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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
元离本是大宋太子,却生来喜好热闹,不喜宫中繁琐事务的他常年在外玩耍,也只是被父亲的人找到了带回宫中,才会安分一段时间,而这时想要再次逃出宫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也正是因为常年在外漂泊,才使得这个朝廷太子毫无半点宫中尊贵之气,却染了一身的人间烟火。
十六岁时,他在大宋边境姑苏城的郊外遇到了玄轻,那时候的玄轻一身的伤,昏迷在一棵桃树下,于是元离将她抱回姑苏,好生调养照顾着,两人呆在姑苏的一角,远离世俗是非,这一待,就是两个月。
玄轻本是大宁将军之女,也是父亲唯一的女儿,父亲战功赫赫,幼时她以父亲为傲,并努力练武,十三岁便跟着父亲上战场,大小胜仗不断,若非她是女儿身,早已封了将军。
封将建功,驰骋沙场,便是玄轻最大的梦想。
但是朝中复杂超出她的想象,父亲的名声早已令朝中小人嫉妒,有朝臣弹劾父亲兵权在握,蓄意谋反,于是正在边疆平叛的将军被急召回师,父亲披甲跪在堂前时,侍卫端下来的,却是一杯毒酒。
那年她十五岁,所有的罪责在父亲死后便落在了她的身上,于是她日日夜夜被严刑拷问,问着些什么她听不懂的「莫须有」的东西。
耐不住严刑,她逃了,在一片追兵的追赶下昏倒在了敌国疆土。
士兵们畏惧宋国,无人敢越境。
夕阳染着血迹,那一抹向她而来的白衣成了她一生的寄托。
她陪着元离守在姑苏,守着姑苏的人间烟火,亦守着自己幼时的梦和父亲的亡魂。整整两个月。
……
元离原本是来姑苏玩的。
此时的姑苏城守将还是萧叹,萧翊的父亲,他英勇善战,建功无数,戍卫边关十几年从未出过差错。
这位老将军和元离关系很好,这次他跑到姑苏来玩,萧叹处处打掩护,硬是待了两个月才被父皇知道。
姑苏城外有一片桃树林,正是花开的时候,他便想去看看,只带了两个侍卫,就悄悄摸出城。
花儿开的艳,血更艳。
元离看到玄轻时,她缩在一颗桃树下,布衣破烂,身下殷红,几乎没了气息。
他抱她回去,请了全城最好的大夫,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让元离惊讶的是,这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姑娘身上,尽是鞭挞刑伤。每每给她上药时,指尖划过肌肤上的伤疤,好像自己的身上也疼了一样。
玄轻昏迷了三天,元离就寸步不离地照顾了她三天,醒来时元离正在给她上药,衣不遮体再加上肌肤相亲让她羞愧难当,当场甩了当朝太子一巴掌。
得知玄轻无处可去后,元离便将她安置在姑苏城内养伤,他是有私心的,玄轻脸容生得动人,身材又好,而自己那几日悉心照料,日夜不离,对玄轻早已动心,可是她身上的伤疤,以及习武之人特有的习惯又告诉元离她不是普通人,他不舍得离开,便只在姑苏城拖着,拖着和她多待一会儿的时间。
玄轻说她是富人家的丫鬟,犯错被打的半死,拼了命才逃出来的,元离没信。元离说自己是姑苏的商人,玄轻也没信。
他们在姑苏城一起生活了两个月。
本来打算养好伤就找机会遛掉的玄轻,在一次又一次不舍中选择留下来,陪着这个有点幼稚,贪玩的商人到处闯祸,她其实看出来元离的身份并不像是他说的那样简单,可是她不想弄得明白。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所以每一天,每一秒,她都格外珍惜。
姑苏城风起,雨落,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将姑苏城的每一寸土地都踩过,每一处寺庙都拜过,看遍花、草、山水,尝遍茶、酒、佳肴。某一次外出玄轻看着前边活泼照旧的元离的背影发呆时,她猛地意识到——
玄轻,你完了。
……
七夕那天,他们站在河岸看人家放花灯,元离自己也点了一个,他拉着玄轻许愿,玄轻将河灯推出去,双手合十,她不敢有什么大愿望,只希望平安。
希望自己平安,元离也平安。
可万家灯火映着鹊桥,河灯照亮了黑暗,也照亮了瑟人的锋芒。
大宁王朝来姑苏要人,一战悬一线,宋廷的人万里赶来,一道圣旨便治了元离的罪。此状,纵使萧叹百般偏袒元离,面对两个王朝,他怎敢不放玄轻。
大宋太子被押回京师,迎着他的是半年的禁足。
大宁罪人负罪回朝,朝廷似乎是故意的,将玄轻充兵流放边关平叛。
玄轻定是恨透了宁的,元离这样想着。
然而宁、宋两朝百年交好,谁都不想开战,两个帝国间仅隔了一条荆河,隔岸相望,虎视眈眈。
……
十八岁那年夏末,大宋皇帝病危,秋初驾崩,于是传位给了元离。原本大宁是想乘着这个机会开战,在边境不断试探,但是萧叹一张信纸,又给大宋国换来几年安和。
「萧某镇守边关姑苏十余年,若贵国胆敢趁机出兵来犯,萧某定赌上老身性命,不教尔等越荆河半步。」
相对宁国,宋国最大的优势,便是朝臣和睦,少了太多尔虞我诈。
可天不饶人。
元离十八岁那年冬,萧叹将军病逝姑苏城。老将飘零,他的儿子涉世未深,这是宁国最好的机会,大战一触即发。
……
同年冬,大宁边关平叛得胜,玄轻带功回朝,本以为能赎了父亲的罪,得到解脱,但等着她的却是一道封了将的圣旨,以及被劫持的母亲。
那个她最向往的梦想,此时化作一道圣旨,和一柄剑一起扔在她身旁,那是父亲的佩剑。
「杀了元离,拜上将军,我们给你享不完的荣华富贵,或者你的母亲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她被迫演了一场追杀的戏码,可戏是假的,她身上的新伤却是真的。
那年她十七岁,第二次倒在荆河旁的桃树下,这时桃花没开,她也还是等到了那一袭白衣。
大宁设计的计谋,未免太过拙劣。
有侍卫传信到元离耳中时,说着什么宁朝罪犯玄轻被朝廷追杀,逃到了荆河边境,他一笑而过。随后拔剑,在朝上斩杀了那侍卫。
「若大宁想杀玄轻,她哪能活到今天。」他是这样对朝廷百臣说的。「让萧叹将军率军守在姑苏城外,朕亲自越荆河。」
「陛下,萧将军已经病逝了。」有人提醒道。
元离愣了一下,但他依旧要去,让姑苏城现在的将领率兵等着自己,如有变故,便倾巢而出。
大臣们百般阻挠,确实,这太危险了。
但元离知道,要演,就要演得像一点。
「谁再敢拦,就地处决。」元离将那柄沾了侍卫血的天子剑扔在朝堂之上,一句话让文武百官闭了嘴。
「另外,点兵五十万,随时准备伐宁。」
他不知道宁朝用了什么办法使得玄轻配合他们,但他坚信,玄轻定是不愿意的。
……
这是一场局,但是元离偏偏要入。
因为这是开战的最好机会。
宁国的想法很好,有着家人被劫,玄轻定会配合宁国,他们谋划一场生死之戏,用玄轻的性命为饵,生死危关之际元离定会派人来救。
玄轻到了元离身旁,若能杀了他最好,若杀不了,宁国也可以以「宋国国君勾结宁国罪人」为由,对宋宣战。
至于玄轻和玄轻的母亲,不过是还有些用的傀儡和控制傀儡的丝线罢了。
而元离早已看破一切,一个国家不会蠢到让一个罪人逃出来两次,所以追杀罪犯为假,借口开战为真。那个给元离报信的人,也被元离看出是宁国的线人。
宁国没想到的是那个来救玄轻的人竟是元离本人,于是单凌一时冲动,竟率兵过了荆河,又被萧翊围剿。这一来,便是宁国有错在先,先行越界追杀宋国国君,主动权便回到了元离手里。
到时候,就成了宋国以「宁国将士越荆河追杀宋国国君」为由,正式向宁国宣战了,此时天下各势倒戈,优势就来到了宋这里。
元离很聪明,以至于他算准了玄轻会拔剑指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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