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夏

　　林鄀见颜许支支吾吾答不上来，便没有再强迫他回答问题了。
　　而一边颜许的眼神则是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林鄀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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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的事情大概是给颜许留下的了阴影，整个上午颜许都没有去打扰林鄀。
　　到了中午，那群高一的学弟学妹跑得比谁都快，跟脱缰的野马一般，冲进了食堂。
　　林鄀只是看着他们，他们还刚入学，还不知道食堂的险恶。
　　但林鄀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便默默地加快了脚步。
　　身后那人好像是察觉到了林鄀的加速，也提了提速度。
　　林鄀实在是受不了了，猛地回头去看身后那人。
　　他看到身后那人，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只见颜许鬼鬼祟祟地跟在他身后，不像是去吃饭的，倒像是去做贼的。
　　林鄀：“……”
　　颜许见林鄀发现了自己，就走上前去，站到了林鄀身旁。
　　“额……林同学，我……”颜许刚想狡辩一下，可林鄀却没有给他机会，打断道：
　　“你是不是有毛病？知不知道这很吓人？”
　　颜许依旧摆出了一副可怜的神情。
　　“林同学……我只是怕你不理我……”
　　林鄀有点震惊他随时随地装可怜的技巧，随即又觉得他实在是有点幼稚。
　　林鄀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稍微缓和了些：“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理你了？但你这样偷偷摸摸跟着我，真的很奇怪。”
　　颜许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切地说：“那林同学你不生我的气啦？早上的事情我真不是故意的。”
　　林鄀看着颜许那副小心翼翼又满是期待的模样，心中的那点恼火彻底消散了。
　　林鄀说：“行了行了，我没生气。不过下次别再这样跟着我了，有什么事大大方方说。”
　　颜许看着林鄀的眼睛好像在发光，他用力地点点头：“好！”
　　说着，便拉着林鄀的胳膊往食堂方向走去。
　　到了食堂，颜许傻眼了，这食堂的饭菜怎么比上学期的还让人没有胃口……
　　颜许焉了，沉默了。
　　林鄀看着颜许焉了吧唧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带着他走到了最边上的一个窗口——里面是一碗一碗的白粥。
　　林鄀点了两碗粥，就拉着颜许坐下了。
　　“吃吧，好歹能咽下去。”
　　颜许赞同地点点头。吃饭的时候，颜许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不停地说话，林鄀听着颜许叽叽喳喳的声音，偶尔插上一两句，原本安静的午饭时光也变得热闹起来。
　　吃完饭后，颜许主动帮林鄀把餐盘端去回收处，回来的时候，脸上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容。
　　等他们回到教室，教室里已经有很多人了，值日生在打扫卫生，有的人还在奋笔疾书，有几个觉得自己累了，便提前趴在桌子上睡觉了……
　　午饭之后是午休，老师们则是在办公室睡觉，睡不着的也会在一堆作业中挑几本改。
　　硕大的校园无比安静。
　　林鄀睡不着，从桌洞里掏出手机，趴在桌子上，回复了消息。
　　颜许还以为自己的亲亲同桌睡着了，脱下了外套，把它披在了林鄀身上。
　　林鄀还在偷偷地给祁浩发消息，没有防备颜许，被他吓了一跳。
　　林鄀压着声音骂颜许：
　　“你有病啊？”
　　颜许没想到林鄀没睡，偷偷地在玩手机，沉默了一下。
　　“还没睡啊，同桌。”
　　林鄀只是看了颜许几眼，又趴了下去。
　　颜许只是趴在桌子上侧头静静地看着林鄀，倒也没有在干什么其他事。
　　林鄀手机传来了几下震动，他点进去看了一下，随即，他站了起来，向教室门口走去。
　　颜许不知道林鄀要干什么，下意识跟了上去。
　　林鄀快步向后门走去，颜许小跑着跟上他。
　　“林鄀，你要去哪？”
　　林鄀听到颜许的问题，没回头，声音被风带到颜许耳边。
　　“这事跟着没关系，你回去上课。”
　　颜许从小到大都是老师同学眼中的好学生，还没有逃过课。
　　颜许听到林鄀的话后，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坚定地说：“林鄀，我陪你去。”
　　林鄀没理颜许，轻车熟路地从学校那锈迹斑斑的后门翻了出去。
　　而到了颜许情况就不一样了，由于缺少翻墙经验，翻了半天没翻出去，倒是铁门被他弄出了巨大的响声。
　　林鄀无奈地看着他。
　　“颜狗……你要是想把保安招来直说，不用在这演傻子……”
　　颜许狡辩：“我不是……我没有……我不会……”
　　林鄀：“……”
　　颜许也不算太傻，在林鄀教了几遍后就成功翻了出来。
　　林鄀看颜许出来，也没等他重新整理他那“帅气”的校服（颜狗原话），拿出手机，屏幕上是林鄀和他妹妹的聊天记录。
　　上面只有一个定位，林鄀照着定位跑向了一栋烂尾楼。
　　那烂尾楼处在一个十分好的地段，但是之前传过它闹鬼，开发商挣不到钱，就跑路了。
　　林鄀和他妹妹的高中离得近，而那烂尾楼刚好处在俩所学校中间。
　　林鄀的妹妹学习比林鄀差点，但也上了一所比较好的高中。
　　颜许瞟到了看着林鄀手机上的定位和他给林争渡（妹妹）的备注，心里有些疑惑，但见林鄀神色着急匆忙，便也没再多问，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路小跑，很快就来到了那栋烂尾楼前。
　　烂尾楼好像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周围杂草丛生，破败的建筑外墙在风中显得格外阴森。颜许不禁打了个寒颤，他看着林鄀，小声说道：“林鄀，你妹妹怎么会在这儿？”
　　林鄀没有回答，只是皱着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他率先走进了烂尾楼。颜许咬了咬牙，也跟了进去。
　　楼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颜许紧紧地跟在林鄀身后，眼睛警惕地看着周围。
　　颜许还是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又问林鄀：“你妹妹怎么了，她怎么会在这里？”
　　林鄀没看他，答：“她经常被别人欺负，这样发定位方便。”
　　“为什么？”
　　颜许追问。
　　林鄀这次沉默了很久，久到颜许以为林鄀不会告诉他了。
　　“因为……她……喜欢女生，她是同性恋。”
　　林鄀回答问题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颜许，好像是在看颜许的神情。
　　“你要是觉得恶心，那你就回去吧。你就当今天什么也没有发生，好吗……？”
　　林鄀最后的两个字带上了恳求的语气。
　　颜许也沉默了，但过了一会，他说：
　　“没。不恶心，同性恋一点也不恶心，这是一种自然存在的性取向，和异性恋一样，都是基于个人情感和吸引的正常选择，不应该被歧视或贴上负面标签。每个人对爱的感知和选择都值得尊重，性取向从来不是判断一个人是否“正常”或“值得尊重”的标准。重要的是人与人之间的真诚、善良和尊重，而不是性别之间的吸引模式。社会的进步也体现在对多元群体的包容上，我们应该以平等和理解的心态看待每一种不同的存在。”
　　林鄀又沉默了，迟迟没有说话，到了六楼，林鄀终于看见了林争渡，她被几个男生围着，跌坐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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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她！她喜欢许惊！笑死我了！她是同性恋！”
　　林鄀看见那群男生，心里像着了火般，怒火在胸膛中熊熊燃烧，不断地翻滚着。愤怒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颜许看林鄀这个样子，很担心他的同桌。
　　颜许拉着林鄀，怕他一个冲动就上去揍人。
　　“放平心态～深呼吸～”
　　颜许把林鄀拉到旁边坐下，那群男生也看到了颜许。
　　为首的男生刚要放狠话，颜许就一个健步冲了上去。
　　林鄀还没看清楚，那男生就已经倒地上了。
　　林鄀：“？”
　　颜许干架的时候还不忘向林鄀发骚。
　　“哥的散打和跆拳道不是白练的！”
　　说着，还顺带给林鄀抛了个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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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争渡抬头看见林鄀，又瞟见了颜许抛的媚眼，嘴巴张成了“O”型。
　　颜许收拾完男生们，林鄀已经默默地把林争渡扶起来了。
　　林争渡丝毫没有受到刚才事情的影响，脑子里全是对颜许打架技术的认可。
　　除了林争渡可能只有林鄀知道：这跟本不是因为她开朗或不在意，只是曾经受过的这种伤实在是太多了，她已经习惯性地以话密来掩饰自己，保护自己。
　　林争渡看向颜许，眼神里满是崇拜：“颜许，你也太厉害了吧，打架这么猛！以后你可得教教我！”
　　颜许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没什么，就是看他们不爽。”
　　林鄀扶着林争渡，叹了口气：“……先看看你伤得怎么样，走，去医院吧。”
　　林争渡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哥，我没事，就是擦破点皮。”但林鄀却没有听她的，坚持带着她往医院走去，颜许也默默地跟在一旁。
　　一路上，林争渡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刚才打架的事：“颜许，你那招把人绊倒的动作太帅了，还有你出拳的速度，我要是能学会就好了。”
　　颜许笑了笑：“你一个女孩子，学这些干什么，太危险了。”
　　林争渡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也可以很厉害！也不能被人欺负！而且我就是觉得打架很酷啊。”
　　林鄀无奈地看了妹妹一眼：“你就别闹了，少跟他学。”
　　到了医院，医生给林争渡处理伤口，她还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这伤不严重吧，我还能活蹦乱跳呢。”
　　医生被她逗笑了，“小姑娘真乐观，就是皮外伤，处理一下就好了，不过这几天还是要注意别沾水。”
　　“好，我们会注意的。”林鄀应了一声。
　　处理完伤口，林鄀付了钱，三人走出医院。
　　“争渡，你先回家吧。”林鄀看向林争渡，“下午就别去学校了。”
　　“没事，我等会打车回去，哥，你就别担心了。”
　　林鄀没拗过她，让她自己回学校了。
　　林争渡走后，颜许和林鄀并肩走在人行道上。
　　“还回去吗？”颜许看了一眼时间，“他们应该在上第二节课。”
　　“回去吧，我们慢慢走过去。你要是嫌慢，也可以打车回去。”
　　颜许没说话，只是跟着林鄀。他们两个都十分默契地没提刚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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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学校后门时，林鄀熟练地翻过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动作轻盈得如同一只敏捷的猫。颜许则在一旁看着，想起之前翻墙时自己的笨拙模样，陷入了沉思。
　　他深吸一口气，学着林鄀的样子，双手撑在铁门上，奋力往上一跃。可还是差点意思，脚在铁门上滑了一下，发出“哐当”一声响。林鄀在墙内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笑了，并伸手拉了颜许一把。
　　颜许借力翻了进来，站稳后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尴尬地说：“还是不太熟练。”
　　林鄀没说话，只是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两人沿着熟悉的小路走着，校园里安静得很，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颜许看着林鄀的背影，心里有些复杂。
　　刚才在烂尾楼的经历，让他对林鄀有了更多的了解，也让他对林鄀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他不知道林鄀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有所改变。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是之前欺负林争渡的那几个男生，他们似乎刚从烂尾楼回来，鼻青脸肿的，正勾肩搭背地走着。
　　看到颜许和林鄀，那几个男生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其中一个染着黄头发的男生阴阳怪气地说：“哟，这不是英雄救美的两位大帅哥吗？怎么，从哪潇洒回来了？”
　　林鄀停下了脚步，看向了那几个男生，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寒意。
　　“你们最好滚远点。”林鄀冷冷地说道，声音低沉而有力。
　　黄头发男生却不打算善罢甘休，他往前走了几步，挑衅地看着颜许和林鄀：“怎么？在学校你还敢打我？”
　　林鄀正准备上前“理论”，却被颜许一把拉住。
　　“还在学校，先别理他们，不值得你动手。”颜许低声说道。
　　林鄀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听从了颜许的话。两人绕过那几个男生，继续朝着教学楼走去。
　　可那几个男生却不依不饶，在他们身后大声地骂着他们。
　　颜许看了看林鄀，发现他的表情很平静，似乎真的不在意那些男生的挑衅。但颜许知道，林鄀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林鄀沉默着，颜许想逗林鄀，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两人来到教室门口，已经是第三节课了。他们悄悄地走进教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林鄀坐下后，拿出课本，还是没说话。颜许却有些心不在焉，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刚才那几个男生的嘴脸，还有林鄀那平静的表情。
　　颜许这个从来没在上课玩过手机的人，却为了林鄀，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颜许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放在桌洞里，用课本半掩着，眼神时不时地往林鄀那边瞟。他打开手机，在校群里发了条消息打听那群男生。
　　消息刚发出去，群里就热闹起来。
　　“怎么回事啊，谁被欺负了？”
　　“不会是咱们班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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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许看着这些消息，他又发了一条：“有没有人能问问，我有用。”
　　这时，乐烁私聊他：“你打听这个干嘛，不会是你被揍了吧？不可能啊？”
　　颜许回他道：“不是我，是……，算了你别知道，先帮我打听一下。”那边回了个“彳亍”，颜许这才稍微安心了些。
　　他把手机稍微往桌洞深处塞了塞，装作认真听课的样子，可眼睛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地看向林鄀。林鄀依旧专注地看着黑板，认真做着笔记，仿佛刚才的事情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颜许心里不是滋味，他觉得林鄀不应该这么平静，那些男生那么过分，林鄀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正想着，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偷偷地把手机拿出来，看到是乐烁发来的消息：“问了，领头那个不是我们学校的人，只是他小弟在我们学校。”
　　颜许追问，乐烁却说：“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颜许有些失望，回复了个“谢谢”，然后把手机熄了屏，放进了口袋里。他决定晚自习后再去找那几个男生。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自习结束，颜许收拾好书包，正准备去找林鄀，却发现林鄀已经不见了
　　他找了一圈，又到走廊上看了看，都没看到林鄀的身影。
　　颜许有些着急，他拿出手机，正准备给林鄀打电话，突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转过头，看到是刘思莹，刘思莹是林鄀高一的同桌，刘思莹应该知道林鄀去哪了。
　　“颜许，你在找林鄀吗？他去图书馆了。”刘思莹好像知道他要问什么。
　　颜许松了口气，说：“是啊，我有点事找他。你知道他去图书馆干嘛吗？”
　　刘思莹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他没跟我说。不过他以前也经常去图书馆，可能是去看书吧。”
　　颜许点了点头，说：“那我去图书馆找他，谢谢你。”
　　说完，他就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跑去。
　　到了图书馆，颜许在各个书架间找了起来。终于，他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林鄀。林鄀正坐在椅子上，专注地看着一本书，连颜许走到他身边都没发现。
　　“林鄀。”颜许轻轻地喊了一声。
　　林鄀抬起头，看到是颜许，有些惊讶：“颜许，你怎么来了？”
　　颜许在他旁边坐下，说：“我有事找你，我打听到下午那个领头的男生不是我们学校的人，我打算……”
　　林鄀皱了皱眉：“你打听这个干嘛？”
　　颜许看着林鄀认真地说：“我觉得他们太过分了，我……”
　　林鄀看着颜许，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感动，也有担忧。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颜许，这事我不想追究他们，你……”
　　颜许有些不解，打断了林鄀，问起原因，林鄀又叹了口气：“颜许，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不想因为这件事让我妹再受到伤害，也不想让你卷入不必要的麻烦中。”
　　颜许看着林鄀，心里有些失落，但他也明白林鄀的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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