日里不可一世的模样添了几分无措。
张晓想起从前自己去到一个陌生的世界时,也曾害怕惊慌过……好在当时有姐姐照拂。
她叹了口气,道:“去睡吧,我将房门打开,你有什么事…就叫我。”
允禟愣了愣,不曾想她竟对自己如此不设防。
他回房躺下,看着窗外的些许光亮,觉得自己仿若在不真实的梦中,在一口幽深的古井内,不停的下坠。
他挣扎着想抓紧某根绳索,却发现绳索的那端是自己曾痛恨过的马尔泰若曦。
“若曦…”允禟唤道。
见黑暗里没有回应……他试探着又唤了几声。
直到张晓不耐烦地胡乱应了一声。
他感到自己的恨意正与某种难以言喻的依赖交织,带着某种隐秘的贪恋。满意地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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