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他自一为是

　　看到陆远过来，人群中最显眼的一位少女喊到“怎么把阿远也叫过来了。”说话的是陆珠，少女身形高挑，绑着利落的高马尾，全无簪环首饰装扮，腰上挂着的剑却着实好看，像是玉做的。陆远第一次穿书，看什么都新奇，此时盯着陆珠的配剑，想摸摸的小手蠢蠢欲动。

　　眼前一黑，一张温暖的皮毛盖在了陆远脸上，“穿上，你来干什么？这么冷的天，你才退烧，不知道多穿点衣服。”陆珠说着，把旁边一位师姐脱下来的斗篷给了陆远。

　　“谢谢姐姐。”此时是深冬，天寒地冻的，临湖的小屋四面透风，修真的弟子们不畏寒，穿斗篷也就为了个好看，陆远可不行。少女眉头微皱，似有怒意，陆远见状乖乖裹紧自己，蹭到了陆成旁边。

　　“今天仙盟正式来送了聘礼，何叶师姐和我随叔父去看了，那个二少爷跟个狐狸似的，桃花眼滴溜溜的转，是个不好对付的。”陆远像是没看见他姐抿起的嘴角，烦躁的挠挠头。

　　“你说我们在半路他们回去的时候，把那少爷绑了，等成亲时间过再放出来，没了新郎，是不是仙盟就把这婚事算了。”
　　“简直是胡闹，我说了这婚是非结不可，你纠结着一大帮弟子帮我逃婚，惨的是我们清远派明不明白！”陆珠厉声教训道。

　　仙盟求娶她是为了当人质控制清远派，这些陆珠都明白，正是因为明白，陆珠更清楚此时拒绝的下场。当她今天看见弟弟神神秘秘的找来说有好办法帮她逃婚的时候，立马杀到现场，在陆成找陆远的间隙里，试图阻止师弟师妹们的胡闹把戏。

　　“你以为仙盟是什么地方，那里的人是什么人？亏你们想得到这些幼稚的法子，连我也骗不过。”陆珠叉着腰，“是我要成亲，小成，我接受了就万万没有走的理由了。你想过没有，若我一走了之，仙盟发难的话，清远派怎么办？叔父怎么办？你怎么办？”

　　陆远觉得陆珠是个明白人，这是一场推脱不掉的婚事，说不定仙盟正等着盼着陆珠找机会逃婚，好拿着道德大棒磨刀霍霍。

　　“姐，你怎么能答应呢，你这么聪明的人不知道那是个火坑吗?宗门的那些师伯师叔要把你往火坑里推！”陆成到底还是年少，一腔热血，只希望能让姐姐全身而退。他听见陆珠这么快就接受了成亲的命运，满腔的愤懑与委屈。

　　陆珠看都不看一眼陆成，直接向身边的弟子说道“谁要是再提这个，我先把你们打一顿。”弟子们互相看了一眼，虽然他们和陆成一样，满眼的不甘，迫于陆珠的威慑下，只好点点头，耷拉着脑袋转身，陆远望了一眼还在互相生气的姐弟两，决定先不打扰，也打算混在人群中转头离开。

　　这一转头不要紧，一名身着青衣的青年男人倚在门口，似乎已经来很久了。见鬼，这帮子修仙的走路没声音就算了，怎么连呼吸都没有，一屋子弟子包括陆珠都没有发觉。

　　见到此人，弟子们纷纷吓的跪了下来，陆远反应不及，只好蹲下顺便从桌子底下捞出准备跑路的苗苗。这气质，这威压，不是陆远他亲爹又是谁！看样子，陆修言应该是听到了全程。

　　“在座的，除了陆珠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去藏书阁抄书一百遍，抄不完饭也别想吃了。”陆修言凉凉说到。弟子们还是很怕掌门的，立马拔腿狂奔向着藏书阁出发。轮到陆远时，陆修言一把把他拎过来，“我说的“他们”包括你。”

　　陆修言不疾不徐的坐下，对着陆珠柔声说道“好孩子，是叔父对不住你，清远派的东西你随便挑，陪嫁弟子你随便选，叔父希望即使是迫不得已的联姻，你也不能太过委屈。”

　　陆珠摇摇头“仙盟势大，是铁了心的要压我们一头，如今我嫁过去也好，仙盟再有个风吹草动，我也能知晓一二。”陆修言听罢点点头，又问陆成“听明白了吗？”陆成低头不言。

　　“既然还不明白，就和师兄姐们去藏书阁里想明白，想清楚了再出来吧。”说着陆修言唤来两名弟子，把陆成送了回去。陆珠也跟着，打算再心平气和的和陆成讲道理。屋里只剩下了陆成父子二人。

　　其实陆修言未必真的讨厌陆远，陆远有吃有喝，有兄姐及弟子的关照，春春姨的日常爱护，过得已经很好了，后期就算陆远暴露了血统，陆修言也没真把他交出去。也许是陆远的娘的缘故，才导致陆修言如今这般态度。

　　但是陆修言对陆珠姐弟算得上和颜悦色的态度，对着陆远就是另一副样子了，他慢吞吞的坐下，喝了口热茶，并没有搭理陆远的意思。

　　苗苗待不住了，从斗篷里滚了出来，露出小脑袋。“哪来的？”陆修言看着苗苗问道，“猫哪里来的？”陆远摸不准和陆修言的相处模式，“正常说话就好。”脑海传来苗苗的声音“他和他儿子不熟。”
　　“我从外面捡的，我可以养他吗？”陆成道，他也没见过父母，不知道和父母说话怎么算正常。

　　陆修言闻言低头继续喝茶，也没表态。半响一盏茶毕，陆远腿都站麻了，陆修言才抬头“既然你想养，那就随你便吧。”

　　多么冷淡的父子对话，陆远感受到了空气中的一丝尴尬。

　　“春玉找了你半天，拜托我来寻你。”感觉到气氛冷场，陆修言又说道。

　　“好，我这就去找春姨。”太尴尬了，陆远一刻也不想在和陆修言共处一室。急忙抱着猫跑了出去。

　　“等等。”陆修言叫住了他，上下打量一遍后看着陆远身上绣着精致花朵，肩头还栖着两只蝴蝶，挂着绒球的斗篷，“我有件黑的斗篷短了，明天把这红的换了吧，怪像个小姑娘。”也许觉得这样对陆远说话腻歪，陆修言又道“实在不像个样子。”

　　陆远抱着猫望着陆修言这一幅别别扭扭的样子陷入沉思，“苗苗”他喊道，“嗯？什么事？”
　　陆远从接触这些人就有的想法此刻更坚定了，“有办法改变剧情吗？”

　　“你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春姨已经做好了晚饭，怕粥凉了还特意拿小火煨着，雪白的鱼片和剥好壳的虾仁随着咕嘟咕嘟的粥上下起伏。

　　陆远盛了一小碗，把其中的虾仁和鱼片挑出来放在苗苗面前。

　　“少来这个。”苗苗不吃这一套，但眼睛跟着陆远的筷子移动，她咂了咂嘴复又说到“剧情是系统早就写好，我们这些执行者只要依着程序做事就好。”

　　“再说了，你才跟他们接触几天，就这么深的感情了？”

　　“那倒不至于，我只是很讨厌被别人操控而已。”陆远捧着小碗喝了口白粥，望着锅里的热气腾腾道“冬天了，新鲜的鱼虾应该很难吃到吧。”

　　“一碗粥而已，他们是修士，什么东西搞不到，你就这么缺爱嘛。”苗苗跳到陆远膝上语重心长，“只要按规定做完任务，你就可以回去了，难道你不想和家人团聚。”

　　“我是孤儿。”陆远冷漠开口。
　　屋内瞬间一片寂静，意识到说错话，苗苗尴尬的舔了舔嘴。半晌，小猫用人类的语气与神态叹了口气。

　　“我曾经在你之前带过另一个维持员。”苗苗张嘴说。
　　“嗯。”陆远示意苗苗说下去“然后呢。”

　　“他和你一样的想法，他不愿他的爱人走向必死的结局。所以他拿着剧本，提前为他爱人扫清了所有隐患。”
　　“你猜后来怎么了？”
　　“他的爱人还是死了？”陆远答道。
　　“一只蝴蝶煽动翅膀，足以造成千里之外的风暴。”

　　“他的爱人因为他所做的事，失去了除他以外的所有亲人。剧情不能被改变，如果他爱人逃过，那么其他亲近的人就会被选择顶替。最后他向他爱人坦白一切，但是谁会接受自己的幸福未来是以亲人的血肉撑起的呢，他爱人视他为不死不休的仇敌，离开了他。”

　　陆远听得愣神，“所以，春姨和陆成他们，还是逃不过以后清远派被灭门的命运吗？”

　　“是的，这是剧情的一部分，也是推动陆远也就是你命运改变的关键一环。”苗苗还是经不住鱼虾诱惑，正在满意的舔爪子。

　　“那系统大费周章的找人来这里干什么，缺道具了还是缺演员了！”陆成有点愤怒，感觉自己就像提线木偶，先是不由自主的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后又莫名其妙被要求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和动作，就像在小孩手中拿着的用于过家家的娃娃一样。

　　“人是有主观能动性的，一定得试试看。”陆成放下碗，这激起了他的决心。

　　看他讲不通的样子，苗苗也不愿再多说“我不拦你，我也倒想让那个鬼系统吃个瘪。不过提醒一下，最后那位维持员疯了，差点就把我给杀了。”
　　陆远是个犟的，他丝毫没有动摇。“放心，要是我以后真的疯了，你大可以跑远点。”

　　苗苗转身就走，谈话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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