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风起：我为始皇铸长城

　　幽暗的火光下，那一张张曾因绝望而麻木的脸，此刻清晰地映照出人心最原始的欲望。
　　萧清晏没有动，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直到那股躁动被无形的压力压了下去。
　　她知道，这半袋粮食是火种，既能点燃希望，也能引燃毁灭。
　　三日的光景转瞬即逝，营地中诡异地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静，预想中的大规模疫病并未爆发。
　　县尉李由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
　　当他带着几分审视踏入这片临时划出的掩埋区时，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尸腐的恶臭，而是一种混杂着艾草和石灰的刺鼻味道。
　　一切都井然有序，与他治下那混乱的县城形成了鲜明对比。
　　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那名自称萧晏的少女递上来的东西。
　　几片削得粗糙的竹简，用麻绳草草系着，上面却用生涩而清晰的笔迹，分门别类地记录了三日来所有的数据：每日掩埋尸首数目、石灰与艾草的消耗、挖掘与搬运的人员分工，甚至连负责熬煮防疫汤药的妇人姓名都一一在列。
　　每一笔账目都清晰得让他这个官府中人都感到心惊。
　　李由本想将她打发回流民营，一个能识文断字的流民少女，终究是个不稳定的变数。
　　可偏偏此时，府中掌管文书的主簿因染了风寒告假，案上催缴赋税、上报流民情况的文书堆积如山，令他头疼不已。
　　他的目光在竹简和少女那双过分沉静的眼眸间来回移动，心中一个念头陡然升起。
　　“你既识字，便留在我府中做个杂役文书，”他盯着萧清晏，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月给半斗粟，负责整理流民名册与劳役调配。”
　　萧清晏深深低下头，掩去眼底一闪而逝的精光，恭顺地应了一声：“是。”心中却有一道声音在呐喊：这，便是她踏入权力视野的第一步。
　　县尉府的文书房，远比她想象的更压抑。
　　空气中飘浮着陈旧竹简的霉味和墨香，四周的书吏对她这个凭空出现的“杂役”充满了鄙夷和排斥。
　　她被分配的永远是最琐碎、最无人问津的活计：誊抄冗长的流民名册，核对每日出工的劳役人数，整理那些早已发黄的陈年卷宗。
　　然而，这片信息的枯井，却成了萧清晏的甘泉。
　　她借着整理卷宗的机会，将李由上任以来的所有文书都翻了个遍。
　　她发现，这位以严酷著称的县尉，骨子里却是个极度看重“政绩”与“上峰观感”的功利之徒。
　　他的所有决策，无论是严刑峻法还是偶尔的怀柔，核心目的只有一个——让廷尉府和郡守府的考评文书上，出现“治下有方”四个字。
　　萧清晏找到了突破口。
　　她开始在那些经她手呈报上去的文书上，不动声色地做起了文章。
　　一份关于流民争抢食物引发小规模骚乱的报告，在她笔下成了“民情惶惧，食不果腹，亟待安抚”；那批被焚烧的尸体，也被她记为“依古法艾熏防疫，暂存尸骸以待查验”。
　　她没有篡改任何核心事实，却用春秋笔法，巧妙地将李由的酷吏形象，朝着一个忧心民瘼、手段果决的能臣方向引导。
　　就在她递上第三份“润色”过的文书的那个夜晚，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她脑海中浮现：
　　【目标人物：李由。
　　潜在能力：65%。
　　人物性格分析：对“上奏文书”敏感度：高。
　　建议：强化其“治民有方”的正面形象，可有效提升初始信任度。】
　　萧清晏心中大定。
　　她立刻调整策略，在整理完最新一册流民劳役调配文书后，于竹简末尾，以附注的形式，用极其谦卑的口吻添上了一份“防疫三策”：其一，流民分区而居，壮者、老弱、病患分营安置，避免交叉染病；其二，营地每日定时熏艾，污水秽物集中处理；其三，凡有发热、咳嗽者，立时隔离观察。
　　李由看到这份附注时，第一反应是不屑地冷哼一声。
　　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妄议政事？
　　但次日，当他照例巡视流民营地时，却鬼使神差地命令手下差役，尝试着将一部分强壮的流民与老弱分开了些距离。
　　效果立竿见影，仅仅一个上午，往日里因争夺地盘和食物而时常发生的斗殴事件骤减，被组织去修葺沟渠的劳役效率，竟也莫名提升了三成。
　　现实的改变远比任何言语更有说服力。
　　李由第一次真正正视起这个瘦弱的少女，他将她单独叫到书房，目光锐利如鹰：“这些……分区、熏艾、隔离之法，你从何处学来？”
　　萧清晏早已备好说辞，她低眉顺眼，语气平静无波：“民女幼时曾随家父读过几卷《管子·度地篇》，其中似乎提及，古时大疫起时，当‘分而治之，隔而养之’，民女只是斗胆借用了古人的智慧。”
　　她当然没说，这套理论的核心，来自于千年之后系统化的公共卫生管理学。
　　李由眼中疑色未消，但实实在在的成效摆在眼前，容不得他否认。
　　他沉吟半晌，最终将那份“防疫三策”单独誊抄出来，稍作修改后，署上自己的名字，作为政绩快马加鞭呈报给了廷尉府。
　　当天深夜，萧清晏的脑海中再次响起提示音：
　　【目标人物李由，对主角信任度：+15%。
　　当前人物关系：利用中观察。】
　　萧清晏并未因此沾沾自喜。
　　她知道，这微不足道的信任，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她必须尽快培植自己的力量。
　　借着整理名册的便利，她暗中将流民中所有识字的、懂木工或铁匠手艺的、甚至曾经当过军卒体力过人的人，都用特殊的符号标记下来。
　　随后，她悄悄派已经成为她心腹的阿禾回到营地，以“参与防疫有功者可减免部分劳役”为名，秘密组织起一批最可靠的人，在夜深人静时，教他们识字、记账。
　　她甚至以药材管理混乱、易生错漏为由，大胆说服了李由，将那位在掩埋尸体时帮过她的老陶头，以“疫防杂役”的身份调入府中，名义上是负责登记防疫药材的进出，实则是让她安插在后勤库房的一双眼睛，暗中记录下官府每日拨给流民的粮食被克扣了多少，分配的劳役工具又被倒卖了多少。
　　这些沾着血泪的数据，终有一日，会成为她最锋利的筹码。
　　平静的日子被一个深夜的急召彻底打破。
　　李由端坐在主案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将一卷崭新的竹简，“啪”地一声狠狠摔在萧清晏面前的地上。
　　“你说天象将变，疫病将起——可有凭证？”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杀气，“我姑且信你一次，已将此事密报上峰。但你可知，若此事为虚，你这是在妖言惑众，欺瞒上官！按律，立斩不赦！”
　　萧清晏心头猛地一紧，几乎是同时，系统的警告声尖锐地响起：
　　【触发紧急事件：天象异动预警。
　　短期风险评估：80%（若无确凿证据，将被视为妖言处决）。
　　长期收益评估：若预警被证实，可初步获得“通天机”之名，极大提升影响力。
　　提示关键词：荧惑守心，土气壅滞。】
　　致命的危机与巨大的机遇并存。
　　萧清晏缓缓吸了一口气，强压下狂跳的心脏，抬头直视李由那双杀机毕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大人可曾查过近三个月的气象记录？郡县之内，连续三月滴雨未落，土地干裂，土气壅滞不通，以至地底尸气难散，此为地利之兆。其二，民女上月曾斗胆夜观天象，见荧惑（火星）久滞心宿，逗留不移，古书有载，此为‘荧惑守心’，乃帝星蒙尘、大乱将起之兆。民女所言，非是妄语，实乃天人相应之理。”
　　李由眯起了双眼，如同一头审视猎物的狼，一言不发。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烛火在毕剥作响。
　　次日，他没有再见萧清晏，却悄悄派心腹去了一趟郡守府，秘密核查了天文吏近期的观测密档。
　　当心腹将抄录回来的结果呈上时，李由看着那竹简上清晰无比的四个字——“荧惑守心，已入密档”——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起身，走到窗前，抬头望向那片万里无云、被烈日炙烤得发白的天空。
　　天气依旧燥热得令人窒息，可一股莫名的寒意，却从他的脊背升起，让他不寒而栗。
　　这个天，似乎真的要变了。
　　而那个被他囚于府中的少女，究竟是谁？
　　她那双眼睛背后，还藏着多少他看不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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