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绿茶
黎茉被那根殷红丝线勒得呼吸一滞,脸上适时地浮现出更多的茫然与惊惧,泪水迅速在眼眶里积聚,将落未落,显得楚楚可怜。
她艰难地摇着头,被攥住的手腕微微扭动,试图挣脱:“谢二公子……你在说什么?什么妖……我、我听不明白……承舟,承舟他不见了,这里好多血……”
除了谢乘舟,没人知道她的猫妖身份。
可谢垣这笃定的语气,绝不仅仅是猜测。
“听不明白?”他低语,气息拂过她的耳廓,“那我兄长此刻又在何处?这满屋血迹,嫂嫂作何解释?莫非是想说,我兄长撇下新婚妻子,自己与人玩闹去了?”
她脖颈被红线勒得泛出细红印痕,却并未瘫软求饶,反而仰着脸,泪珠恰在此时滚落,沿着白皙的面颊滑下,声音带着颤意:“我不知道……我进来时,已是这般模样……承舟他……我找不到他……”
谢垣显然不是那些会被眼泪轻易糊弄的寻常人。黎茉心道。
他既已认定她与谢承舟失踪有关,甚至点破她的妖身,一味示弱只会让他更加笃定她心虚。
可若此刻暴起反抗,更是坐实了他的指控。这满屋狼藉,新郎失踪,她这个来历不明的新妇确实是最大的嫌疑人。
谢垣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松开了缠在她颈间的红线。
黎茉刚松了一口气,却见他左手依然紧紧扣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却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不知道?”他轻笑一声,黑眸微眯,唇下那颗小痣随着笑意微动,无端添了几分邪气,“嫂嫂一身妖气,藏匿于此,又该如何解释?莫非是这谢府的喜宴,格外吸引山野精怪?”
黎茉心头一凛。猫妖化形后本该气息完美收敛,但方才动用妖力探查谢乘舟行踪,恐怕留下了细微破绽。
这个谢垣,根本不像系统描述的那般“阳光开朗”,分明是个洞察力惊人、心思阴沉的阴湿怪……他父母兄长知道他这副德行吗?
算了,既然他不吃柔弱可怜这一套,那就换个路子试试。
“谢二公子……”她忽然抬手,轻轻搭上他的胸膛,“若我真是妖,此刻不该现出原形将你杀掉吗?”
这个大胆的举动让谢垣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反守为攻。
黎茉趁着他这一瞬间的凝滞,指尖在他胸前极轻地划了一下,继续道:“还是说……你就喜欢这样吓唬人?”
谢垣眸色转深,扣着她手腕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声音却依然平稳:“嫂嫂不必转移话题,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谁。”
就在这时,黎茉腕上那块小猫形状的玉石忽然泛起淡淡白光。
这是她先前动用妖力探查谢乘舟行踪时设下的感应,玉石发光便证明他还活着。
谢乘舟没死,任务一还有指望。
那么,眼前这个想要她命的“小叔子”,就成了她必须跨过去,甚至要反过来利用的关卡。
硬碰硬不行,装可怜无效,那就……让谢垣觉得她有用,或者,让谢垣对她产生“兴趣”。
她揪住谢垣的衣领,将他拉得更近,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缠。
“二公子既然这么好奇,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谢垣指尖一勾,缠绕在黎茉颈间的红线瞬间缩回他宽大的袖中。
几乎就在同一刻,门扉被猛地推开。
谢父谢母带着素云疾步闯入,待看清屋内桌椅倾颓、烛台翻倒的狼藉景象,三人俱是神色骤变。
“茉儿,这是怎么回事?”谢父厉声问道。
黎茉在门开的刹那便已垂下头。听到谢父质问,她像是再也支撑不住,身子轻轻一晃,指尖堪堪扶住旁边歪斜的桌角。眼中蓄积的泪水恰好在此刻滚落,顺着苍白脸颊滑下。
“父亲、母亲……”她开口,声音里带着强抑的颤抖和后怕的哽咽,“我刚被引入这偏院,还未及看清四周,后颈便猛地一痛,眼前发黑就失去了知觉……”她似想站稳,脚步却又虚浮地踉跄了一下,恰好避开了谢垣沉默中伸过来欲扶的手臂。
垂眸用袖角轻拭泪痕的瞬间,她眼尾余光极快地从谢垣脸上掠过,那眼神里哪还有半分惶恐,只剩下一抹转瞬即逝的、近乎挑衅的笑。
谢垣伸出的手在半空中极细微地收拢了一瞬,指节绷出些微青白,又若无其事地垂下。
她比他预想的更大胆,也更会演。
谢母已急步上前,握住黎茉冰凉的手,连声问:“好孩子,你可看清是什么人?承舟他……”话音未落,她目光陡然定在黎茉的颈间,那里一道新鲜的红痕在细腻肌肤上格外刺眼。“这、这是……”谢母倒抽一口凉气,指尖微颤。
谢垣适时开口,声音清朗温和:“嫂嫂受了惊吓,眼下最要紧的是让她缓缓神。这痕迹……”他眉头蹙起,担忧之色溢于言表,“我来时便已有了,怕是歹人所为。父亲,母亲,当务之急是立刻封锁府内外,搜寻兄长下落,并请可靠的大夫来为嫂嫂诊治。”
黎茉心中冷笑,好个避重就轻,演技也不差。面上却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顺着他的话道:“是、是的……我醒来时便觉得脖颈疼痛,不知是何人所为……”她恰到好处地颤抖了一下,顺势依进上前扶住她的谢母怀中,寻求庇护般,“若非谢二公子及时赶到,不知还会发生什么……”
素云在一旁看得心疼不已,连忙道:“小姐受苦了……这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竟在谢府行凶!”
谢母皱眉打量着房内的血迹与打斗痕迹,声音凝重:“此事必有蹊跷。”她看向怀中的黎茉,目光中带着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基于现状的忧虑,“茉儿,你当真什么都没看到?一点印象都没有?”
黎茉垂眸,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滚落,滴在喜服的衣襟上,晕开深色的水痕:“母亲明鉴,我若知道什么,定会如实相告。如今承舟下落不明,我比谁都心急……只盼能尽快找到承舟,确保他平安。他若有事,我……我亦不愿独活。”
寻死?怎么可能,她好不容易才又多活一次。不过这番以退为进的表态,应该能暂时取信于谢母,稳住目前的局面。
谢母闻言,果然神色更软,叹息一声,轻轻拍抚着黎茉的背:“好孩子,莫说傻话。承舟福大命大,定会平安归来。” 她抬头与谢父交换了一个忧虑的眼神,“当务之急,是先将茉儿安置到安全处,加派人手,里外细细地搜。垣儿,”她看向谢垣,语气带着依赖,“府中护卫的调配,你多费心。”
“母亲放心,儿子明白。”谢垣颔首,目光扫过黎茉低伏的、犹带泪痕的侧脸,那抹脆弱仿佛一折就断,与他袖中曾缠绕其上的、柔韧冰冷的红线触感截然不同。
他袖中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轻轻捻动了一下。
黎茉垂首敛目,任由素云搀扶着向外走去。鲜红的嫁衣曳地,袖摆随着她虚浮的步子轻轻晃动。
颈间残留的痛感丝丝缕缕地蔓延,时刻提醒着她方才那濒临窒息的一幕。
阴湿怪,下手真黑。
行至门边,谢父谢母正背身低声急语,注意力全在如何搜寻长子之上,而谢垣不知何时已倚在了门框边,笑眯眯地盯着黎茉。
他无声地动了动唇形:
“等着,嫂嫂。”
无声威胁?
见状,黎茉也冲他比了一个“V”字手势。
真抱歉,这一局,我暂且赢了。
少年环抱的手臂未动,倚靠门框的姿态依旧闲散,唯有那双总是漾着虚假暖意的桃花眼,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瞬。
那个奇怪的手势,是在嘲讽他吗?
谢垣静立原地,目送那抹刺目的红缓缓融入廊下渐深的阴影,直至消失。
他那完美的兄长带回府的,不是一只仅会依附的雀鸟,而是一株生着尖刺、含着隐秘剧毒的艳丽花草。
插入书签
排雷!谢垣对兄长是矛盾体~活在标杆哥哥的光环下,拼尽全力仍被比较,连兄长的维护都成了“枷锁”。所以他会一边调查谢承舟的行踪,一边盼着他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