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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过去？
魔族队伍早就出地道，来到城外。
菲比跟下属正在检查出口，确定痕迹都处理妥当后，才终于能抬起头，好好欣赏火蘑菇般的蕈状云。
和所有魔族一样，她有着低调又讨人喜欢的外表──乍看之下很素净，细看却能发现，无论是五官与身形都十分精致、赏心悦目。
尤其是那双浅灰的晶透眼眸，就算目光饱含嘲讽，看起来还是无害又迷人。
“虾米对鲸鱼，能有这样的成果，已经很不错了，但还是不甘心啊……”
等待传送图腾开启的空档，战士们耳语纷纷，一边用袖子掩着口鼻挡臭味，一边都是类似的叹息，却无人觉得泼洒屎尿这件事不太对劲。
地鼠似，长期无耻挖地道偷军火物资，就更不在乎了。
经过长期训练，他们早已习惯内部这类奇异抗敌手段，认同有效果的策略，就是好策略。
面子这种无谓的坚持，只有大国养尊处优的权贵们在乎。
他们都被殖民大国迫害过，失去了重要的亲友、故乡或童年，甚至是整个人生。
也许是母国被殖民予取予求，也许直接成为落败国任人宰割，当然也有圣树大陆的原生住民，被掠夺被侵害的。
对共同敌人的强烈恨意，让他们集结起来，明知道难有战胜那天，还是不愿意屈服。
就算近年有了圣堂复活死者，还是有大量付不出复活费用的人们，无声无息地躺在圣堂尸库中，再来就是，圣堂出现前的那些冤魂呢？
炽银帝国，可说是多个巨大帝国里，最难对付的。
他们不只拥有能预知未来的圣女、强大工业科技、广布各国的光明神教，还累积了海量各处殖民掠夺而来的资源。
菲比这边对上他们，就像野鹿对上战车。
要是魔子魔女这边，也能预知未来，那有多好呢？她不只一次的这样想着。
在两世界融合的最初，圣树大陆开放青少年入境的时刻，那时候，至少是所有人机会均等的。
要是那时，他们也能有个先知同伴预知未来抢得先机，就算无法扭转局势、灭了炽银这庞然大物，至少魔女魔子这边，也能发展起来，与之抗衡阿。
正这样想着，菲比胸口，忽然冒出了只有她能看见的碧绿光点，并且在不远处聚集成传送门的形状，闪烁着要她入内。
这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菲比熟门熟路的，跟下属说自己有事要先走，便毫不迟疑地进入了门。
这是菲比的“主人”在召唤她──魔子魔女其实有个共同的主上，这是很少人知道的机密。
若外人知道了，肯定觉得那位主人就是恶魔，但并不是。
主人是独一无二的、女王蜂似的存在，外人总觉得能分血收族的魔族，是难以消灭的人类世界女王蜂，但他们都错了。
主人，才是那位控制所有魔族的女王蜂！
严格来说，魔族是人类世界的女王蜂，而主子是所有魔族的女王蜂，因此，所有魔族脚下所踏的这条路，都是相通的，皆有着相同的方向与愿望。
这是主子的女王蜂之路，也是魔子魔女们自己的女王蜂之路……
菲比努力将注意力拉回眼前。
通常，传送门对面不是临时会议室，就是紧急任务的所在地，总之，这样的指引传送门另端，总是第一要务。
没想到，这次门另端却是个平凡无奇的森林荒野，而且还是太阳刚刚升起的清晨，夏季草木翠绿，挂着晶亮的露水，一处远离人烟的宁静地点。
刚刚设局阴炽银帝国时，还是深夜，要传送的多远，才会是眼前这副景象？
再来，主人到底要她在此处做什么？
怎么什么提示都没有？
正在疑惑，菲比忽然没原因的有些晕眩。
踉跄了几步，她才集中精神，在手中凭空呼唤出了本棕色厚皮书。
这外表老旧的书本，正是魔族们与主人的沟通桥梁。
刚翻开，上头就出现几行字，墨迹淡的惊人，让人有些担心。
“你们总说，如果能如圣女那般预知未来，就好了，至少能慢慢拥有与敌一战的力量，如今，恭喜你们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菲比有种被雷劈的震惊感，主人从不开玩笑，而且神通广大。
他们真的也能预知未来了？该怎么发动这份力量呢？
她急急往下读，却没预料到，后头讯息也是不遑多让的惊人。
“现在的时间是，黄光大灾前两年的夏季？我们目前处于不同世界，交流较为困难，将视情况联络，期待与大家的重逢？”
然后书页上，就什么也没有了，书本上原本的充沛力量，也弱了下去。
菲比皱眉而嘴微张，以一种可笑又愚蠢的神情，愣在原地。
这有可能吗？她重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回到一贫如洗却初获自由的十六岁，重生到了她逃出死卫学校之后、加入盘石商会之前。
主人是以这种方式，让他们能“预知未来”？
也就是说，圣女能准确预知短期的、一直变动的未来，他们魔族则是穿越时光回到过去，能得知遥远未来，但那样的未来，也可能骨牌效应似的被影响，而不再存在。
稍微细想，似乎还是多年积累实力的炽银帝国那边，更占优势，但相对的，菲比这边今后亦是潜力无限，曾经螳臂挡车的一面倒局势，将不复存在。
也许在遥远的未来，真的能有大获全胜那天？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回到过去这奇迹真的发生了。
呆了几秒，菲比马上开始验证这想法。
很自然第一时间看向自己，还真发现身体尺寸小了些，但更让她震撼的，当然还是──新世界竭力收集的装备武器全部没了，只余东拼西凑的冷兵器，跟带斗篷的脏兮兮厚质工作服。
可能在杰西眼中，从前那身装备就是破铜烂铁，但在小国贵族眼中，还是极好的。
还有储物道具里大量的食物、衣物、便利道具、咒纹图腾卷轴等等，全都没了……
新世界的大国们，魔法与蒸气科技先进，都有飞天交通工具了，菲比眼前，却回到了旧世界科技落后的自家母国，自己还是个穷光蛋、移动全靠步行。
那种富豪变流浪者的落差感，真的恍如隔世。
“冒险者领航书？使魔名录？”
她呼唤了两个只有新世界存在的物品，确认的确都没反应。
左顾右盼一阵，菲比看到了不远处有个巨型背包──立起来跟她一样高、有她三倍体积大──在圣树大陆收纳道具出现前，自己都是背这种东西移动的。
对天生具有重力控制异能的她来说，背只熊都不成问题。
一阵翻找，里头除了生活用品，能让她确定当前状况的，就是铜镜，跟两个镶红宝石的黑铁通行证了。
铜镜虽老旧，但依然能模糊看出，里头是少女模样的自己。
那副营养不良干瘦模样，加上明显是偷来的古老样式红宝石通行证，都足以左证，当前的时间点，正是新旧世界融合的黄光大灾前两年。
二十多前的事，菲比能记这样清楚，是因为这个时间点前不久，发生了件扭转人生的大事──主人帮助她从死卫学校逃出来。
身为有异能的孩子，她从懂事起，就在炽银帝国手下工作了，做点帮忙搬运、抓虫子老鼠之类的小事，但随着年纪跟力量成长，被征召进了死卫学校。
所谓死卫，简单来说，就是群脖子上绑着□□的奴隶，做着护卫与弃子的工作。
死或者一辈子被奴役，死卫的人生通常就这两条路，是神通广大的主子，给了她魔女的力量，并且逃出炽银帝国掌控，重获新生。
“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啊？”
这么离奇的时光回溯，竟然是真的，这让菲比真正开始慌张起来。
太多事情要做、也太多事情要思考，她瞬间进入了脑子高速运转的状态，然后陷入茫然。
不行，假装花瓶太久，又习惯了优秀眷族的协助，她太久没这样认真用脑，头好痛啊！
彷佛绊脚石还不够多似的，肚子此时又饿的咕咕叫起来。
这不能怪她没用，魔子魔女们有近乎不死的体质，与几乎无限的魔力，但代价就是，食量无比巨大。
深深叹息，拿出地图确认目前位置安全后，菲比便灌水、掏出几片硬面包，啃了垫肚子，且立刻决定先扎营安顿下来。
早晨林地里鸟语啁啾，天光烂漫，及腰杂草随风轻拂，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身在草木繁盛大自然的瘦小少女，先是一阵忙碌找平坦空地、除草清理，然后看着行李发呆起来。
好久没自己动手升火与搭帐篷，该怎么做来着？
稍加回忆摸索，她才慢吞吞架起了不太稳固的防水帐棚，还有劈啪燃烧的营火。
“太可怕了，习惯执事打理一切与咒纹自动帐篷，真的太可怕了──”
口中自言自语，菲比心有余悸，一边把背包里杂物往营地木板上摆：“还好对搭建普通帐篷，还有点记忆，不然今晚就要睡树上了。”
营地整理的差不多时，放了红茶叶与粗糖的小水壶，也煮滚了，在大石头堆起的简易炉架上，咕噜咕噜散发茶香。
倒了些滚烫茶水进自己的木碗，再倒些冷开水，就是杯可即饮、很随便的温红茶了。
有茶叶渣在漂浮，那又如何呢？等等就会自己沉下去了，这种小事，跟热甜茶带来的慰藉相比，根本不是问题。
大树荫影下，菲比缩成一团，呆望着熊熊橘红营火，慢慢啜饮这杯红茶，才稍稍觉得千头万绪冷静了点。
话说，过去此时的自己，明明在躲避死卫学校追杀，沿路偷偷摸摸的，背包里却不少好食材、好工具，果然奔向自由后，就是渴望从前不敢奢求的事物阿。
虽当前生活条件恶劣，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此地没有战地火光焦土，没有压境敌军，更没有疲惫焦虑的同伴并肩作战，仅有阳光穿透枝叶在地上撒下的光斑，草木芬芳扑鼻，好似世外桃源。
此刻她孤身一人，暂时不再需要为战争与亲友，提心吊胆。
与同伴互相保护与挂心那些日子，竟彷若大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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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