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渠哪得清如许

　　谢渠赶到都督府时，脸色有些沉。方才锦衣卫来报，越宁城中有人诬蔑先帝被他杀死，流传速度越来越快，他该怎么出手呢？谢渠眼眸阴郁，浑身戾气，“好啊，竟敢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
　　所有锦衣卫跪着不出声，但谢渠这幅样子十分可怖，他们心知谢渠想查这流言，至于后果，那就不得而知了。
　　曾有胆小的锦衣卫跟着谢渠审犯人，当场呕吐不止，他手段狠厉，处处到要害，那些犯人不死的也求着死，但谢渠反而不给他们痛快，让他们活生生被逼疯，若有同党，便让他们自相残杀。
　　因此，有人才传他啖人肉，喝人血，其实也不过是谣言罢了，寻常百姓遇见他，巴不得躲远点，不过不为人知的是，他这些手段只用在犯罪之人身上。
　　黑夜中的月亮暗沉无光，云乌压压的，仿佛要将人吞噬。寒风如刀割，谢渠点了蜡烛，坐在床头，腿上旧疾隐痛，他却在想着那人如今在做什么。不会又在奏琴吧。
　　一阵敲门声将他从思绪中拉出，“都督，查到了。”他这才站起来，将门打开，示意他进去说。
　　自那日楚玙登基，朝中那些大臣大多敢怒不敢言，不过是惧怕他罢了。毕竟此前，那些人也听过他的事迹。
　　锦衣卫将写有名单的纸递给他，“朝中的人与外勾结，想要拉陛下下去。对外便雇人说：陛下非正统，德不配位。
　　谢渠抓到重点，“正统，陛下是先帝血脉，怎不算正统。”莫非他们想借当年芸妃，再安个异邦之名，将他们都拖下来。还真是好计谋，只是有些蠢，逮着他不放。
　　“明天让所有锦衣卫随我去这些人府上，当官久了，都忘了自己是谁了。”杀鸡儆猴，这才是一出好戏。“有趣的很呐”，他想。
　　第二天一早，锦衣卫就将这些大臣的府围起来了，擒贼先擒王，自然要从当朝少师杜长渊开始，不过是太子少师罢了，太子落幕时，反而没有任何表现，原来是和外人勾结了。
　　杜长渊从府中走出，见到这阵势有些怔住，他勉强维持着少师的体面，问道“谢都督怎么光临寒舍，也不早说一声，让我好有个准备。”谢渠嗤笑一声，“虚礼就不必了，告知你”，他顿了顿，“让你好逃跑吗？”
　　“这是何言，谢渠，你这个佞臣，竟敢闯入我府中，老夫以礼相待，你却如此咄咄逼人！”杜长渊语气凶煞，竟是连装都不装了。谢渠抬手，锦衣卫将他压下，“杜少师做了什么事不用本督亲口说了吧，这奸佞么，另有其人。若是不明白，便进诏狱说吧，本督好心，不忍少师蒙蔽，要让你死得明白。”
　　杜长渊脸色通红，不断谩骂他，谢渠面色不变，将其他锦衣卫抓来的那些同党，一起下了诏狱。
　　夜晚去审时，还听见杜长渊继续骂他。谢渠面容冷峻，一袭朱红蟒袍更衬得他如地狱恶鬼，“杜大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既如此，便拔了舌，严刑伺候罢了。”
　　杜长渊目眦欲裂，“你敢？我乃太子少师，先帝也未曾如此待我，你算什么？”谢渠挑眉“哦？死到临头还敢与我对峙，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别说少师，就是先帝，我也敢杀。”
　　杜长渊忽然意识到他的可怕，可嘴上还是没停。“哈哈哈，你认了，果然是你这个乱臣贼子杀了先帝，再授位于那位蛮族妃子生的贱种。”
　　不知那句话触及谢渠逆鳞，他抬手掐着杜长渊，将他举到半空，手上的力气渐渐加大，杜少渊呼吸不过，挣扎力度越来越小。“算了，这样让你死得太轻了”，他声音低沉冷冽，简直是修罗，“拉下去，将所有刑罚都用在他身上一遍。”
　　谢渠回到自己府上时，躺在床上，回想起当年的事。谢府当年被以谋逆之罪抄家，那日他去山上猎鸟，侥幸脱逃，回家时只见满目疮痍，只有母亲还有一口气，她颤抖着手，想摸他。可是没有力气了，她只说：“快走，别回来。”“母亲，是谁，我杀了他。”他那时哪里懂得这些，不过是十岁的孩子，可他害怕，害怕母亲也死去。他进宫当宦官，后来才知，害他全家的人是高堂上的执权者。
　　他父亲低调行事，却因与那些逆臣结梁，而招惹灭门之灾。父亲终其一生忠君忠国，何来谋逆之说？他恨那个人可以随意厮杀，一道圣旨就可让百余口人丧失。
　　他将名字中的“焕”字改成了“渠”，既无火，便易成水。“焕”是父亲取的，是光明之意，讽刺啊，可笑。
　　芸妃是昭云国公主，因为战败，被献到大燕，当了妃子。她向往自由，想飞出宫外，却被拘在朱墙内，后来因为皇后妄言，皇帝将她打入了冷宫，明明吃尽了苦了，却在他入宫时，求皇帝将他遣到冷宫，留他生活。
　　他与五皇子一同长大，起初他寡言少语，五皇子与芸妃却仍真心待他，芸妃视他为亲子，她告诉他们，她的名字是曦和。本应光鲜亮丽，却在宫中隐去一身锋芒。
　　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烛光微弱，谢渠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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