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又死了？！

　　“This is the end of listening comprehension test. 听力测试到此结束，请继续完成试卷答题。”
　　季屿惊叫了一声，从课桌上醒过来。周围一圈同学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他，他尬笑了一下，低头错愕地望着自己的试卷，一整面的听力部分，他只写下了C和D两道选择题。
　　难道刚才发生的只是一场梦？
　　谁他妈在考试的时候做这么惊悚的梦啊！
　　不对，谁他妈会在考试的时候睡着啊！
　　他赶紧查看听力部分的占分，发现自己已经痛失了33.5分。他欲哭无泪地翻过面开始做阅读理解，阅读了半天，发现自己理解不了一点。
　　完形填空，每个词填在空里都挺合适的，连起来一读狗屁不通。
　　选择题，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
　　写到最后，他已经纯纯摆烂了。好不容易熬到考试结束铃，他赶紧把自己的试卷传了上去，主打一个眼不见为净。

　　他打着哈欠在食堂的窗口排队，没过一会儿，肩膀便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
　　“不是哥们儿，你怎么看上去像僵尸似的，期末考试而已，把你的魂儿都吸没了？”
　　他愣了一下，总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一转头，阮明明那张笑容灿烂的大脸出现在背后，把他吓了一大跳，“靠，你能不能别离我这么近！”
　　“看你这眼圈黑的，昨天没少熬夜吧？”
　　昨天……昨天他干什么了来着？
　　他脑海里回忆起警局墙壁的时钟，接着是女孩倒在血泊的尸体……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不对，那不是昨天发生的事，那是他考试睡着做的梦。这个梦实在太诡异了，而且所有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么仔细回想起来，就连卷子里的内容都一模一样……
　　他正在胡思乱想着，身后传来了凌夕沫欢快的喊声，“明明，阿屿！”
　　女孩带着小跟班走到他们的面前，“你们考得怎么样啊？”
　　阮明明：“凌夕沫，不是说了不提考试嘛？谁再提考试我跟谁急啊。”
　　凌夕沫：“好，不提就不提。对了，阿屿，考完之后的这几天，你有什么安排？”
　　见季屿半天没有回应，凌夕沫碰了碰他肩膀，“阿屿，你怎么了？”
　　他回过神来，望着女孩关切的面孔，开口说道，“哦，我周日有空，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嘉年华。”
　　“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凌夕沫惊讶地睁大眼睛，“明明，你跟他说了？”
　　“我可没说，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偷听来的。”阮明明耸耸肩。
　　“那就一言为定！”凌夕沫对他眨了眨眼睛，转身打算离开，“考试顺利哦。”
　　“诶，等等……”季屿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我想邀请你们班的白芷跟我们一起去，可以吗？”
　　果不其然，女孩再度黑了脸，“白芷啊……要不，你再考虑一下其他人？”说罢，就拉着那个短发妹消失了。

　　下午化学考试，他跟阮明明分到了一个考场。他看着那些似曾相识的题目，越发觉得毛骨悚然。为什么现实会跟梦境一模一样？难道他有先知的能力？
　　他已经是第二遍做这张卷子了，提前半小时就写完了答案。这次他提前交了卷，李思文还惊喜地赞扬了他。他望着化学老师温和亲切的笑脸，心里突然觉得有点膈应。
　　出了学校，他一时不知道该去哪儿。梦中他跟阮明明逛了两个小时的街，本来想给白芷挑选礼物，挑了半天也选不出来，最后阮明明替他买了一束玫瑰花。再之后，他拿着玫瑰到台球厅准备告白，却撞见了不该看见的画面……
　　对了，他还梦见白芷给他的字条是阮明明假写的，白芷根本没有约他在台球厅见面。一切都是他的好兄弟为了给他推波助澜，在背后搞的鬼。
　　他摸着下巴思忖了许久，觉得这部分倒很有可能是真的，毕竟白芷跟自己也不熟，不太可能突然约自己出去。
　　但……他夜都熬了，表白稿都写了。他都已经下定决心了，还差那一个字条吗？最坏的结果，不就是被拒绝吗？大不了……大不了回去把阮明明揍一顿。
　　梦都是反的，他这次不买玫瑰花，肯定就会有好事发生！
　　季屿赌气般地到花店买了一束蔷薇，结账的时候，阮明明来了电话。
　　“哥们儿，不是说好考完一起去逛街选礼物的吗，你提前半小时交卷，是几个意思啊？”
　　“我选好礼物了，我们在学校门口咖啡厅见吧。”
　　“啊？选好了？这么快？你选了什么……”
　　阮明明话都没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两人在咖啡厅点了汉堡和饮料，一起看了昨晚因为复习考试而错过的电竞世界赛重播，季屿终于觉得自己回归了那个熟悉美好的世界。
　　6点半，正好比赛看完，支持的战队以2:0的战绩漂亮地赢得了比赛。他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信心十足地出发前往台球厅。
　　什么狗屁先知梦，不存在的，他才是他世界的主宰！
　　看见台球厅那扇深色的玻璃大门，他的心还是沉了一下，但很快又重拾了勇气，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台球厅没什么客人，粉衣女孩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前台刷手机。看见他之后微微一笑，对他挥了挥手，“Hello季屿。”
　　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他也露出灿烂的微笑，走了过去，“你这兼职还挺闲的嘛。”
　　“这个点一般都很空，晚上8、9点人才会多起来。而且今天学校期末考，放学时间早，学生大多都回家了。”白芷笑着指指他背后的手，“藏着什么呢？”
　　他像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束鲜花，“送你的。”
　　“送我？”白芷看上去有点惊讶，伸手接过花束，拨弄了几下粉红色的花瓣，“真好看，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蔷薇？”
　　白芷自如的态度让他感觉放松了不少，他在前台的座位上坐下来，“想听实话吗？随便选的，花店的种类太多，光是花语介绍就贴了整整一面墙，我选择困难症都犯了。”
　　“蔷薇的话语是什么呢？”
　　季屿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思念。”
　　少女轻笑了起来，几根碎发随着她身体的晃动掉落下来，遮住了她清澈秀丽的双眸。她伸手将碎发别在耳后，调皮地打趣道，“你思念我？”
　　“如果每天都能见面，应该就不用思念了吧。”他向她眨了眨眼睛。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垂下眸子，手指不经意地摆弄着花瓣，“你是在邀请我跟你约会吗？”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明天，你有空吗？”
　　“明天……”她眸光转动，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他，“把你的手机号给我。明天早上，我就告诉你。”
　　他接过手机，把自己的号码输进去，拨通，修改备注名。
　　把手机还回去后，白芷读出了备注的内容，“季屿，括号：明早8点记得答复。”她忍俊不禁地笑道，“8点？未免也太早了。”
　　“这样才能体现出你的诚意。”季屿也在手机上也修改了她的备注，换成了一朵粉红色的小花。
　　挥手作别后，他便离开了台球厅。
　　虽然白芷还没有答应，但他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 。哼着小曲走出门外，可下一秒，他就仿佛被劈头泼了一盆冷水。
　　他又看见了他的化学老师李思文。
　　李思文身上明显带着酒味，与他擦肩而过，似乎没有注意到他，急匆匆地推门进了台球厅。

　　季屿在门口纠结了足足五分钟，还是选择折返了回去。前台没有人，他送的那束蔷薇安静地躺在桌上，仿佛已经被人遗弃了。
　　台球厅不大，只有五张球桌，角落里有两位男客人正在打球，其余的桌子都是空的。
　　前台旁边延伸出一条走廊，通往厕所和员工休息室。走廊里没有灯，黑黢黢的。他咬了咬牙，走向那条昏暗的走廊。
　　休息室的深色木门虚掩，传出了李思文醉醺醺的声音。他从来没有听过他在学校里用这种口吻说话，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宝宝，你就答应我，咱们把学退了好不好？我们的关系被那老头知道了，他不让我们在一起，说我的行为会影响学校和他的声誉。”
　　“真是好笑，就他这样的人，还有声誉可言吗？谁不知道他为了那点破升学率，开除了多少高三的学生。宝宝，你知道的，我是真心爱你，我不想因为这件事，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你只要在我身边，我愿意养你一辈子。你离开桐华高中，就没有人对我们指指点点了，我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接着他听见了白芷的声音，她声音很轻，“老师，你喝醉了。”
　　“宝宝，你是不是害怕我们的事情被别人发现？我听说了你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他们有没有弄疼你？”
　　里面传来一些动静，女生似乎用肢体在抗拒男人的亲密举动，“你别碰我……”
　　她的举动似乎引起了男人的不满，他沉默了片刻，声音明显冷了几分，“宝宝，我看见前台桌上放的花了，那是谁送给你的？是不是刚才从门口走出去的那个男生，我见过他，一班的吧，他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不响，甚至可以算得上温柔，但却充满了压迫性。
　　女生没有回应他。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跟那些同龄的男生走得太近。我能给你钱，给你工作，给你想要的一切。他们能给你什么？他们明白什么是爱吗？不过是一群还没断奶的小孩罢了。你哭什么，我说错什么了吗？”他的语气越发生硬，眼看一场风暴就要来临。
　　季屿飞速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踹开了休息室的门。
　　李思文把白芷逼到了角落，他粗暴地掐着女生纤细的脖颈，把她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听到动静后，男人转头朝季屿的方向望了过来。他愣了一秒，可随即便恍然大悟似地哦了一声，脸上不但没有羞愧之意，反而十分不屑，“宝宝，这就是你的小男友吗？”
　　“季屿……”白芷眼眶通红，因为呼吸不畅，发音有些艰难，“别管我们的事。”
　　季屿眉头紧蹙，将摄像头对准李思文，阴阳怪气地做起了旁白：“同学们，好好看看咱们桐华一高的明星教师，在学校外真实的一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你们没有看错，眼前这个禽兽，就是你们思文老师。可真是个……斯文禽兽啊。”
　　李思文脸色铁青没有说话，反而是白芷一直在阻拦他拍摄，“你别拍了，老师他只是喝醉了……”
　　“白芷，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为他袒护？别再执迷不悟了！”季屿见白芷执迷不悟，急得忍不住拔高了音量，“你难道分不清爱与操控的区别吗？他如果真的爱你，会让你为了你们的感情牺牲学业和前途吗，不要别他骗了啊，白芷！”
　　“真他妈烦人！”李思文怒吼一声，抄起休息室的折叠椅，就朝季屿砸了过去。季屿连忙闪到一旁，铁椅子砸在大理石地面，发出一声巨响。
　　李思文被气得不轻，没想到竟然被自己的学生给教训了。“考试考完了，你没别的事做了吗？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管你不该管的事情！”
　　他们的动静闹得太大，很快引来了台球厅里那两个男客人的注意。季屿见势故意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想把事情闹大，“我不管？思文老师，难道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侵犯女学生吗？”
　　“闭嘴！你这臭崽子，在胡说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就举着球杆走了过来，皱着眉头问道，“什么情况？喂，你跟这俩孩子是什么关系？”
　　李思文见情势不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步流星地摔门而去。
　　那双猩红的眼神仿佛在无声地对他说：你死定了。
　　季屿举着手机，直到李思文的背影彻底从画面里消失，他才松了一口气，暂停了录制。
　　他看了看蹲在角落小声抽泣的白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向女孩伸出手，想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没想到她却摇着头推开他，突然站起来，朝着男人的背影追了过去。
　　他有种好心被当驴肝肺的感受，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地离开了台球厅。独自走在傍晚空寂的街道上，连夕阳都变得萧瑟，把他的背影在地面上拉得很长很长。
　　引擎的轰鸣声蓦然在背后响起，他转过头，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不偏不倚地朝他的方向驶来。
　　他来不及闪躲，轿车冲上人行道，轮胎发出一声刺耳的急刹。下一秒，他听见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响，世界颠倒。
　　血水模糊的视野里，他看见了驾驶座上李思文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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