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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林蓁蓁听到身旁那胆小的女修被吓得“嘤”一声。
眼泪掉的更凶。
不禁感慨。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少年分明生了副路见不平必会拔刀相助，然后被反派桀桀笑着打飞出去十几里地，还能再扛着□□的疼痛一路流着血狂奔回来，继续坚定的守卫正义的模样。
张嘴说出来的话竟这般吓人。
在场的西渊巷摊贩们心头不由都是一紧，惶恐的望向少年手中的瓷瓶。
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
但少年显然一点都不在意他们的想法，只期待的望向黑袍人，等着对方的答复。
“不行...”
黑袍人开口，声音嘶哑而又苍老，透着一种用钝锯子拉锈铁板的质感。
“须知，牢狱不直接等同于罪大恶极。”
“这些人罪不至死。”
若忽略掉那“阴”的不行的音色，黑袍人俨然一副循循善诱的慈爱长者样儿。
少年歪头，有些似懂非懂。
而摊贩们则松了口气。
李三均从头到尾都只静静的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师徒二人的互动，眼底划过一丝嘲讽，还带着某些令人难以读懂的深意。
“二位贵客，家主说了，抓到的人随您二位处置，死活...不论。若小少爷喜欢，随手杀上几个倒也无妨。”
此话一出，本就阴冷的地牢温度又低了几分。
林蓁蓁没有错过李三均话里暗含的恶意，以及淡淡的挑拨。
像是巴不得少年直接动手杀人。
好在那少年虽看起来不甚灵光，却胜在足够听师傅的话。
只摇摇头道：
“你说错了，我不是喜欢杀人。”
“是坏人本就该死。”
“师傅说能杀的我再杀就行。”
想了想，又补充道。
“谢谢你。”
少年对李三均笑的温和而真挚。
让林蓁蓁不自觉的想起从前在凡人界时，她在某处学堂遇到的那些涵养极好的小书生。
虽然他们在被她骗了钱之后也会变的表情狰狞吧...但反正一开始她装大家小姐的时候，他们也会这样对着她笑。
想起那些往事，她心头甚至浮现出了些不合时宜的怀念。
直到黑袍人阴恻恻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她的思绪重新拉回现实。
“好了。”
他往墙角这边走了几步，抬手拿出颗黑色的宝石。
“诸位，可有人曾见过类似这样的东西。”
嘶—林蓁蓁心底一抽。
寻常的灵石矿产，几乎都免不了会蕴藏着灵力。但黑袍人此时手上拿着的这颗，却萦绕着一股令人心悸的不详气息。比起说是灵石矿产，倒不如说更像是某种人为凝出的效用结晶。
据传某些修士会专修这种功法，用以制造些特殊法器。
但作为底层的，终日里根本就混不进宗门或世家子弟圈层的小散修，这样的东西自然也就并不是他们这些人寻常能接触的到的。最多只有所耳闻，却绝不曾有机会能亲眼得见。
于是不少人在端详清楚后，都摇起了头。
林蓁蓁也一样。
唯一与别人不同的是，在看到那宝石的第一时间，众人都只是疑惑，只有她，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满脑子都是“完蛋”。
原因无他。
只因别人摇头是真没见过。而她摇头，是害怕。
看不清表情的黑袍人站在原地，就这么淡淡的举着宝石，像是在观察他们的反应。
须臾，开口道：
“骗老朽，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无形的压迫感随着他的话音蔓延开，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酥麻直冲众人脑门。黑袍人的视线穿透他面上的遮掩，像淬毒的利刃。林蓁蓁指尖微颤，冷汗顺着脊背滑下。
她死死咬住唇，不敢露出半分破绽。
牢中的空气都似变的稀薄了起来。
“呃er—”
就在这愈发窒息的氛围中，突兀的一声伴随着闷响吓到了不少人。
原来是林蓁蓁身侧那越抖越厉害的娇小女修，终于扛不住巨大的压力，被吓得一口气没倒过来昏死了过去。
“哼。”
李三均嗤笑一声。
“我劝你们还是老实点的好。能抓你们到这里来，便是已经探查到了你们身上沾了这石头的气息。”
“要不想死的太难看...”
“就快从实招来。”
他话说得玩味，甚至还带着漫不经心，但却一点都不影响众人因此而倍感压力。
并不算狭小的牢房凭空让人生出了股逼仄感。
很快，有人忍不住开始哭喊着求饶。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真没见过，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染上的这气息。”
“大人明鉴，我们就是些做生意的小贩子而已，真不知道啊。”
恐慌像春后的野草，迅速的生长。
为了不引人瞩目，林蓁蓁也跟着趴倒，嘴里哭天喊地。
李三均看着眼前的场景眸底闪过一丝不屑。
黑袍人则看着他们哭喊，不为所动，让人捉摸不透。
只那站在二人身后的少年在眼底短暂的闪过疑惑之后，似有所感的摘下腰间那只黑底绣着白莲的小布袋。
拉开袋口望进去的瞬间他眼睛一亮。
然后蹲下身去，将小布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
片刻之后，正心虚的将头埋在地上林蓁蓁只觉有什么东西在顺着她的手往上爬。
微微抬头。
白皙，但并不细嫩的肌肤上。
一条硕大的百足虫，正歪歪扭扭的往她头的方向爬。
“啊！！！！！”
她吓得弹跳起步，边惊声尖叫边用力的甩着臂膀。
大力之下，那条格外肥的百足虫先是被甩到了墙壁上，然后又因柔软的躯体，弹到一旁的干草垛，再到地面，看起来一丝损伤也无。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僵硬的转头，发现几乎所有的视线此时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
面上的表情僵住。
少年兴奋的盯着她看，而黑袍人则发出意味深长且嘶哑的一声：
“抓到你了...”
至于李三均，则在眼底闪过了一丝意外之后，不动声色的，向后退去。
...
屠杀，来的那般猝不及防。
所有人都以为，这次被抓也会以罚钱收尾，唯一的区别不过是顺便帮这两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找找人而已。
林蓁蓁一开始也这么想。
只不过他们的言行举止实在看起来太诡异，不像什么善茬，所以才不敢承认自己捡到过黑色宝石的事情。
谁曾想...
那怪异的师徒二人在确定了她手中黑色宝石与他们那块来源相同之后，只略有些激动的询问：“是不是一个姑娘给你的？”
倒是那李三均。
在她还没回答之前，抢先一步怪声道：
“呦，你还真有。”
循声望去，众人这才发现，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李三均已经退到了门口，此时他远远望向这边的神色莫名，嘴角还挂着怪异的笑。
林蓁蓁心底升起一股战栗感。
直觉不好。
果然，李三均再开口，只说了两个字：“动手。”
接着。
大牢中的看守们动了。
他们不约而同的向着墙角的西渊巷摊贩们冲去。
一阵刀剑刺破软肉的闷响，新鲜的血腥气在地牢之中蔓延开，甚至一度盖过了原本的霉臭。
眨眼间，便已经有3、4个没来及作出反应的人丢掉了性命。
“李三均！你什么意思！”
有人愤怒的发问，脸上还沾着身边人被杀时溅到的鲜血。
但他的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
因为下一秒，便有看守无声无息摸到了他的身后，一剑抹上了他的脖颈。
于是他只能大睁着眼，嘴唇上下张合间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喉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直到完全失去声息。
局面就这样乱做了一团。
尖叫声、刀剑碰撞声此起彼伏。
“啊啊啊啊啊！！！”
林蓁蓁被直冲自己挥来的剑吓得连连后退。
好不容易撤出了攻击范围，对方又以一种刁钻的角度调转了方向，追着她刺。
那黑袍人见此像是终于反应过来。
同时出手，帮她挡掉了这致命的一击。
在场的看守，没有一个人主动去攻击那师徒两。
跌坐在地的林蓁蓁没有错过黑袍人救下她后略有僵直的身影，他将手举到面前，看起来有些愣神。
“师傅！”
少年迎上去，关切道。
黑袍人哑声回复：“没事。”
接着他抬头，冲着还在顽强抵抗的幸存者道：
“我来挡，你们跑。”
随后他迎身上前，以一己之力，吸引了所有看守的攻势。
很奇怪。
按照先前众人感知到的他所释放出的威压来说，黑袍人应该很强才对。
但此时交手间，却又好似并没有预想中那般轻松。
若不算那师徒两，此时在场的幸存者加上林蓁蓁，不过三人。
门口的李三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带着人全部撤走。
正是逃命的好时机！
不再多想，几人的视线隔空交融一瞬，随后便一窝蜂的往门外开始狂飙。
林蓁蓁原本离大门最近。。
转身的瞬间，却因出现在视线中的那依旧晕死在墙角的女修而止住了脚。
本不想管。
但脑中却突然闪过老头儿那张布满了褶子，总是唠唠叨叨的说着大义的脸。她抿抿唇，最终还是鬼使神差的回身将那女修从地上捞起背到了背上。
在她没注意的角度。
那只先前被甩飞的百足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趁着她回身的瞬间顺着她的脚背，消失在了她的衣裙里。
这一耽误，林蓁蓁变成了最后一个跑出去的人。
前脚刚踏出门，隐约听到身后黑袍人对少年道：
“均儿，动手。”
但现在显然也不是可以好奇的时机。
林蓁蓁强迫自己收敛心神，先专注于眼前。
一定神，还真让她发现了诡异。
牢门外此时竟没有任何人值守。
先一步出来的人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前方的拐角。
林蓁蓁脑中闪过某种可能。
脚步一顿，转身，往李府正大门的相反方向跑去。
幸亏背上的女修身量娇小，体重也轻，并没有拖慢她许多。
咬牙，脚下再一次加快。
一口气直接狂奔到李府那处无人值守的——有点大的狗洞。
她将背上的女修放下，自己先通过，然后伸手将她一点一点拽出去。
转背为扛，又是一阵狂奔。
风声自耳边呼啸而过，偶有沙石的细碎颗粒砸上脸颊。
但这些都没能让她的脚步再减慢分毫。
直到轰隆的声响传入耳中。
疯狂跳动的心脏也马上要超负荷。
林蓁蓁粗喘着气，将背上的女修扔到地上，回身。
李府的方向。
一股巨大的，透着黑紫色的烟尘升腾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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