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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只听男子说了一句:“师父,结契成功了。”
节气?不,是结契!她恍然大悟——但这个时候才知道悟,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道纪眼神里露出一丝赞许:“不错,尝试一下剑诀吧。”
男子应声,手势迅速变换。
褚行不受控制地垂直飞起,头朝下,脚朝上,悬在高空,视野颠倒。
没等她在心里大骂,紧跟着又快速下落,悬在两人中间。
差点以头抢地的失重感,让她想起了穿越前那一幕,不由得有些慌张。
抬眼看向男子,他修长灵活的手指在褚行眼前变了个花样,姿态优美利落,手指骨节分明。
紧跟着,古朴的阔剑以中点为圆心,高速旋转。
剑身上的纹路隐约透出红光,正好挽出一朵透明泛红的华丽剑花,最后一个急停,恢复最开始的悬浮架势。
男子起身利落收起剑,双手交握杵住剑柄,面向道纪尊者,单膝跪下。
道纪微微一愣,俯身去扶,他却纹丝不动。
“此剑所在之处,乃是上古大乘期修士的遗留秘境。徒儿曾经打探过如何进入,但搜集的消息表明,此地机关繁多,凶险异常,连合体期修士也有陨落在内的,遂打消念头。”
男子郑重其事继续道:“师傅您冒着风险做到如此地步,弟子奚径无以为报,实在惭愧无比,弟子……我……”
他说到此处,情绪上涌,一时有些凝噎。
听了这一番话,道纪眉眼变得柔和。他再次俯身,双手用上灵力,不容置喙地将大徒弟扶起。
“你的旧伤只在历劫时才复发,为何突然提前反噬?虽然你替三师弟瞒着,但这不是小事,我怎可不知来龙去脉。”
道纪尊者略略一停,继续道:“你能为了维护师弟,激得旧伤提前发作,担下历劫失败、魂飞魄散的风险,我身为师父,又比你多活几百年,总不至于连一探秘境的勇气都没有。”
奚径忍不住再次唤了声“师父”,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垂着头,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道纪注视着弟子,眼神柔和。
忽然,他想起一事,视线落在阔剑上,温言道:“此剑名为‘睚眦’,寓意凶戾不吉,如今与你结契,当重取一个新名。”
奚径终于缓过神,他双手托起剑,凝视了一会儿,开口时声音有些哑。
“剑修的至高境界乃是人剑合一,剑即是我,我即是剑,弟子愿此剑名为‘无我’。”
道纪取出伏魔袋,交予奚径:“此剑斩杀过正邪无数,本性极凶,秘境内有过一次异变。虽已与你结契,但也需做好防备,伏魔袋可消弭其戾气,如今便赠予你罢。”
他恭敬接过:“多谢师父,弟子会多加小心。”
道纪尊者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奚径矗立在门口,目送师父。
只见他乘上一缕青烟,身影若隐若现,消失在天际。
褚行看到这一幕,大感羡慕。
等道纪尊者消失,她旋即收回视线,开始犯愁:“不知道这人多久练一次剑,一天一次可就遭罪了。”
正想着,她感到自己又在原地上升,停住不动时,正好可以平视剑修的脸。
“不会吧,又打算耍剑?你不是重伤刚痊愈吗,就不歇歇?”
褚行感到崩溃。
皓日当空,奚径的眉骨投下一片阴影,双眸在阴影里熠熠生辉,深邃漂亮。
在这样专注的凝视下,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伸手握住剑柄,细抚剑身,看得出很钟爱这把武器。
阔剑像是在呼应他的触碰,抚过的地方隐约流动着红色光芒。
奚径有些惊讶,但眼睛亮了起来,忽而一笑:“师父把你带到我身边,真是太好了。我定会每日与你一同勤恳修炼,争取早日做到人剑合一,定然不负师父重望。”
褚行还沉浸微妙的羞耻尴尬中,一听此言,急得在心里大喊:“知道你想练,但你先别练,或者你自己练啊兄弟!”
奚径话音刚落,只见手里的剑红光大振,他不由得朗笑:“初次见面,你我真是心有灵犀,这便试试我派剑法吧。”
说完,握住剑柄,走向院落中央。
刚完成起手式,敲门声传来,院门口有少年压着嗓子唤道:“大师兄,是我,你好点了吗?”
奚径顿住,把剑往背后一收,朝门口走去。
他把院门打开,一个半蹲着把脸凑在门缝上的少年险些跌进来。
少年有些慌乱的站直身体,偷觑大师兄的脸色,见他神采奕奕,转而一脸惊喜的问道:“大师兄,你已经好了吗?听师姐说,师父带着救命的神器回来,我就……就想来看看你。”
奚径笑道:“有师傅出手自然是无恙,劳师妹师弟们挂心了。”
少年松了口气,似是回忆起什么,刚露出的笑容消失了。
他神色有些懊恼和黯淡,声音也弱了下去:“这次是我惹的祸,害了大师兄你,真的对不住。”
“无妨,是我学艺不精,因此不敌对面。但师弟可要千万记得,若下次落单,再遇上那等小人挑衅,暂避也就是了,切莫冲动行事,否则只怕是会吃大亏。”
“是,大师兄。”少年忍住羞愧,小脸紧绷,严肃应下。
气氛松弛下来,他往侧边一探头,盯着奚径的剑好奇:“师兄,神器就是这把剑吗?”
“不错,正是它。”奚径说着,将剑平举至三师弟眼前。
少年凑上去,顺着剑柄的宝石一路细看至剑尖,又凑上去仔细嗅嗅剑身,旋即直起身,有些欲言又止。
“师弟有何发现,但说无妨。”
他略一犹豫,说道:“此剑虽是神器,但时隔千年还能嗅到剑身上的血腥味。不知原主是何人,只怕难以推测此剑秉性,还请师兄多加小心。”
“确是如此,师父也说此乃凶剑,师弟的天赋神通又精进了。”奚径赞道,转而继续说:“师叔祖嗜剑如命,喜好收集各类奇剑邪兵,可谓是行事不拘一格。而她依旧身在正道,未受器物半点影响。可见,剑只是兵器,怎么用兵器取决于人。”
少年眼睛瞪圆,似有所悟。
“但还是多谢师弟提醒,等伤好后,我自当携剑拜见师叔祖,请她细查,若是此剑有邪异之处,必定逃不过师叔祖慧眼。”
少年高兴应声,对自己起到的作用有些自豪,再次叮嘱几句师兄千万好好休养,便道别离去。
褚行听完对话,陷入沉思。
“穿越到剑里的灵魂,算不算邪祟凶兆呢?”
“那位据说慧眼如炬的师叔祖,会不会看穿自己身份?”
目前掌握的情报太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突然,她离地而起,迅速开始空中托马斯大旋转。
好家伙,零帧起手舞剑,准备架势都不给一个!
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褚行头昏眼花,不断干呕,晕乎乎想:“练吧练吧,最好练得你旧伤复发,这辈子都下不了床,省得拜见你师叔祖!”
夜幕低垂,星海倒悬。
奚径躺在屋顶上,身边是一把阔剑和一壶灵酒。
强制体验了一整天的各式冲刺旋转、飞天遁地,刺激程度和游乐园招牌项目相比,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褚行她先是瑟瑟发抖,接着怒火滔天,最后变成麻木呆滞。
此时,酷刑终于结束了,她瞪着近在咫尺的星空,逐渐意识离体。
褚行感觉自己好像睡着了,梦里又回到那个早餐店。
这一次,机智的她选择面对门口坐下。
眼看越野车驶离车道,恶狠狠朝小店冲撞过来,她一个飘逸起身,顺着车顶滑出,顺利躲过一劫。
没等她欢呼,失重感袭来,眼前场景消失。
奚径正枕着手臂,思索白天练剑时的滞涩感。
忽然,身边的阔剑猛一抽搐,窜了出去,摔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他惊讶挑眉,直起身一跃而下,小心握住剑柄,仔细探查。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控制住逃跑的欲望。
对方的视线不断逡巡,褚行好似被无形之物包裹全身,不由得冷汗直冒。
僵持了许久,手里的剑不再有动静。
奚径面露困惑,回屋将其置于床榻旁的剑架。
他指尖划过剑身,看似不经意的一挥袍袖,转身出门。
褚行见他离开,一直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开始琢磨刚才是怎么回事。
嗯……似乎是盯着星空发呆,睡着了以后,一蹬腿飞扑出去了。
好消息,虽然穿越成一把剑,但并没有完全丧失行动能力。
坏消息,只有梦里才能动弹,而且还不受控制。
算了,来日方长,总有一天能搞明白的。
她躺在剑架上,百无聊赖地打量屋内的设施。
这剑修的床榻,连被子都没有,孤零零放着一个枕头,毫无生活气息。
房间的另一侧,是一张宽大的书桌,桌侧是一个剑架。
窗边是一个矮几,上面放着一组半成品模型,远观似是有山有水,亭台楼阁,一应俱全。
褚行动弹不得,只好无聊地数起窗扉上的格子。
不知不觉,夜幕逐渐褪色。
屋顶的灵酒壶横倒在一侧,盘膝而坐的奚径缓缓睁开眼,神色毫无醉意。
他手掐法诀,静候一夜,下方却毫无动静。
莫非,昨晚的那一幕是意外?
思索一阵,并不得法,只得把此事暂且记下。
天色微明,是时候练剑了。
他利落翻身,袖袍翻飞间轻盈落地,推开房门,径直取剑,再一跃而出。
褚行彻夜都在无所事事地胡思乱想,此时终于回神,他要做什么?
熟悉的失重感袭来,天呐!
褚行视野内的景物快速变幻,不断旋转。
想吐却吐不出的难受过于折磨,她一阵无能狂怒。
忆起穿越的原因竟是埋头吃早餐,来不及躲避横冲直撞的越野车,恼恨又转为后悔。
为什么要吃那该死的小笼包?
为什么要戴着耳机,背对着门口?
分明在手机上刷到过类似的社会新闻,为什么没有及时留心周围情况?
她懊恼无比:“如果当初我再小心一些,说不定就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但想到越野车的可恶,仇恨和不平瞬间涌上心头。
凭什么有的人起早贪黑挤地铁,勤勤恳恳当牛马,见缝插针吃个早餐,却被驾驶越野车的有钱人撞得原地起飞?
如果他是酒驾或毒驾,她只能自认倒霉算了。
如果他是报复社会,那凭什么呢?
已经不用跟成百上千的上班族抢夺地铁站位,他还有什么好报复的,还有什么不满的,他活得还不够轻松吗?
不公平,这不公平!
剧烈的愤怒开始燃烧,褚行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未曾谋面的驾驶员,磅礴的报复欲吞噬了她。
忽然,奚径察觉手中阔剑变得滚烫,他立即变招,一个翻转后,轻巧落地。
垂眼看去,剑身上的纹路亮得惊人,灼眼红光在沟壑间流淌,翻出浓郁的血色。
剑首的绛色宝石失去明亮,内里阴影不断翻涌。
他皱眉回忆适才的剑招,却不知是何处有问题。
眼看阔剑就要失控,奚径疾行回屋,将手里的剑放入伏魔袋,暗道:“师父果然有先见之明,此后须得随身携带宝袋,以便随时镇压。”
他隔着伏魔袋,轻按无我剑,剑身的颤动缓缓平息。
本派弟子在结丹前只能修习入门剑谱,筑基后期的他也不例外,待成功渡劫,进入金丹期,便可自选一门功法深造。
无我剑的前任主人,不仅境界远超自己,只怕修炼的剑法也足以睥睨一切。
或许是对他的基础剑法和筑基修为有所不满,练剑时间一长,此剑就生出强烈排斥。
经过一番考虑,奚径得出结论——须尽快闭关,早日掌握更强悍的控剑法诀。
褚行躺在漆黑的伏魔袋里,心情逐渐平静。
说来也怪,这袋子的功效似曾相识,和吸取剑修灵气的作用差不多。
只不过,吸取奚径的灵气,会让她心情愉悦,躁动缓解,想尝试更多。
而躺在这袋子里,则是各种情绪都浅淡得似有若无,几近消失。
她听着风拂过院落,柏树叶发出飒飒的声音。溪水流淌进西北侧的池塘,先是原地盘桓一阵,惹得游鱼跃出水面,发出细小的扑通声,再从西南侧蜿蜒出墙。
不知不觉,褚行竟自行进入冥想状态。
忽然,翅膀划破空气的扑棱声响起,她脑海里浮现出一只体型纤长的大鸟优雅展翅,缓缓着陆。
紧跟着,剑修似乎站了起来,打开窗户。
那鸟落到他身边,口吐人言:“大师兄,好消息!无尘殿那卑鄙小人在万妖谷附近失踪了。而且近几日,山谷附近有魔修出没,他爹急得正四处找妖谷和魔修的麻烦呢哈哈哈哈!”
奚径静了一瞬,沉稳回道:“多谢师弟告知,不过你我与此人曾有嫌隙,料想其父已知情,或许不日就要上门求见师父。因此,还请师弟慎言,莫要给宗门带来麻烦。”
说罢,翅膀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大鸟带着他的传音逐渐飞远。
褚行暗暗吐槽:“仇人倒了大霉,还能做到背地里喜怒不形于色。这剑修属王八的,能忍。”
正想着,眼前一亮。
抬眼看去,奚径线条锋利的下颌线映入眼帘。
他薄唇微抿,神态有些漫不经心,视线顺着高挺鼻梁落在她身上。
死亡角度都能好看,不愧是修仙世界,人均美型。
幸好这时候只是把剑,否则在这样的距离遭受美人颜值冲击,估计会从脸颊烧到后脚跟。
奚径上榻盘坐,将剑横置于膝。
此剑长三尺六寸,约莫二掌宽。
剑峰锐利,在无光处,也反射幽幽寒芒。
剑脊通直,精巧纹路向两侧延伸,靠近剑刃处,才逐渐变浅隐去。
剑格厚直简约,无任何雕饰,透着古朴沉静的气势。
剑柄镌刻细小龙鳞,每一片都栩栩如生。
剑首则是夹镶一颗绛色宝石,色泽通透,阳光下无一丝杂质,
他垂眸欣赏打量许久,眼里尽是赞叹。
奚径左手压住剑柄,向内注入灵力,温养剑身。
右手抚着剑刃上的繁复纹路,微带细茧的指尖无意识摩挲,不放过每一道或深或浅的凹槽。
剑修的爱好是制作精巧的建筑模型,久而久之,修长有力的手指锻炼得无比灵活,轻拢慢捻不在话下。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奚径终于满意起身。
他提剑进院落,试探着连出几个招,只觉剑意通达,毫无迟滞。
“定期养剑果真有效,应将此作为每日修行的一部分。无我剑原主是大乘修士,差一步便可登仙,它自然有些傲气。若是仔细供奉温养,必能早日磨合无间。”他暗自下定决心。
褚行此时脑袋空空,毫无杂念。
适才躺在剑修膝上,还没来得及尴尬,对方的灵力就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奔涌进她的体内,将她冲刷得意识模糊。
眼下,她整个人充满剑修的灵力,舒适感沁入肺腑。
托马斯大回旋的痛苦,已悠悠远去。
褚行刻意不去回想他的动作和眼神,把奇怪的感觉弃置脑后。
眼前景象颠来倒去,勤奋的奚径似乎又要练剑。
她关闭视野,心态前所未有的平静。
不看就不晕了,就这么点失重感,不会有谁承受不了吧?
来之安之,当做宇航员训练得了,时不时吸一吸剑修,生活还是有希望的。
过了一阵,褚行感到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失重感一直在持续,但眩晕消失了,而且背上怎么有点沉呢?
她睁眼看去,左侧是不断向前延伸的陡峭山壁,右侧是白雾缭绕的深渊,难以看清底部。
褚行毫无心理准备,下意识瑟缩。
只听背后传来疑惑的问询:“怎么?”
她沉默一息,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御剑飞行。他御剑,我飞行。”
剑修见她没有反应,便不再出声,转而贴着光秃秃的峭壁,缓缓下降。
在一棵石缝里长出的歪脖子灌木跟前,他停住了。
背后的人似乎做了什么,只见眼前的石壁缓缓消失,显现出一条黝黑的通道,斜插进山体,看不到尽头。
他轻巧落下,随手抓住本命剑,向深处走去。
褚行暗中瞎猜:“或许是个秘密基地?只不过,这剑修看起来光明磊落,不知会在里面藏些什么。”
路上黑得不见五指,她什么也看不见,但奚径却能轻松辨认方向,行走间没有一丝迟疑。
当她数到三百多步之时,剑修终于停下脚步。
他窸窸窣窣找着什么,紧跟着,褚行眼前有光了。
一个巴掌大小的提灯缓缓上升到空中,倾泻柔和白光。
小灯的造型简洁,以圆形厚木片为底,顶部也是相同构造。两块木片之间,有几根倾斜的细藤条做连接。
除此以外,别无装饰。
“和他师父那盏华丽精巧的宫灯相比,好像暗了许多,但也挺方便的,比手电筒好用。”她想道。
褚行把视线从小提灯上收回,打量起四周。
这是一个白茫茫的长方形洞窟,四面八方覆盖着丝丝缕缕的柔软织物,天花板和地面也笼罩着极厚的一层,没露出任何一片石壁。
尽管现在的光线并不充裕,在洁白织物反光下,洞窟里还算明亮。
洞窟正中央,横放一个被白布条紧紧裹缠的长条状物体。
奚径不紧不慢地走过去,脚步悄无声息。
他在长条物体前停住,随即抬脚踢了一下。
突然,那长条状物体开始疯狂扭动,在地面蹭来蹭去,发出呜呜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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