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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事
王样也并没有食言,他了解到哪一个家庭反对时,会义无反顾地引导并理论,最终说服。
处理完所有反对意见时,夜已深了,王样没有点蜡,而是凭借皎洁的月光与自己的脚感,一步步地摸索到房间。
王样先带陶寻安来到他的住所,由于天色昏暗,陶寻安并未看清他住所的全貌,但他估计,不会好到哪儿去,王样将木桌上的蜡烛点燃。
“这村子的经济发展不太好,环境有些简陋,你别介意就行。”
王样能看出来,陶寻安是那种家庭条件中等亦或富裕的人,他也怕陶寻安适应不了乡村生活。
陶寻安摆了摆手:“我来这个村,本来就是带着使命与责任来的,如果连物质生活都不能克服,那我这党代表不如不当。”
王样点点头,他小步出去,关上门前说了一句:“好好休息,别熬太久。”
说罢,门便被闭合了。
陶寻安轻嗯了一声,他知道王样不会再回了,但他还是想给予回应。
王样说得不假,这个房间简陋至极,整个房间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还有那些常用的物品存在,剩下的什么都没有。
确实简陋,但这种住宿环境,他心里也清楚,已经算是好的了。
因为农村经济不发达,物质紧缺问题,陶寻安连蜡烛都不敢让它多燃烧。
脱好衣服后,就吹灭了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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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叽喳”“叽喳”
窗外小鸟不停地叫嚷着,经过它们的不懈努力,总算是把梁世萍从睡梦中叫醒了。
梁世萍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角,他也不打算继续睡了,缓了一会儿,等意识清醒的时候,才发现周围一片黑暗。
梁世萍没办法,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点燃蜡烛。
蜡烛被点燃时,四周光景瞬间明亮。
梁世萍心里想着出去看看,但是晚上太危险,外婆总不让他晚上出去,出去没被发现还好说,一旦被发现,什么都完了。
梁世萍内心挣扎许久,还是决定不出去,不让他的外婆担心。
这不出去容易,但不出去做什么呢,睡觉?预习还是看书?都不知道。
梁世萍有些烦燥,他直接吹灭了蜡烛,收拾好后,躺在床上,心中思绪万千。
窗外小鸟嚷叫,皎白微弱的月光尽数撒下,映得窗边一片淡白。
梁世萍的困意已消,这次入睡更加艰难。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左右,他从床上坐起身,靠在床头,微抬起眼眸,看着那轮廓清晰的墙角,却总也想不出,为什么要看它。
梁世萍大脑是混乱的,今天发生的种种都如碎片一般,一个接一个的映在他的脑海中。
杂乱无章,碎片记忆。
他在心中评价。
梁世萍原以为等那些记忆不再凌乱,他就能安安稳稳睡好时,现实却不给他面子,哪怕他的脑海清静,耳边的嗡鸣也未曾消退半分。他依旧无法入睡。
梁世萍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他收拾好情绪,又重新躺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尽力不去回想。
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安稳。
梦中宏伟壮阔的楼阁;热闹喧嚣的阔语;衣着光鲜的人们和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异常刺眼。
梁世萍虽身在此处,但看不清这里人的相貌,他们像提线木偶一般,被人掌控着时不时欢笑畅聊。
这里的地砖是由白瓦雕砌而成,每一块都是手工匠精心雕刻独一无二的图案。
女人们穿着时尚潮流优雅美观的旗袍,男人们则穿着价值不菲,庄严肃静的黑色西装。
他们举着价值过百的高脚杯,笑的笑,聊的聊。
这里一片祥和,没有战争,没有灾难。
梁世萍看着这里的一切心里早已没有了波动,他知道这里的结局。
那些如同提线木偶的人们,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依旧维持着自己的尊贵高雅,有时酒杯掉了,也没谁愿意弯下腰去捡。
门外姿态谦卑的服务员,这时会立刻放慢脚步优雅地进入房间,慢慢弯下腰,将酒杯捡起,然后再慢慢地起身,优雅地送出去。
广阔的大厅中,灯光犹如正午最灿烂的夕阳,昏黄耀眼。
以至于这里发生叛乱时,都像是昏沉不醒的美梦。
‘官兵’占领了这里。
厅中原本幻笑畅聊的人们突然被禁了声,他们开始尖叫着,大骂着‘官兵”的厚颜无耻。
直到‘官兵’的刀穿过其中一人的身体,他们才愿意相信,这里被占领了,这里不再是人人艳羡的美梦了。
这里也成了人间炼狱。
梁世萍无力地想阻止,但是他的手赫然穿过那群‘官兵’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血溅当场,大人被吓到失语,小孩被吓到啼哭。
这些‘官兵’自称是为民除害,将他们欠的债都要回来。
梁世萍这次再也没有办法沉默了,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心平气和看待这次叛乱。
可梁世萍做不到,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去死,他做不到不恨。
梁世萍痛恨那些压迫百姓的人,恨这些只顾风花雪月,不顾国家安危的人,但是他更恨暴力与冲突,压迫与人肉。
他接受不了,他无法眼睁睁看着任何一个生命无缘无故的死去。
哪怕是富人。
这一梦,极为沉重,梁世萍紧皱着眉头,他是在睡梦中熬到第二天的。
次日清晨。
梁世萍转醒,他对昨天的梦依旧心有余悸,害怕又憎恶。
他到底还是没逃过。
“这梦到底什么时候能放过我。”梁世萍轻叹一声,下了床。
他不知不觉走到他与陶寻安初见的地方,望着那株柳树,思绪再次放空。
陶寻安半躲在柳树后看他的样子再次映入梁世萍的眼帘。
他很确定,陶寻安在被他发现偷看时,陶寻安是有些不知所措的,这番样子,倒是少了些自持,多了青春特有的活泼无措。
梁世萍想到这,轻笑了下。
原来他也不是永远严肃冷静啊,只是不知道,他的这番模样,梁世萍以后还能看见几回,如今两人各在异地,说个话都是难如登天,更别提见面了。
梁世萍闭了闭眼,将所有东西都排除在脑海外。
缓过来后,梁世萍又将目光放在平和浅黄的太阳上,心下再次放空。
如果太阳有生命,为何不悲怜百姓呢,明明它如此灿烂光明,为何会比月亮可恨。
梁世萍心下愈发悲哀。
太阳啊,你为何不垂怜垂怜百姓啊,他们够苦了,为什么还要发生旱灾啊。
清晨的太阳依旧温和,它泛着淡黄,不知道它有没有听到。
梁世萍自嘲道:“也是,太阳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我能指望它做些什么呢?”
自嘲后,梁世萍也不想再看这令人厌倦的无聊景色,他抬脚刚准备回屋,他的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停下。
梁世萍怔愣住了。
我这是怎么了……
梁世萍的视线又重新看向那蔚蓝广阔的天空,思绪再次放远。
陶寻安,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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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寻安由于是第一天任职,于是早早地便穿好衣服,洗漱过了。
他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后,刚准备去工作,脚步就不自主地停顿下来,他有些讶异,抬头看向了天空,冥冥中,仿佛有一个人在等他。
“梁世萍。”陶寻安喃喃道。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梁世萍,明明才仅仅只见过一面,为什么能给他带来如此大的悸动呢。
他想着,梁世萍看书的情景再次进入了他的脑海。
初见时,梁世萍的眼睛漂亮温柔,却不显软弱,他的眼睛不是那种圆满饱合的,而是狭长沉稳的,不显娇气,无论是冷漠待人还是温柔待人都各有特色。
面容白皙干净,同样也不是娇俏玲珑的,而是较为瘦削柔和,整体瘦得恰到好处。
梁世萍给他的第一印象虽柔和,但陶寻安隐约觉得,那双眸子真若渗进毒刺来,绝不是冷漠那么简单的,而是眉眼弯弯,柔和的眸光匿着一层冰璃,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缓着嗓声,说着最伤人的话,再不济,也是阳奉阴违,面笑心冷。
梁世萍绝不是一个温柔能概括的,他的样貌同样也不能用娇俏来概括,现在或许看着娇俏,但等到以后,或许梁世萍会给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陶寻安想着,神色愈发冷静,梁世萍或许并不是他想的那样柔弱,以貌取人并不可取。
毕竟,人都有两面性。
陶寻安想完时,王样正巧洗过漱。
陶寻安见王样出来,急忙把自己房屋的门打开,快步走上前去:“我们这个村子多少个儿童?教书的话,有地方可教吗?有没有什么需要备的。”
王样听他这么说沉默了一下,说道:“房间你都不用担心,只是黑板粉笔和课本会比较麻烦一些。儿童的话,三百个左右吧,除去那些还不能读书的,我估摸着也就二百多个,因为这村里的孩子都没怎么受过教育,所以就都从最基础的开始教起。”
“二百多了..这买课本有点麻烦啊……”陶寻安道。
“课本?你要真的去买,都得花近一百银元,这可不是个小数目。”王样劝道。
“那这群孩子怎么学习……”陶寻安无奈开口。
“还能怎么学,你教,让他们在沙地上写。”
陶寻安依旧犹豫,他又想了想,还是决定回房。
王样不知道他回去干什么,但也没进去。
等陶寻安找了一阵,出来后。
他手上拿了个中等布袋,等距离王样近了些,递给他说道:“这里是八十银元,你看看能不能帮忙些置办黑板,粉笔,黑板擦之类东西,然后再把小学课本分别购置个二十本,剩下的钱再买一些纸和铅笔,橡皮,也不用买多,十几个就行,有剩余的话就多买点。”
王样没有接,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八十银元?这是普通工人五六月的工资吧,而且这银元也不能乱用啊。”
陶寻安则是强硬地塞给他:“这些都是公费,怎么能叫乱花?你到时候就说是国民党派人置办的,别提我的名儿。”
王样还想推辞,但陶寻安太倔强了,他没办法,只能收下:“你放心,这事我肯定给你办好,绝不会出岔子,到时候我就说是上面派人给的。”
陶寻安点了点头:“有劳。”
“对了,由于现在设施还不怎么齐全,等到补齐的时候再开始正式上课吧。”陶寻安道。
王样应:“行,我会尽早购置,尽量让大家稍等几天。”
陶寻安轻声回应,他回过头,又看了看这里,有不少的人已经开始耕地了,陶寻安和那些农民还不算特别熟悉,所以也就没有轻举妄动。
宣传三民主义,前提是百姓得听,目前百姓对他的态度还无法确定,盲目宣传只会引来厌烦,甚至还有可能被当做过激分子,不利于后期耕耘,也不利于打基础。
陶寻安虽不好直接插手,但也不好意思在房间里一直坐着,所以只能在远处看着农民耕作。
他看了一会后,有些农民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他才发觉不妥,他不像是来帮助农民,倒像是来监督,偷窥的。
陶寻安彻底没办法了,只能先行回屋,等东西置办好再入手吧,他想着。
陶寻安揉了揉眉心,内心无奈。
现在他无法宣传思想,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一个透明人,等到给孩子们教书的时候再逐步与村民打好关系。
现在他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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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世萍看够天空后,就收回了视线。
天色尚早,路上行人还很少,梁世萍就移步回了家。
外婆的房门紧闭,外厅中的棉团上小黑猫睡窝在上面。
梁世萍放轻脚步,弯腰揉了揉它的脑袋,力度极轻,小黑猫没有任何反应,只有连续不断的呼噜声。
他不欲吵醒黑猫,没再多碰它就回到了房间。
房间一尘不染,干净依旧。
整理的图书整齐排列,有些太过久远的书页已经泛黄。
梁世萍最终拿起了那本《国民政府建国大纲》。
“国民政府本革命之三民主义、五权宪法,以建设中华民国。”
“建设之首要在民生。故对于全国人民之食、衣、住、行四大需要,政府当与人民协力,共谋农业之发展,以足民食;共谋织造之发展,以裕民衣;建筑大计划之各式屋舍,以乐民居;修治道路、运河,以利民行。”
梁世萍微怔,他到底是对国民党的了解太少了,明明都是为民啊……
他放平心态,继续看下去,看到第十一条时,他迟迟移不开眼。
“土地之岁收,地价之增益,公地之生产,山林川泽之息,矿产水力之利,皆为地方政府之所有,而用以经营地方人民之事业,及育幼、养老、济贫、救灾、医病与夫种种公共之需 。”
原来它并不是完全的私有啊……
梁世萍对国民党只算得上是略微了解,他在两党合作时,对政策有一定了解,但到底困于主观,没有认真去了解国民党。
虽说当时是两党合作的前提下,但《国民政府建国大纲》能采取并实行,已经是一种进步,也是一种包容为民。
或许……以前的它,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
他也许误会国民党了。
梁世萍继续往下看,看到一半时,心中那为剩不多疏远的间隙悄悄消逝了些。
他本身对国民党并没有敌意,只是因为大略了解党派差异,以前并没有深入了解,对国民党有一些发自内心的疏远。
但自从陶寻安对他说那些话时,他的心弦就开始慢慢松动,直到自己亲眼所见《国民政府建国大纲》,那些疏远,误解,都消逝了。
“两党目标一致,为国为民。”梁世萍在心底默念着这句话。
今天是彻底的肯定。
他看完《国民政府建国大纲》时,还未曾到正午,外婆的房间也没有太大的动静,所以梁世萍就保持安静,持续不断地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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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寻安在屋中到底是坐不住,还是出去看了看。
这时候的人来的就比较多了,陶寻安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放轻步伐,向他们走过去。
其中穿着红黑色粗布衣服的老妇,看见他的时候,放下了手中的农活,走过来问他:“孩子们的课什么时候上?”
“等到党把应急教学的物资发下来吧。”陶寻安答。
“党是谁?”老妇问。
“这……”陶寻安犹豫了,乡下人的认知水平不算高,正经科普解释,老妇人可能听不懂,他得想一个能让老妇人听懂并且不排斥的。
“是皇帝吗?”老妇追问。
“不是,不是,不是皇帝。”陶寻安被吓了一跳,急忙回答。
“党不是人,他是一个政治组织,通俗来讲,就比如您和您的子女是一个家庭,想要为了这个家庭付出,共同努力奋斗实现美好生活,这个党的意思和这个差不多,加入党,就等于这个家的一份子,要为这个家庭出力。不过与寻常家庭不同的是,党不只是为了自己的内部,也要把我们这些普通人平凡人看做需要保护的对象。”
见老妇还没有理解,陶寻安只能把语言变得更加俗气:“党就好比一个家庭中的长辈,有决策权,但是还要通过和晚辈共同协商,争取让所有人的意见都不会被落下,您能理解了吗?”
老妇听他说的话,念叨着:“这党是一个好的统治者,好久没遇见过这种了。”
陶寻安急忙反驳:“老妇人,国民党它不是统治者,它只能算一个领导者,征求大家意见,替大家执行命令的领导者。”
“征求我的意见?我的意见有什么好征求的,我又不是皇帝,我又不是大臣,我只是一个半截身子快入土了的老妇,我能干什么?”
陶寻安耐心回答:“您是中华民国的人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您想想一个家庭的决策是不是需要众多家庭成员谋划?国民党就是这个道理,让人民也能参与到以前接收不到的事情中。”
老妇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她问了一句:“那既然党它这么做,我们是不是也要给他回报?”
陶寻安未曾犹豫,斩荆截铁道:“理论上来说是有的,比如鸦片,就是一吸就能冒出白烟的东西,必须禁止,还有给女人裹小脚也是严禁的。”
“最后一个为什么要禁?这还不是为了给那些女孩找到个好人家嫁了。”
“因为裹小脚非常疼,不利于女孩们的身体,而且一生病可能就容易丧命。”陶寻安故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他自己清楚,只说疼痛,老妇是不会听的,而丧命,在他们这一代心中是养大的筹码死掉,不能给他们带来利益,所以他们自然也不会给孩子裹小脚了。
陶寻安说完这个,又补充鸦片:“至于鸦片,长时间吸入会死掉,神志不清,没法下地干活,也就是必须得供养着一个废人。”
老妇的脸上果然凝重了,陶寻安心下稍微安定了些,这证明老妇他听进去了。
“那李麻子就成天抽那玩意儿,跟疯了一样,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一有钱就拿来买那东西。”她说出这句话是鄙夷的。
陶寻安神情突变:“那李麻子现在在哪?我得赶紧去见见他!”他压抑不住自己的高音。
所幸没有吓到老妇,老妇依他所言,带他去李麻子的住所了。
事关鸦片,陶寻安走得比较快,尽早戒除对谁都好。
他开门的瞬间,一股极其浓郁的鸦片味蔓延出来,他又急忙关上了门,强行稳住声线:“先生,请您先别抽,我有事与您聊聊。”
屋中迟迟不见动静,等那李麻子开门时,陶寻安心脏剧烈跳动。
李麻子的嘴唇是不正常的黑色,脸颊凹陷下去,眼球中的红血丝丝丝分明,眼周的深黑几乎蔓延到了脸颊。
他瘦得几乎没有人型,长相很可怖,甚至已经达到不像人的地步。
“您……还好……吗?”陶寻安断断续续地问。
那李麻子没有回答他,而是用那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陶寻安感到不寒而栗。
最终那李麻子说话了:“我的影子被撕裂成了无数片,有哪一片是活着的?你又在和我的哪一片影子说话?”
陶寻安:“?”
“什么?”他不可置信,这和他的问题有关联?还有他现在不是站的好好的,怎么可能会死,关影子什么事儿?
李麻子又重新重复了一遍:“我的影子被撕裂成了无数片,有哪一片是活着的?你又在和我的哪一片影子说话?”
陶寻安不解,问:“您现在不是还好好的活着的吗,为什么要说您是影子,什么说话?”
“我活着就证明我活着吗?你怎么知道我没死,我能站在你跟前和你说话,就代表我是活着的吗?”李麻子情绪稳定,面无表情问着。
“您为什么认为您死了?”
“你是来干什么的?”李麻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
“我是国民党派来安顿百姓的,给大家更好生活的”陶寻安答。
“你也死了。”李麻子无情说着。
陶寻安:“???”
怎么回事?李麻子为什么会说他死了,难道是讨厌国民党?
“先生,是这样的,我们是来帮助你的,不是来欺压你的,我们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还未等他说完,李麻子便麻木开口重复:“你也死了。”
“不是的,先生……”
“你也死了。”李麻子继续重复。
陶寻安这次没有再反驳,他隐约感觉到李麻子的话别有深意。
出于礼貌,他尽量放平语气,冷静开口:“您为什么觉得我死了呢?”
李麻子近乎可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扭曲,癫狂的笑意,:“你们这些革命者和那土皇帝有什么区别呢,不都是死人吗?甚至连土皇帝都还活着,哈哈哈哈哈哈。”
李麻子笑起来,脸上的褶皱更加扭曲,倒像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他为什么说革命者和土皇帝性质一样?他为什么说两种人都死了?又为什么特意强调土皇帝还活着?
陶寻安不理解,明明那些土皇帝封建余孽,才是压迫他们的,外来入侵的鸦片是侵害他们意志的,他们为什么要去说拯救他们的革命者,爱国救国的革命者是死人,他是被鸦片残害心智了,还是真的疯了?
陶寻安往下深思。
可那老妇先坐不住了,怒道:“李麻子,这是来救我们的,给我们好日子过的?你骂他们死人干什么?你疯得不轻啊你!”
李麻子停止住大笑,笑眯眯地指着那老妇说:“你也死了。”
“你!”老妇听他这么说,被气得不轻,卷起袖口就想打他。
陶寻安却打断了。
他像来时一样温和着声线,缓和着气氛:“可能这其中有什么误会,还是不要动手为好,做人嘛,还得讲究和气。”
老妇嫌恶地呸了一口:“误会,我看这疯子疯得不轻。”
“好了,好了,都是邻居,和气和气。”陶寻安陪笑劝着。
李麻子浑浊的眼珠又死死地盯着陶寻安,这次他不再是嬉皮笑脸的,他仔细打量了陶寻安全身,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复又笑着开口:“死了,死了。”
陶寻安见老妇被他彻底惹生气,也不好再劝他戒鸦片了,陶寻安急忙带着老妇走出去,生怕老妇情绪不稳定,打李麻子一顿。
他来这是为了缓和国民党与民众的关系,让大家一起团结起来的,不是为了挑起矛盾的。
看来只能改天再劝了。陶寻安叹了口气。
这里的泥土路已经干涸,都是干巴巴的土,也不用担心一脚踩到泥地里,行路方便是方便了,但对于民生来说并不是好事。
两人走到半路,老妇便主动提出,自己要回去耕地,让陶寻安不用跟着自己了。
陶寻安也秉持着理解的态度,离老妇的距离远了一些,独自一人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他依旧想着李麻子说的话。
我的影子被撕裂成了无数片,有哪一片是活着的?你又在和我的哪一片影子说话?李麻子的话,在他的耳边疯狂萦绕,迟迟不肯消散。
他说的影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李麻子不讨厌国民党,甚至不认识国民党,他为什么听我是国民党的,就说我死了,又为什么说有些土皇帝还活着,我们这些革命者死了。陶寻安细想。
影子会随着自然变化的而变化,长短不一,时显时隐,但无论怎么说,影子终究还是存在的,它伴随着人的一生,哪怕黑夜降临看不见它,它也始终存在。
既然影子如此重要,那么李麻子的话,是不是在说,他认为重要的事被分裂成了无数个,觉得自己已经不完整了,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那么这个重要的事究竟是什么……
他苦思冥想了半天,终究是没有得出结论,因为他实在想不出来,能说压迫他们的土皇帝有些还活着,而这些革命者死了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似乎只有扭曲的心理变态能解释了。
陶寻安虽想到这个解释,但还是摇了摇头,不能妄下定论是疯子。李麻子给他的第一印象确实是疯疯癫癫的,但远没有达到能直接定罪的程度,顶多算一个无法交流的人。
等重新回到他熟悉的小道时,陶寻安沉默思考的神色逐渐缓和,他将步伐放快,应该是迫不及待要回去了。
重新见到熟悉的人后,他彻底放下了心,这时的大多数农民都在耕地。
由于粤北清溪村一年很少见到雨,泥土干涸,翻土都费劲,大家连埋种子都得深思熟虑过后,才能做决定,因为种子与粮食是生命之源,没了食物,大家就只能吃野草。
陶寻安眼神四处飘移,见到了一个老头,老头刚放下锄头,缓了口气。
陶寻安脚步放轻,特意保持一米间距,唯恐把人吓到。
“大爷,我们这村子里的地主怎么样?”
那老头对他的警惕心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强,他估计昨天应该也听到他说话了。
“地主?现在还行吧,他们的要求已经放低到够他们一家生活的就行。”
天灾之下,不得不低头了这是,陶寻安想着。
“那收成怎么样呢?”
“收成?不太好,没雨庄稼根本就活不成。”老头叹了一口气。
陶寻安皱眉,语气稍沉:“那村民的生命……?”
“啊?不至于饿死,这不至于。”他连连摆手,生怕陶寻安误会。
陶寻安放下心,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好,多谢告知。”
老头问:“小伙子,怎么称呼。”
“陶寻安,您呢?”
“我叫李强。”
陶寻安点头:“好的,我记住了,话说我们这村有什么急事吗?”
李强嘶了一声,他想了想,最终答道:“没有。”
陶寻安又问:“那我能帮你们什么呢?”
李强没犹豫:“就教那些孩子识几个字,会算钟头就行,像下田种地的不用你来,我们这些老头来就行,我只希望那些孩子要将来去打仗,能识得旗号,别闹笑话。”
陶寻安笑着,心有感触:“您大可放心,我会好好教导孩子的。”
“哎,对了,你昨天说的那个国民党是什么啊?”
“就是一个政治组织,不是地主或皇帝,嗯……最具代表性的便是三民主义,我先给您解释民生,像平均地权,节制资本,大白话就是地主必须停止剥削,努力将土地平均分给所有百姓,实现天下公共。”
李强听他这么说,沧桑憔悴的脸上流露出向往感叹着:“党真好啊…我们在这村生活几十年了,地主以前收税收的也多,这村里头啊,闹饥荒以前都没人管,爹要是饿死下葬要交钱,闺女出嫁也得交钱,人死了怎么办呢?子孙继续交钱,那是一点活着的盼头都没有,现在好了,终于也是…熬过来了。”
陶寻安以前只听教官粗略讲过乡村的悲惨,但他从未想过能惨成这样,死了还得给地主交钱,人死债务都没能消,他的心中是震惊的,同时,他更加坚定自己要为民办实事,坚决抵制一切剥削压迫。
李强跟他说完又摇了摇头:“算了,以前的事哪里还值得再提呢,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你说的那个党是难见的好人啊……”他赞叹道。
听李强说党是好人,陶寻安便知道,李强并不知道政治组织,也怪他考虑不周了,他原本想纠正,但想了想,还是算了,等以后他讲课,村民勉强识得几个字的时候再给他们讲解吧。
“唉…聊多了,小伙子你先走吧,我这农活还没干完呢。”
陶寻安点了点头,识趣退后。
既然地主剥削,那么他是不是可以从地主下手来获取民心,陶寻安想着。
但那些地主现在收的税应该算少了,也没有太大程度的剥削,直接挑明了当说不准收税,容易激化矛盾,并且百姓生活也没有达到饥荒遍野的程度,这么做属实不划算。
算了,先找李麻子,让他把鸦片给戒了吧。
陶寻安凭着老妇之前带路的记忆,再次前往了那条支路,他步速放得极快,目光都没有怎么看周围的泥瓦房,以至于没用多少时间就到了。
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李麻子的房屋,和其他人没有区别,房屋是常见的泥瓦房,只不过砖缝黑得可怕。门口的铁锹还沾着些尘灰,奇怪的是铁锹旁边有一个鲜艳的红苹果。
陶寻安凑近一看,那个苹果红艳,果身的沙土所剩无几,就连腐败的地方都没有,像是新苹果。
他与老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个苹果,那么极大可能,这个红苹果是李麻子在他们走之后自己放的。
李麻子为什么要放苹果?
陶寻安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生活条件如此艰难的情况下,能吃一个苹果都算奢侈了,可为什么不自己吃,反而要放在地上呢。别人不仅不能理解他的意思,还有人可能会拿走他的苹果。
百害而无一利。
他到底在坚持些什么?
陶寻安看完后,慢慢后退,他盯着那破旧的木门,心中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进去。
“吱呀----”
木门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李麻子布满血丝,尖锐的眼睛,奇怪的是,那双眼睛并不空洞,像毒针一样。
陶寻安心脏再一次剧烈跳动,他被吓到了,但因为素养,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你来干什么?”李麻子问。
“戒鸦片。”他说的言简意赅。
李麻子笑了:“戒掉它?为什么要戒掉呢?它有坏处吗?”
看来李麻子情绪稳定下来了,陶寻安在心底松了一口气:“伤害自己的身体,腐蚀你的精神,危及他人健康。”
“腐蚀精神?腐蚀精神……腐蚀精神……”李麻子呢喃着。
他又笑了:“我需要它来腐蚀精神吗?它就一定是腐蚀精神的吗?”
他笑得已经比上次收敛很多了,但是看着也很诡异。
“鸦片确实会腐蚀你的精神,它是很危险并且不利于成长的。”陶寻安再次耐心科普。
“我的精神需要腐蚀吗?它腐蚀不了我的精神。”李麻子笑得愈发欢快,但这欢快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像鬼一样。
“鸦片这东西容易上瘾,会让你依赖它,直到生活中再也离不开它。”陶寻安提醒。
李麻子摇了摇头重复:“它腐蚀不了我的精神……它腐蚀不了我的精神……”
“不要抱有侥幸心理,这家伙是越抽越上瘾的,您的身体您也看到了,都是这家伙害的。”
李麻子情绪又激动了:“我的身体不是它害的!我的精神不是它害的!”
“那是什么让您变成了这么样?”他问。
李麻子的情绪又平静下去,他眼珠子一转,嘴角掀起一抹微笑:“你们。”
“什么?”陶寻安不可置信又重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你们。”字字清晰如刀,震得他脑子发蒙。
“您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怎么可能会害您?”他们从一开始就严禁鸦片妓院,面对欺负人的劣绅,军阀,他们也会坚决维护人民群众的安危,军队把妓院老板,鸦片小贩抓走的不在少数,广州现在贩卖鸦片,创办妓院的屈指可数。哪怕创办,被发现黄埔军校也会派人来打压。
他说这话是因为伤害到了他的利益吗?还是别有深意。
“您想表达什么?”陶寻安神色冷凝下来,但语气依旧礼貌。
李麻子却没有丝毫收敛,他缓声开口:“历朝历代,从古到今,都是活人奴役死人,永远不可能改变。”一字一顿,透出些渗人的意味。
“活人奴役死人……”陶寻安大脑一片空白,他开始迷茫了。
什么叫做活人奴役死人……他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砰!”大门被紧紧关上。
陶寻安沉浸在他说的话中,还缓不过来神,他在脑海中疯狂构思,想了千万种可能,最终他挑选了一个可能性比较大的答案。
“您的意思是说,死人没有生命,所以会被随意造谣践踏?”
屋内迟迟无声。
陶寻安又接连说了好几个答案,屋内都没有声响,等到他说第六个的时候,李麻子开口了:“你可以离开了。”
这是下逐客令了。
陶寻安秉持着先不激化矛盾的原则,无奈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心里依旧思考着这个问题,李麻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从李麻子说历朝历代从古至今的时候,陶寻安就确定李麻子绝对没有疯,哪怕不说农村的教育普及率,也不会有疯子能清楚记得四字成语并运用上。
那李麻子既然没有疯,他说那些不知所云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单纯的被封建礼教思想灌溉,不愿意接受新思想,还是仇视一切消灭鸦片的人。
或者就是最后一种可能,革命者并没有做到让他满意,和以前的日子差不多,所以他觉得两者的性质相同。
粤北清溪村,他从李强口中知道以前交税频繁繁重,近些年下降,地主减税,绝对是有国民党的威压在的,这是切切实实保护民生,这和以前要交重税的待遇完全不一样。
像李强说的,他们这村几十年前出旱灾,死人都得交税,村民哪怕饿死,粮食也都在地主手里,李麻子看着也五六十岁了,不可能没见过以前的地主,地主的态度转变,他不可能一点儿都没怀疑。
除非他一开始针对的就不是地主这个集体……
不可能。陶寻安在心底把这个观点反驳了回去。
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恨地主,被压迫被剥削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恨剥削者,尤其是当那些地主将税收调到将近百分之九十五时,他不相信能有人不恨,有人不怨,哪怕顺从惯了并且能吃苦耐劳的人,在饥寒交迫时,也决不可能会心平气和。
但是把革命者和土皇帝扯上关系,这个思路,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他又思考起另一个句子。
活人奴役死人……难不成是指清朝制度?但是清朝已经被推翻了,也不可能啊。
难不成...他是觉得革命者改变不了他的处境?
陶寻安想到这,忽然沉默,他看向贫瘠的土地和破旧的房屋,心神难宁。
国家饥荒频发,军阀内斗,加重赋税,强征士兵,以至于民不聊生,现在除了广州的情况稍微好些,哪里不是难民?哪里不是尸体?
他心头忽又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一种无法改变现状的无力。
“革命究竟什么时候能成功呢?”他的声音太小了,小到像是在自言自语。
什么时候人民才能真正脱离苦海。
他茫然的想。
这时的太阳更烈了,照射的光看着倒也是越发刺眼。
他一路都魂不守舍的,这一路遇见他的村民,脸上多多少少都会流露出些惊讶,估计是在惊讶他在乡村里皮肤状态都不差吧。
陶寻安下了这个定论之后,就没再看那些村民,也没再重新想过这个问题。
原路返回时,路上很安静,一些小动物都很少出现,直到回到他再次熟悉的村落,他才算是真正从记忆中解放出来。
这时候大多数人都在耕地,孩子们多半也在土地上玩。
这次他没有再去打扰那些农民和孩子,该得到的消息他都得到了,宣传三民主义,还得等到大多数人有时间才可以,如果真的强行宣传,不顾他们的休息时间,和封建主义真没有什么区别。
陶寻安轻叹一声,感慨宣传之路的艰难。
他回来的时候,村中的大多人没有再警惕,态度很平和。
他原想问些问题,但又怕叨扰。因此滞留不前,处在比较尴尬的局面。
“叔叔!”
陶寻安左右看了看,低头,看到一个面色红润,衣服单薄的男孩子。
陶寻安蹲下身,放软语气:“怎么了?”
孩子犹豫了一下,稚声说道:“娘亲说想见你。”
“嗯……好。”
陶寻安跟着那个男孩来到了他们的家。
男孩开门后,屋内的尘士飘扬,房梁上的蜘蛛网密布,看起来不甚干净。
陶寻安强忍住异味进了屋子。他抬眼,只见石凳上坐着一个衰老无神的女子,她的目光呆滞,口中还喃喃着什么。
陶寻安视线往下,发现那女子的手背黑痕遍布,粗糙不已。她见陶寻安来了,只是僵硬地扭过头,目光恢复了一些清明。
“怎么称呼啊?”她问。
男孩大声回:“娘亲,要称老师!”
陶寻安笑着点头:“嗯,我姓陶,叫我陶老师就好了。”
“陶老师啊……几十年没见过老师了。”女人嘟囔着。
“嗯,是的,我会负责你的孩子,教他们学习,教他们事故。”
女人呆滞的目光突然恢复了全部清明,乍一看还特别渗人。
“政府请的老师吗?这里要有学堂了?!”女人的声音尖锐起来。
陶寻安被吓了一跳,但还是解释,说:“准确来说是国民党派我来的,嗯……和学堂差不多吧。”
女子依旧喃喃自语。
当她说完之后,她又沉默了一会儿,招呼那个男孩过来。
“你也把附近的孩子全部叫过来,他说要讲课。”
陶寻安:“?”
他的内心虽然疑惑,但并没有出声阻止。
小男孩又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蹦蹦跳跳地去找人了。
这个男孩的行动力很好,不到十分钟,屋外就来了二十多个孩子。
那女子将最西侧的门打开,是一间宽阔的房间。
“就在这里教吧。”
陶寻安点了点头,领着孩子们进入到了破旧的屋内。但令人惊奇的是,这个老师不是讲课。
“这次把大家聚集起来,是想给大家讲一个故事。”
陶寻安话刚一出口,孩子们就投来好奇的目光,他们被困在村中太久了。
“以前清朝的时候有一对夫妇,妻子是干纺织的,而丈夫则是种田的农民。他们的生活贫穷杂乱,夫妻的感情并不好。有一天妻子的妹妹发来求助信,说是她的丈夫整日吸食旱烟,并结识了一大堆的狐朋狗友。家中的日子苦不堪言,希望姐姐能救救她。”陶寻安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反问道:“你们觉得她的姐姐会怎么做?”
“会帮助吧。”一个男孩小声地说,底下的孩子纷纷附和。
陶寻安没有给出是对是错的答案,不急不缓阐述结果:“姐姐并没有帮助她,与此同时姐姐的弟弟也有类似的困境。你们觉得这个姐姐会不会帮忙呢?”
“会!”这次回答的声音大了,语气带着笃定。
陶寻安又问:“为什么呢?”
“姐姐帮衬弟弟是很早的规矩,她必须帮啊。”
陶寻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女孩们:“你们觉得呢?公平吗?”
讲台下的女孩们大多支支吾吾不敢开口。
最终还是陶寻安先开的口:“姐姐并没有帮衬弟弟。”
此话一出,讲台下一片哗然。
“她怎么能不帮?这……”
陶寻安没急着给他们讲长篇大论:“先绕过这个话题,我跟你们讲一讲,一千多年前的唐朝。”
原本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
“唐朝有一位比较著名的皇帝,她是一位女帝,自称武曌,我们一般称这位女帝叫武则天。”
“她和男帝的权力几乎没什么差别,都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众臣不满她,女子敬她。”
底下的孩子听到女帝的时候,大部分人的大脑好似都炸裂了。
“这怎么可能?”有人质疑。
“这是真的,唐朝史书上有,如此你们能得出什么结论?”
在一阵沉默之后,终于有人小声回答了。
“权力不分男女?”声音极弱。
陶寻安未曾否认,说:“公主要砍一个平民男性的头,你们觉得会成功吗?”
大多数学生都没有回答。
陶寻安自顾自讲:“权力不分男女,只要一个人的权力过大,谁都会变得令人厌恶,只有反对特权,才能让你们真正有尊严的活着。以前的男尊女卑,表面上确实是维护男性的权益。可真若是到了高层的面前,底层人民群众的生命就一文不值。平等从不是一句空话,它管的是特权,而不是你本身具有的权利。”
说完,他就地取材拿起地上的小石子去往大石子上刻字,“权力”,“权利”,字刻得很大,以便向所有孩子展示。
他边走边讲:“权力是指某个机关或者某个人物的权。比如皇帝吧,能直接下令处死人,下令加税,颁布法律。而权利是你本身就拥有的,比如你能活着,你有活着的权利,你的玩具你想分享就分享,不想分享就不分享。你能选择当官你也能选择从军,这些都是你应有的权利。”
解释完的时候,他特意问了一句:“孩子们能听懂吗?”
绝大多数孩子点头。他继续往下讲:“那个妻子谁都没有帮助,并且对他们避之不及。等她去集市时,她的女儿哭闹着非要买一个头花,那头花抵得上她们三天的开销。妻子犹豫不决,但最终还是买下,由此你们看出了什么?”
“她好自私啊,有钱买头花,没钱帮扶她的弟妹”有孩子这么说。
“呃……也不能这么说吧,那是他的女儿啊!”一个男孩反驳。
陶寻安耐心听完继续讲:“回家后她的丈夫知道了这件事情,但是并没有多说些什么。日子如往常一样平静又贫困,只不过有时他们都会花些“大钱”去购买礼物饰品罢了。”
“这就是冷血不孝啊!有钱去买饰品,都不愿意去救助在绝境中的弟弟和妹妹。”
“是啊,她怎么那么自私啊!”
“这也太无情了吧,那是她的亲弟弟亲妹妹呀!”
“头花本身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宁愿买头花都不愿意帮扶自己的亲人吗?!”
议论声越来越大,眼看都要吵起来了。陶寻安又说:“行了,先别说话,让我继续讲。”
这些学生倒也听话,听他这么说,也安静了下来。
“他们的日子就是这样清贫过下去,妻子又一次前往集市的时候,看到一个雍容华贵悠然自得的富家小姐。她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手,又想起了自己那干燥,早已不白嫩的脸,心中不免产生嫉妒,嫉恨。因为嫉妒,她回到家之后,脾气就越发暴躁,她会怨恨她的丈夫,她的女儿,好像是因为他们,她才变成这样的。”
陶寻安讲完之后,就有孩子忍不住了。
“她怎么能这样?”
“她好坏啊。”
“嫉妒把她变得不像一个人了。”
陶寻安听了很久,始终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无奈,耐心引导:“嫉妒是正常的心理,它是我们人类特有的。如果没有它的话……”
“那么世界上的好人会变得更多。”有同学斩钉截铁回答道。
陶寻安微怔,随即公开了自己的答案。
“如果没有它的话,那么我们跟野花有什么区别呢?”
有孩子好奇询问:“为什么没有它?我们会和野花一样。”
“因为它是人类特有的。它不让所有的人类变成圣人,而是让人有人。”
这次孩子们听懂了。
“老师,还有吗?”
“结尾是他们劳劳碌碌,做了一辈子农民。大家知道我想表达什么吗?”
“平等,还有不把嫉妒当成坏的?”
“嗯,差不多了,还有人想补充什么吗?”
“不要站在外人方面看那些人?”
“嗯,有这一点。”
底下学生讨论得越发激烈。但始终没有一个是他想表达的意思。
“老师,要不你直接说吧,我们实在想不出来了。”有学生说。
陶寻安见大多数学生都点头,无奈开口:“这个故事啊,主要就是想告诉你们人不是圣人,有私心,有嫉恨,这些都是正常的。像你们讨论的那个妻子是不是冷血,如果我们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确实是那样,毕竟怎么会有人不救自己的家人呢。但是啊,她们也很贫苦,也没有足够的钱,甚至连家人对他们怎么样我们都不知道,又怎么能轻易评价呢?”
“同时,我讲这个故事是想告诉大家,有的时候众人认为错误的并不一定错误,众人认为正确的并不一定正确,如果你觉得这件事不符合常理哪怕它披上了高大上的外衣,你也可以去质疑。”
陶寻安说完后,屋内异常安静。他也不知道那群孩子到底听懂没有。
“能听懂的有多少人?听懂的举个手。”陶寻安问。
屋内二十来个孩子全部举了手。
陶寻安开始怀疑真实性了,他不相信所有的学生都能听懂,试探着指了一个同学:“你来回答一下,我刚才讲的什么”
被指的那个同学左右看了看。
“就是你,不用找了。”陶寻安提醒。
这同学又扭过头,一脸茫然,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问:“我?”
“嗯,就是你”
被指的人:“……”
他思考了一会儿,说:“老师刚才是说,要反对特权,做到平等,让我们重视嫉妒这种情绪,不当圣人。”
听到最后一句的陶寻安:“?”
他急忙纠正:“不是说不让你们当圣人,想当的也可以当。我只是想说你们的人生不只有当圣人这一条路,你们可以做保家卫国的战士,也可以做寻求安稳的平民。没必要单纯因为战士帅,家里人时常提起这个职业光荣,你们就去做,我个人觉得这样的心态是做不上长的。”
“或许你们应该听过一句话,三分钟新鲜。觉得这个职业很光荣很好就去了,结果到地方发现颠覆自己的想象,条件太艰苦又弃了。还有孩子,可能一生都想平平安安的,不想去战场,但是因为家里的原因被催促上战场。可你本身就不想上战场啊,你本身都不想你打仗,怎么会打好呢。”
“这样是不是太叛逆了……”一个孩子弱声问。
“不是叛逆,是事实,你打仗都不想打,你都不愿意上战场,你怎么会打好仗呢?你的心态都收拾不好,上战场不等于送死吗?我今天提醒各位,选择自己的职业,还是要依从自己的本心,如果你压根就不想做,你只会把这件事情做得更糟糕,而不会有任何成就。”
刚才回答的男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好了,老师我知道了。”
“还有谁不理解吗?”陶寻安问。
这次学生们都摇了摇头。
由于孩子们都是站着的,陶寻安也不敢在让他们站太久,确认大家都理解之后,就让走了。
他最后出去的时候,轻轻把门关上。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已经中午了,也该吃午饭了。但是他该去哪里做饭,这成了一个问题。
他也不好意思找村民,只能先出了小男孩的家。斟酌片刻,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陶寻安将自己提前买的绿豆糕从袋中拿了出来。他将牛皮纸撕开,咬了几口,就被腻到退缩了。虽说味觉接受不了它,但他的胃还是挺需要它的。
陶寻安面无表情地吃完,口腔的甜腻气味经久不散。他从未像今天这样觉得绿豆糕是如此难吃。
他吃完之后,又在屋中发呆。
甚至连出去的原因还是因为太甜腻受不了,要找水喝。
陶寻安刚开了门,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小男孩,是之前来找他的那个。男孩捧着一个碗,里面是一些粗米白菜和马铃薯切片。
陶寻安略微有些震惊,问:“这是怎么了?”
小男孩抬起头,说:“老师,娘亲说你辛苦了,她想你可能不太熟悉我们村,就让我特意给你送一碗。”
陶寻安下意识想推脱,他不太喜欢承人情。
推脱的话还没出口,小男孩就坚持着强行放到了他的桌上,边跑边喊:“老师,你吃吧,这是我娘命令我的!你不吃我会被我娘骂的!”
陶寻安失笑,他都不知道怎么说这个孩子好了。
看着那碗粗饭,陶寻安还有些犹豫,但又考虑到自己现在确实无法找到吃食的情况,还是吃了。
这碗饭并不好吃,米粒粗糙像小石子,蔬菜几乎没有什么味,但陶寻安还是吃完了。他又从袋中翻出来十枚铜子,拿着碗,去了那个小男孩的家。
小男孩看见陶寻安有些惊讶:“老师你怎么来了?”
他又看见陶寻安手中的碗,瞬间明白了,急忙跑过来接住碗。
陶寻安对着男孩点了点头,又把手中的十枚铜子倒在他的手心,回家给你的娘亲,算是饭钱。
男孩点了点头,跑向屋中。
陶寻安没有久留,似乎生怕男孩又将钱给他,脚步比寻常要快得多,不出片刻就又回去了。
大概是天气过分炎热的原因,这里的大多数村民都有午睡的习惯。
陶寻安也有,和夜晚不同的是,他不在床上睡,反而是趴在桌子上睡。
耳边嗡嗡渐渐消失,他进入了梦乡。
“世萍,这太阳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睡?”外婆问道。
梁世萍摇了摇头,回:“外婆,我不想睡,你先睡吧。”
他的外婆又看了他一阵子,才回到自己的屋子。
“世萍!”门外清脆的少年声打破这层寂静。
杨郑?梁世萍想着,急忙出门去看。
他开门时,杨郑自觉退后了几步:“怎么来的这么慢,我还以为你不在家”
梁世萍笑着开口:“这还慢啊?为了接你,差点都用跑的了,我看你和以前一样,就是喜欢挑。”
杨郑原来想打趣他,但在看见梁世萍弯起的眼角时,却什么也出不了口了。
他笑起来真好看。杨郑想。
“愣着做什么?”梁世萍问。
杨郑摇了摇头,说:“抱歉,刚才走神了,要出去玩吗?”最后一句话包含试探。
“好啊,正好我现在没有事情可做。”
答案倒是令他出乎意料。
“嗯,我们去哪里玩?”杨郑问。
“别离家太远就好了,在那个柳树下聊聊天,或者追追小鸟,都可以。”梁世萍考虑之后回答。
“好,那就去那棵柳树下面吧。”
梁世萍点头,他步速轻快,毫不费力,便站在了树荫下。杨郑紧随其后。
这棵柳树茂盛粗壮,硕大而粗长的枝干直接延伸到了另一个人的住所,所幸那家主人并不介意。
“梁世萍,我们两个现在干什么?”杨郑问。
梁世萍这次却没有回答他,他被地上杂乱不规的树影吸引了目光,说:‘要不我们玩树影吧?’
“树影是什么,这个游戏的规则是什么?”杨郑问。
“没有规矩,你看这一动一动地多可爱。”
杨郑低头看了看脚下,纵横斑驳的树影也难以勾起他的兴趣,但为了不打击梁世萍的好奇心,还是勉为其难地夸了一句:“嗯,确实有趣。”
梁世萍根本没品出来杨郑的语气,还以为他像自己一样喜欢树影。
“那我们就在这里玩一会儿吧。”梁世萍说。
杨郑点头。视线往下一看,看着梁世萍的动作。
手上的动作千变万化,摆出来的姿势却一言难尽。
鸟不像鸟,蛇不像蛇。
“这是手影戏?”杨郑指着他问。
“嗯,但我不太会玩。”梁世萍答。
杨郑思考了一会,他觉得自己对手影戏应该有一点印象,有印象归有印象,会不会玩就是另一件事了。
在杨郑回想起来,给梁世萍做示范的时候沉默了。
四不像,而且还歪七扭八,和传统手影戏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梁世萍欲言又止,他看着剪刀那个手势没有说话。
“行,我也忘了,不会。”杨郑回。
梁世萍也能理解:“没事,我还有一点印象,勉强能玩吧。”
杨郑点头。
话说完后,梁世萍自顾自的玩起来。摆出的手势虽不美观,但已经有很大的辨识度了。
他尤其喜欢在光线比较暗的树荫下,他喜欢看柳条的影子,看它们随风摆动。
“怎么那么喜欢柳条的影子?”杨郑问。
“因为它很灵动很漂亮。”梁世萍轻声回。
“是么?”杨郑左右看了看,就是没看出什么特殊之处。但他还是秉持着尊重,理解的态度。也跟着他夸了一句。
等梁世萍不再理他的时候,他就开始无聊了。于是耐心等了十几分钟,在他还未彻底丧失耐心之前梁世萍就累了。
“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杨郑问。
梁世萍甩了甩手,摇头:“就是手有点麻,让它缓一会儿就好了。”
“嗯……不休息的话,现在这么烈的日头,我们上哪儿去?”杨郑问。
梁世萍思考了一会儿,突然回:“去黄埔军校看看吧。”
杨郑睁大了眼,问:“你确定?”
“嗯,不用到里面去,远远地看几眼就好了。”
哪怕梁世萍这样说,杨郑也还是觉得不妥。他说:“黄埔军校军官多得很,况且现在去的话可能人家还不开门,你要是在昨天去还有可能见到,但是现在比较难办啊……”
梁世萍回:“不用去看门内,去那儿散散步也行。”
“世萍玩完,抓紧时间回家吃饭!”他的外婆喊道。
“好!我尽量。”梁世萍声音也拔高了几度,便于外婆听到。
直到屋内无声,杨郑才开口问:“你外婆是叫吴竹绣?”
梁世萍:“嗯。”
杨郑点头,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记错他外婆的姓名。
“好,既然你外婆这么说了,那我们先赶紧去黄埔军校看看,看完之后再回来。”
“好。”
黄埔军校离这并不远,加上他们这次的步速放得比较快,没过多久便到了。
到了大门时,果不其然门是闭合的,校内嘈杂的声响隔着高墙透出些许。
杨郑看了一会儿,突然问:“这个学校的全称是什么?”
梁世萍没有犹豫:“中国国民党陆军军官学校。”
“唉,这是它的全称?现在不是中华民国吗?那国民党的全称不应该是中华民国国民党吗?”
梁世萍听他这么问,急忙摇头:“不是,虽说国名是中华民国,但国民党都是以中国国民党来称呼的。我加入的共产党全称也叫中国共产党。这两个党派的名称不会因政权,国名的改变而改变。也就是说无论叫中华民国还是别的什么,中国共产党的全称永远都叫也只能叫中国共产党。”
杨郑应该是听懂了,他点了点头,回:“我不太了解政党之间名称的变化。一般我都按国名来称呼,虽然我见过他们称呼自己为中国国民党党员,但我那时以为是简称,也没想到是全名。”
“正常,你可以换一个角度来想。党派全名都是力求统一的,比如一个党派想称中国,一个党派想称民国。全称各不统一,很容易被外人联想为分裂国家,所以简单,统一,悠久成为各党派成员之间的共识。”
“这倒是一个因素,我曾考虑过,但那个时候以为你们都叫中华民国。”
梁世萍无奈摇头:“政权和党派的名字要区分开呀,而且你听中华民国共产党,中华民国国民党好听吗?先不说好听不好听,能不能让群众记住能不能让群众读着顺口都是一个难事。”
“啊……这样啊,我懂了……”杨郑大梦初醒。
“要是让我叫它中华民国国民党,中华民国共产党,我也会觉得不顺口。”杨郑说。
“嗯,党派全称就是这样,肯定要让群众能记住,才便于日后的宣扬。”
“好好好,懂了,感谢讲解。”
“嗯。”
他们虽聊了不少,但黄埔军校的大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路上的行人时不时偷偷看他们一眼,被发现后就立马移开视线。
“这俩人怎么站在黄埔军校校门口啊,是内部成员吗?”
“我看不像,军校军校肯定都穿着军服啊,他们这穿的应该是中山装吧,应该是知识分子。”有人窃窃私语。
杨郑向梁世萍使了个眼色,梁世萍会意,抬脚便走。杨郑紧随其后。
周围的议论声依旧不减,大概因为是军校,村民的话题就比较广吧。梁世萍无奈。
等两人差不多走了一段距离后,杨郑才缓缓开口,问:“你也没告诉我黄埔军校那么多人关注啊。”
梁世萍听到这话,一惊,他不可置信:“你不知道黄埔军校那么多人关注吗?需要我和你说吗?!”他的语气满是震惊,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从杨郑口里说出来的。哪怕是村口的大爷大妈都知道黄埔军校,杨郑竟然不知道。
见梁世萍这么回,杨郑也意识到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太不可理喻了,甚至不符合常识,默默闭了嘴。
“你是真不知道?”梁世萍神色缓和了点,平静下声线问。
“知道,刚才没经过思考,随口说的。现在才反应过来不切实际。”杨郑老实回。
梁世萍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庆幸,幸好杨郑知道。
“得亏你知道,不然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失忆了。”梁世萍打趣他道。
“我人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失忆,刚才那个回答确实是我没经过思考,我的错。”他答。
梁世萍摇了摇头:“没事,我刚才只是有点震惊,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我知道。”他说。
梁世萍见杨郑似乎有意避着这个话题,于是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话说,近期你都在干些什么?老久没见你了,都不太习惯。”
“和你一样,复习,学习,有空的话再帮家里干点活,那些天事多得很,根本没时间去找你。”杨郑叹了口气,眼神不自觉流出疲惫。
梁世萍顿时感同身受:“是啊……如果不算上这一个月,还有一年就能报考黄埔军校了,我还得复习,帮家里干点活,要是真考上了,又不太放心我的外婆,两难啊……”
杨郑瞬间从叹息中回到现实,失声问:“你要报考什么?你说你要报考什么?!”
梁世萍被吓了一跳,不太理解他这么过激的反应,说:“就是黄埔军校啊,有什么不对吗?”
“你?报考军校,疯了吧,你的体格能受得住吗?况且你……”杨郑没再往下说,再往下就触及到他的痛点了。
果不其然,梁世萍指尖一颤,语气也透露出哀伤:“杨郑,我想好了,不必拦我。”
“你之前不是学文吗?你现在真的要考军校吗?!”杨郑难得如此失态,他追问道。
“嗯,我想好了。”梁世萍说完就没再多说,只有这短短的一句话。
杨郑心里也清楚,梁世萍是真的决定好了。他长叹一声:“好,我支持你,想好就去做吧,我先回家了。”
“嗯。”
这一路两人没再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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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止恶意辱骂角色!!!(小陶小梁和小祁等都不可以!!)(恶意辱骂的时候,先想想他们的身份!!对作者不满意骂作者别骂角色。)
极端gk,sk别来。
“主角1升官发财死主角2”
“要是没那张脸,主角xx早跑了”
“主角xx独美”
“不是xx你配吗”
“欢迎收看XX训狗术”等一系列的全部禁止,我的笔下主角是一对的,这本书不能少他们任何一个人,他们也绝对不会是花瓶。没有什么不爱的情况,也没有以貌取人,如果真的爱某一个角色,请尊重他的爱人,而不是希望他的爱人去死。
最后还是要提醒一下,禁止无故骂角色!!骂角色之前先想想他们的身份!!尤其是重大历史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