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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
“你们不是说话我就当你们同意了。”又向四周鞠了三个躬。
姜柠猛地站起身,转身又冲进卫生间,牙刷胡乱蹭了两下,冷水泼过脸就往出走,随手抓了两件衣服往胳膊上一搭,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往门外跑。
一路冲到公司,他还在小声嘀咕,语气里带着点自我安慰的慌乱:“只要我跑快点,就什么都抓不住我……而且现在是白天,没事的,肯定没事的……”
他抬手按在胸口,指尖能摸到心脏还在砰砰跳,声音放软了些,像在哄自己:“姜姜乖,不怕不怕,咱们最勇敢了,昨天就是一场梦而已……”
这时,身后忽然有人走近,手指轻轻拍在姜柠的肩膀上。他像被烫到似的猛地一缩,脸色瞬间褪尽血色,连呼吸都顿了半拍。
“姜哥,早啊!你站在这儿干嘛呢?再磨蹭下去,上班就要迟到啦!”
熟悉的声音传来,姜柠紧绷的身体才松了些,他按着胸口回头,声音还带着点发颤:“小俊啊……我的天,你这一下差点把我魂儿吓飞!”
——
“抱歉姜哥,真对不住!您没事吧?没撞着您吧?”
小实习生慌慌张张地扶住姜柠的胳膊,手里的文件散了一地。姜柠晃了晃发沉的脑袋,指尖还带着晨起没褪尽的酸痛,他弯腰捡了两张纸递过去,声音哑得像蒙了层纱:“没事,走吧。”
浑浑噩噩的状态从睁眼就没散过。姜柠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表格,数字在眼前飘成一团雾,直到手机震了震——是工作群的提示,组长9:30刚发的通知,10点要开例会。
“姜哥!还有五分钟就开会了!”旁边的小俊戳了戳他的胳膊,声音里带着急,“你弄完手里的活没?群里都在说人快齐了,就差咱俩了,赶紧走赶紧走!”
姜柠揉了揉太阳穴,把没保存的文档随手点了保存:“走,小俊,我回头再弄。”
两人踩着点冲进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姜柠的目光扫过前排,心里“咯噔”一下——吴经理居然也在。以往这种例行的工作会,经理从来不会露面,他找了个后排的空位坐下,后背刚挨着椅子,会议就开始了。
先是组长站在前面汇报近期工作规划,PPT一页页翻过,从项目进度到下周安排,条理清晰。吴经理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指轻点着桌面,等组长讲完,他才抬眼开口,几句话就点出了规划里的漏洞:“这个客户对接的时间节点太模糊,还有团队分工,不能只写‘协作完成’,得落实到人。”
姜柠坐在后面,听着经理的声音像隔了层棉花,眼皮越来越重。昨晚没睡好,脑子里总嗡嗡响,他忍不住耷拉下脑袋,眼神渐渐失了焦。小俊瞥见他这模样,用胳膊肘碰了他好几次,嘴型比着“醒醒”,可姜柠像是没看见,依旧昏昏沉沉的。
“姜柠。”
突然被叫到名字,姜柠猛地抬头,心脏漏了一拍。吴经理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眉头拧着,语气里带着压不住的火:“来,你跟我说下,我刚才说的工作问题,有哪几点?”
周围的目光全聚了过来,姜柠站起身,喉咙发紧,刚才的内容一句都没听进去,只能支支吾吾地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散会后,到我办公室来。”吴经理没再追问,冷着脸宣布散会。
人陆续走光,姜柠还站在原地,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他怎么会走神呢?早上起来浑身像被车碾过似的疼,刚才又被小俊催着赶过来,现在好了,直接被经理抓了现行。这事儿像道惊雷,“咔”地劈在头顶,让他瞬间清醒了大半。
走到经理办公室门口,姜柠深吸一口气,指尖敲了敲门,“笃笃”两声,轻得像怕惊扰了里面的人。
“请进。”
他推开门走进去,在吴经理办公桌前站定,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衣角:“经理好,您找我……是有什么工作要安排吗?”
“小姜,不是我要说你。”吴经理放下手里的笔,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开例会你都能走神,这要是开重要的项目大会,你怎么办?我刚才在前面强调,所有人都得拿出认真的态度,你倒好,当着我的面就走神,你让我怎么说你?”
“经理,对不起。”姜柠的头垂得更低,声音里满是愧疚,“是我做得不对,下次我绝对不会再犯这种错了。”
“知道错了就回去吧,下次注意。”
走出办公室,姜柠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慢吞吞地走回工位,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口气,胸口的憋闷才散了些。
“姜哥!”小俊凑过来,声音压得低低的,“吴经理没说你吧?刚才听他们说,经理要是动了火,批评人可凶了!”
姜柠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没有,他没说我。”
“那你今天怎么了?一上午都没精打采的,跟丢了魂似的。”
“没事,”姜柠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口凉水,“就是昨天没睡好,小问题。”
“没事就好!”小俊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回了自己的工位。
下午的工作一忙起来,倒也冲淡了些会议上的尴尬。到了午餐时间,姜柠去茶水间热饭,听见几个同事围在一块儿讨论:“听说今天凌晨有血月!还是千年一遇的那种,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山顶看啊?”
“真的假的?我早就想看来着!”
姜柠听着他们的话,心里没什么波澜,只想着手里没做完的报表。
等他忙完手里的活,抬头看了眼窗外,天已经黑透了。
办公室里的人早就走光了,他收拾好东西,锁上门,成了今晚最后一个离开公司的人。
姜柠抬手蹭了蹭酸胀的眼尾,目光落在手腕的表上——指针刚过晚上九点半,表盘的荧光在昏暗的办公室里泛着浅淡的光。他没心思细收拾,随手把桌上的文件拢进抽屉,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门口走。
刚走出公司大楼,夜风吹得他打了个轻颤,抬头的瞬间却顿住了脚步。
墨蓝色的夜空像块被晕染开的绒布,一轮圆月悬在头顶,不是往常的银白,而是裹着层朦胧的浅红,像浸了温酒的玉盘,柔和的光晕洒在空旷的街道上,连路灯的光都显得没那么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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