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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梦中之吻(2)
时间一眨眼便到了晚上。
金宫的宴会厅比芙蕾雅想象的更加恢弘。穹顶高悬,仿佛直接截取了一片星空,无数细碎的宝石镶嵌其上,模拟着星辰运转的轨迹,流淌着柔和而璀璨的光辉。
空气里弥漫着烤蜜酒、神馔珍馐与永恒之花混合的馥郁香气,悠扬的鲁特琴声与诸神温和的谈笑声交织成一片祥和的背景音。
芙蕾雅与哥哥弗雷并肩步入大厅。弗雷今日换上了象征华纳神族最高礼遇的银蓝色长袍,金发束起,碧眼如阳光下的浅海,温和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仪。而芙蕾雅则穿着弗丽嘉陛下派人送来的礼服,月白色的面料上用银线绣着繁复的华纳海姆藤蔓纹样,鬓边别着那枚“海月之凝”,珍珠在厅内光线下流转着温润静谧的光泽。此刻,她正努力让自己挺拔如故乡海岸线上最坚韧的海松。
他们的出现引来了一些目光。友善的、好奇的、审视的……不一而足。芙蕾雅敏锐地捕捉到不远处,那位金发耀眼、高挑丰满的收获女神希芙正微微侧头,与身旁另一位女神低语,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方向。
“……难以想象,是吧?”希芙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如同冰珠滚落玉盘,无比清晰地钻进他们这一区域的几位男神女神的耳朵里。
她纤细的手指拈起一颗饱满的金葡萄,目光再次掠过芙蕾雅,“华纳海姆的水土,似乎只擅长滋养这种……嗯,小巧玲珑的花骨朵。”她顿了顿,“瞧瞧那份纤细,啧啧,阿斯加德的风若是不慎吹得用力些,怕是就要折断了。全然没有我们阿萨神族应有的……丰饶力量。”她刻意挺了挺自己傲人的曲线,她的同伴轻笑了一声,回应了句什么,芙蕾雅便没再听清。
弗雷似乎也听到了,他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身,用自己挺拔的身形稍稍挡开了部分视线,对芙蕾雅投来一个安抚的温和眼神。
就在这时,高处主位上的奥丁站起身。他留着漆黑如夜的长发,手持黄金权杖。轻轻一顿,整个宴会厅便渐渐安静下来。
奥丁的目光如同缓慢移动的冰川,缓缓扫过全场,在芙蕾雅和弗雷身上略微停留了一瞬。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芙蕾雅还是注意到了,他的其中一只眼睛里,似乎没有焦距。
“欢迎我们来自华纳海姆的尊贵客人。太阳神弗雷,和他的胞妹,爱与美之神芙蕾雅。”奥丁向他们举杯,“愿你们的到来,为阿斯加德增添光辉,也愿两族的友谊,如世界树般常青。”
他们躬身回礼,弗雷代表他们发表了简短的感谢词,言辞得体,姿态从容。蜜酒甘醇,宴会的气氛在奥丁的引领下重新变得热烈起来。
晚宴进行到一半,珍馐美馔已过数轮,气氛愈加热络。就在这时,宴会厅侧门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带着室外的凉意与水汽走了进来。
洛基似乎淋了雨,几缕玫瑰色的湿发贴在光洁的额角和脸颊,却不显狼狈,反而添了几分不羁的性感。他穿着一件深紫色的丝绒长袍,领口和袖口滚着精致的金线暗纹,湿意让衣料更贴合身躯,勾勒出流畅紧实的线条,将他介于少年纯净与青年力量之间的独特美感放大到了极致。
他抬手,动作利落中带着一丝不经意的野性,随意地将贴在光洁额头和眉骨的一缕湿发向后捋去,露出完整的、带着水光的脸庞。指尖微动,一缕极细的白汽从他湿润的肩头袅袅升起,转眼便蒸干了水痕。
随即,洛基的目光精准地越过鼎沸喧嚣的人群,第一时间锁定了黄金王座上的奥丁。他迈步走了进来,步伐沉稳有力,湿透的长袍下摆随着他的动作掀起微小的水花,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在寂静的大厅里清晰可闻。他径直走向主座前方,微微颔首,姿态保持着表面的恭敬。
“奥丁,” 洛基开口,声音像是被冰冷的雨水浸润后而显得略略低沉,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共振,清晰地穿透了宴会的嗡鸣,钻进每个人的耳中。
“尼福尔海姆的斥候,像雪地里的冰蚤一样恼人。风暴给他们打了掩护,也给我们添了点……微不足道的小麻烦。”洛基的语速不快,甚至带着点慵懒的调子,“您知道的,火这种东西……”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嘴角微勾,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全场,在芙蕾雅鬓边的珍珠发梳上蜻蜓点水般掠过,“……总要烧得干干净净、一点残渣都不剩,才算完成任务,才能安心回来复命。这不,”他优雅地摊开双手,掌心空空如也,笑容里带着狡黠的邀功与更深层的玩味,“烧得彻彻底底,保证连一缕不该有的寒气都渗透不进阿斯加德的门槛了。”
就在洛基吐出那个清晰无比的“火”字的瞬间,芙蕾雅鬓角紧贴皮肤的那枚海月之凝,毫无预兆地传来一丝清晰的温意。
如同被鲜活的体温短暂地、轻轻地捂了一下,温暖并不灼烫,却突兀得令人心惊。这感觉来得快,去得更快,几乎在她捕捉到的刹那,便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被宴会厅那厚重浓郁的暖香瞬间吞噬、淹没。
她握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随即自然地垂下眼帘,指尖在冰凉光滑的黄金杯壁上轻轻一点,仿佛只是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握姿。再抬眼时,鬓边的珍珠已恢复了它惯有的、深海般的微凉。是错觉吗?还是这金宫烛火过于灼人?
奥丁深邃的眼眸沉静地凝视着他,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丝清晰的赞许笑意。他举起酒杯,低沉浑厚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盖棺定论的力量:“火焰与诡计之神,总能找到他需要的道路。辛苦了,我的兄弟。”
洛基坦然接受了这份来自众神之王的公开赞许,嘴角展开了一个弧度,那抹邪气如同氤氲的雾气,在他俊美的脸上弥漫开来。他这才仿佛终于有了闲暇,让目光如同流淌的、带着粘稠质感的银色水银,缓缓扫过整个宴会厅。
最终,他的视线如同无形的丝线,在扫过芙蕾雅所在的方向时,极其短暂地、几乎难以被旁人察觉地停顿了一下,那深邃的紫色里,似乎有极微弱的光点一闪而逝。
他从容地转向一旁侍立着的、捧着巨大黄金酒壶的侍酒女郎,随手拿起一个空的金杯,示意她倒酒。
就在女郎小心翼翼地将琥珀色的蜜酒注入杯中时,一滴晶莹的水珠恰好顺着他优美的下颌线滚落,“嗒”的一声轻响,不偏不倚地坠入金灿灿的酒液中心,激起一小圈细微却引人注目的涟漪。
他毫不在意,仿佛那只是再自然不过的点缀,端起酒杯,浅浅啜饮了一口,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优雅地滑动了一下。跳跃的烛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湿润侧脸的轮廓和脖颈的线条,那画面带着一种慵懒的、近乎原始的魅力,吸引了不少女神的目光。
似乎饮够了这杯中蜜酒,也似乎终于决定好下一步的行动,洛基这才迈着仿佛在自家庭院漫步的步伐,径直穿过鼎沸喧嚣的人群,朝着芙蕾雅走来。
所过之处,原本热烈的交谈声似乎都不由自主地低了几分,空气中弥漫开一种微妙的屏息感。
他在芙蕾雅面前站定。距离不远不近,恰恰保持在一个既不会显得过于冒犯失礼、又能让她清晰感受到他身上那股独特气息的范围。
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很复杂,被雨水浸泡过的森林冷冽气息,混合着一种极其微弱却难以忽视的、如同火焰余烬般的暖意①,悄然弥散开来,与芙蕾雅周围那甜腻温暖的宴会香气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心神不宁的交织。
洛基没有立刻开口说话,只是用他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深深地、长时间地看了芙蕾雅一眼。然后,他才微微举起手中那杯沾染了雨水气息和烛火光影的酒杯,向她致意。
他唇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浅笑,那笑容里奇特地混杂着少年般的纯粹愉悦和一丝慵懒的、若有若无的邪气。
洛基的声音放低了些,如同情人间的呢喃私语,却又清晰无比地传入芙蕾雅的耳中,带着一丝刚刚品尝过蜜酒的微醺感:
“芙蕾雅殿下……” 他的声音如同羽毛拂过心尖,“风暴虽然恼人,跋涉虽然疲惫,”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紫罗兰色的眼底深处,流转着引人沉沦,想要一探究竟的漩涡般的光芒,“却似乎……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礼物。”
他没有直接说芙蕾雅比这满殿的珍宝更耀眼,但那专注的凝视、那暧昧的停顿、那“礼物”一词隐含的玩味,远比任何直白的赞美都更具侵略性和无法言喻的挑逗意味。
他像一位优雅的猎人,抛出了第一根丝线,轻轻撩拨着他和芙蕾雅之间本就不算平静的空气。
芙蕾雅微微眯起碧蓝的眼眸,迎向他紫罗兰色瞳孔,唇角勾勒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风暴带来的礼物?”她的声音如同清泉滴落在银铃上,悦耳动听,却仿佛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距离感,“洛基殿下,阿斯加德的雨水似乎颇有灵性,不仅沐浴了您这位火焰与诡计之神,还顺便替您捎来了……如此别致的开场白?”
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银杯,金红的酒液在杯壁漾开涟漪,“不过,雨水或许会模糊视线,让您看花了眼。金宫的光辉源自奥丁陛下的智慧与阿斯加德的荣耀,我不过是这光芒下微不足道的过客。”
洛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抹天真无辜感混合着邪气,此刻显得更加浓郁。他微微歪了歪头,湿漉漉的玫瑰色发丝贴在鬓角,像个好奇的少年在思考一个有趣的谜题。
“模糊视线?”他重复着,像是故意学芙蕾雅刚刚讲话时的语气,紫罗兰色的眸子眨了眨,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未干的水汽,显得格外无辜,却又带着一丝狡黠,“芙蕾雅,阿斯加德的雨水或许冰冷,却也清澈。它洗去尘埃,反而让真正的光芒更加夺目。”
他没有直接反驳芙蕾雅关于过客的自谦,而是话锋一转,带着一种近乎孩子气的执着,“就像现在,在您面前,金宫的火光确实稍显……匠气了。它们只是燃烧,”
当他吐出燃烧二字时,芙蕾雅感觉到鬓角紧贴皮肤的那枚海月之凝,极其微弱地、如同错觉般温热了一瞬,快得让她几乎抓不住那感觉,“而您,”他目光专注地停驻在她脸上,那份专注几乎显得虔诚,“您本身就携带着一种……温暖的生命力,如同春日破冰的第一缕阳光,无需外物映衬便足以照亮角落。”
这番赞美更加具体,也更难直接推拒。他将芙蕾雅“爱与美”的神职特质,巧妙地融入了自然意象,听起来真诚无比,配上他那副被雨水浸透后显得格外纯净无辜的俊美面容,杀伤力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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