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蹈覆辙

　　感悉的嗓音令杨折柳原本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但其实他转身时的动作也很僵。
　　他皱起眉，很不容易地扯出一个笑脸：“沈馥”
　　然后就不出声了。
　　静止了很久，杨折柳眼神飘乎不定，好几次欲言又止，很久才很艰难地熬出一句：“你还好吗。”
　　外边人流量很大，很不方便说话，手机里的人又着急地催他，沈馥只好先把人带回去。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杨折柳没有回话，沈馥当他默认，然后就这么把人领走了。
　　到了餐厅，餐桌上的人都很惊讶，目光随着他们移动而转动，直到入座。
　　陈平安鬼鬼祟祟贴过来八卦：“我去，你哪捡的美人，提前下班真的可以捡金子吗？”
　　沈馥冷怒瞪了他一眼：“朋友”
　　“你看我信？你丢下我们跑出去就为了捡宝贝？太过分了！”陈平安用极假的哭腔控诉。
　　原本没想理陈平安的沈馥看到杨析柳尴尬地往里靠了靠，就打发他道：“今天我请客。”
　　“好嘞！”接着，电灯炮很爽快地远离他们和其他人继续玩游戏，给他们留出独处的空间。
　　烧烤店里灯光很亮，但杨折柳很刻意垂着脑袋，再加上他的头发偏长，半张脸被挡着，导致沈馥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沈馥一边用茶水烫洗刚刚服务员上的新杯子，一边说：“你变了好多，和以前很不一样。”
　　洗好杯子，刚准备倒茶的手忽然停下，换成了柠檬水。杨折柳抬眼看着沈馥手上的动作，直到沈馥把饮料推到他面前才后知后觉开口。
　　“可能吧，”且音量细如蚊子。
　　看他不愿意好好回答，沈馥只好先换个话题：“我有好多话想说。”
　　他说的是想说，不是想问，所以不一定需要他的回答，可能吧……杨折柳点了点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还会走吗？”
　　“去年年末，应该…….不走。”
　　沈馥歪着脑袋，双乎撑着下巴打量对方，感受到目光，杨折柳很不自在，好不容易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
　　见状，沈馥笑了一声，似乎是发现了新大陆：“你直得变了。”
　　“嗯？”
　　“那现在工作了吗？”
　　杨折柳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做什么的？”
　　“设计。”
　　“晚上吃饭了吗？”
　　“啊？”杨折柳终于露出了另一种神情，他疑惑地看沈馥，没想到这话题跳的这么快。
　　还没来得及说话，沈馥就把菜单递过来给了他，轻声细语说道：“想吃什么，自己点点吧，今天我请客的。”
　　虽然有点钝……倒是有问必答。不过沈馥还是觉得他有点奇怪。
　　杨折柳接过菜单时，手腕从衣袖里露了出来。
　　他白皙的腕上绕着一条细线，有一截是似柳叶状的绿宝石，细线的尾部系在枝叶中心，这样还有一半柳叶就会吊在线外。柳叶状的绿宝石由结实的线串联，当手部活动时，那一半柳叶就会在空中飘动。
　　沈腹看得出神，而杨折柳在很认真看菜单。
　　许久后，沈馥动了动，自顾自嘟囔着：“我好饿呀…….”说完还擤了擤鼻涕，装的很可怜。
　　搞得杨折柳不知所措，他的眼神紧张得东张西望，声音里透露着迷茫：“我……我以为你和他们吃过了。”
　　计划得逞，沈馥又用一支手撑着头：“他们吃了，我没有。”想了想又补道：“我刚刚出去找你了呀。”
　　“那，你想吃什么。”杨折柳想伸手把菜单递过去，却又被推了回来。
　　“你点”，沈馥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没办法，杨折柳很艰难地报了几个菜名，结果又被抓住破绽：“你别只点我爱吃的。”
　　杨折柳撒起谎来也不脸红：“没有，我也爱吃。”
　　沈馥一本正经说：“是吗，好巧。”
　　虽然杨折柳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毕竟两个人的喜好都相互了解。
　　但是秉承着对方说话一定要回答的原则，他还是回了一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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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菜的过程，杨折柳觉得过得很漫长，他只能低着头一秒一秒数着数过，而沈馥却玩手机玩的很悠哉，就在杨折柳马上要坐不住的时候终于上菜了。
　　服务员默认把所有新点菜都上在了杨折柳这边，等他反应过来想让服务员帮忙端给沈馥时已经晚了。
　　服务员走了，那只能自己端了过去了，这很尴尬。
　　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后，杨折柳起身，端了一盘烤鱿鱼，俯身放到桌子的对面。
　　沈馥放下手机，勾了勾唇，本想说谢谢，结果被正玩得不亦乐乎的陈平安看到了。
　　他喝了酒，即使没醉，也不是很清醒。
　　陈平安笑嘻嘻把手搭在沈馥的肩上对杨折柳说：“他吃过了，你多吃点，管他干嘛？”
　　令沈馥和陈平安都没想到的是，杨折柳听到他说活并没有回应他，而是局促低着头，不像害羞，更像是抗拒和害怕。
　　见谎言被揭穿，沈馥气急败坏推开陈平安并让他滚蛋，塑料兄弟情就是如此，陈平安怕得罪买单的，所以他很麻溜地滚了。
　　桌上，两人谁也不说活，僵持了一会儿。
　　杨折柳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孩，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很不安地问沈馥：“那你还吃吗？”说完又垂下眼睛。
　　他的睫毛长，垂下眼时显得很委屈，让人很心疼，他以前好像从不是这样的，沈馥想。
　　沈馥的笑容淡了下去，用安抚的语气：“我吃，都说了我饿了。”
　　说完便开始低头吃东西。
　　杨折柳点了点头，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直到散场，其他人都走完了，杨折柳才跟在沈馥身后出去。
　　所有人在商场路口的停车点陆陆续续分开。还没入春的天气，风是刺骨的，只是鹏城的亚热带气候还不止于冻着，但也足够令人瑟瑟发抖。
　　沈馥在路边和其他人告别，而杨折柳不知道干什么，他站在沈馥身后，觉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出于礼貌，他觉得应该要说声再见，可沈馥一直在与别人说话，不给他机会，他也不想主动去打断他们说句再见。
　　杨折柳只好站着等，旧友重逢，就这么走了也不好。
　　十四分钟，目送完最后一个人，沈馥终于转身同他说话：“你家住哪，我送你。”
　　对于沈馥的热心提议，杨折柳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直觉告近他不应该麻烦沈馥。
　　他刚想拒绝，连话还没说出口。
　　“走吧，我车停在外面。”也没给拒绝的机会，因为沈馥说完就走了。
　　可能是怕杨折柳不跟上，他还特地回头膘了一眼，确定对方跟着他走了才放心，并放慢脚步与他并肩同行，
　　鹏城的街道极其明亮，路灯高挂，夜生活十分繁荣，即使是后半夜，市里的热闹也不减，可谓热火朝天。
　　两人并排走在人行道上，杨折柳始终没有抬起过头，也不撞到电线杆，就连旁边的沈馥自上而下打量他半天了也没察觉到。
　　沈馥用目光比划了一番：自己有一米八六，那杨折柳大概有一米七八，从上面可以看到毛绒绒的后脑勺，被风吹的有点乱了。
　　沈馥的车停在一个比较偏的路边，商场停车位难找，停这刚刚好，还不容易被交警贴牌。
　　他替杨折柳打开副驾驶座的门，看着杨折柳上去，并关好车门，自己再绕到另一边驾驶座上车。
　　沈馥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问：”地址。”
　　“玫瑰南苑12栋。”杨折柳回答道。
　　“和爸妈一起住？还是一个人。”沈馥用中控导航，然后启动车子。
　　“借住在同学家，”他顿了顿，又说：“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
　　沈馥又看了眼导航，双眉微蹙，仿佛是在确认什么。
　　“你在这附近工作吗？你这个地址也太偏了吧，都快出区了，你看就在边上，”他指给对方看。
　　杨折柳盯着屏幕出神，不忘回复：“嗯，没办法，这边……太贵了，我还没有稳定下来。”
　　这是实话，鹏城房价感人是众所周知的。但南苑到这边来回车程要一个多小时，每天跑来跑去也很累吧，有一刻沈馥很想帮他，但对于现在两人的情况不知道合不合适。
　　沈馥想不到好办法，那干脆别想了，他又转移了话题。
　　“是和大学同学吗，他也是来这边工作发展的？”
　　“不是，是初中。”这是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杨折柳小心翼翼问他：“你家在哪里……是顺路的吗，今晚会不会太耽误你了？”
　　来回要一个多小时，如果不顺路也太麻烦人了吧。
　　沈馥像听了什么笑话似的，调侃道：“我们关系已经生疏到这个程度了吗？”
　　被质问了，那一刻杨折柳后悔说了这句话，不过他觉得即使再来一次，自己还是会问的。
　　杨折柳沉默了，沈馥没想为难他，则继续回答他的问题：“湾汇，你和谁同居？”
　　杨折柳点了点头，继而垂下眼帘，告诉他：“和温砚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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