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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浪2
自从得知父母要从小县城来到她工作的地方,欧阳木子这几天上班都充满了干劲儿,整个人轻快的像风一样,周五一大早,她就埋头把一周的材料梳理清楚,交到领导办公桌上时,心里高兴极了,今天终于可以提前下班了!
傍晚,她拎着一袋刚买的水果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房子不大,客厅加卧室拢共也就三十来平,家具却一应俱全,欧阳木子麻溜的整理着屋子,想着等父母来了,三个人得在这件屋子里挤上几天,她甚至提前规划好了,自己睡地上,父母睡床,这样就可以只开一个空调了。
收拾完屋子,她又提着帆布袋去了附近的菜市场,晚风中夹杂着一丝潮热,木子快速和市场大爷大妈周旋了一番,一刻也不愿在这闷热的菜市场多待,快速的把买好的菜提回家,到家后,欧阳木子就把明天要用的食材提前准备好了。
第二天一早,欧阳木子启程出发去高铁站接父母去了,这个夏天从不知节制,这才早上,空气中便涌动着一股闷热的潮气,等她到达高铁站时,热浪已经不客气地往身上扑来,光是站在出站口,木子的额头很快就已经蒙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从包里拿出纸巾,正当她低头擦汗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她抬头,迎面而来一大片乌泱泱的人群,手里举着应援牌、手机,像潮水一样朝这边涌了过来,欧阳木子先是楞了一秒,随后赶紧往旁边闪去,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被人撞了一下,木子心里极为不耐烦,但又好奇着,心里嘀咕着,“谁啊,这么大阵仗,不会是某位大明星大驾光临把。”木子闪到人群边,好奇的张望着,乌泱泱的人群中,偶尔能听到几句对话。
“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哥哥,诶,消息靠谱不?”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攥着手机,紧张得直跺脚,手里还晃着印着应援口号的手牌。
“大话事人提供的信息,肯定准!”旁边的女孩戴着同款应援帽,语气笃定得很,眼睛都亮了,“哥哥行程保密成这样,能蹲到真的是天大的运气!”
“哥哥现在的行程实在是太保密了,好久都没见过哥哥了……”前排不知道是谁忍不住尖叫出声,声音立刻引起一阵附和,兴奋像涌开的汽水泡沫,一波接着一波。
那些年轻女孩儿们兴奋地交头接耳,眼睛亮得像能发光,保安已经冲过来维持秩序,扯着嗓子喊着让大家往后退,但乌压压的人群哪里退得动,反倒越聚越紧密,现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热意与焦躁,仿佛随时都要失控。
欧阳木子哪见过这样的场景,她站在人群边缘,更加好奇地踮起脚尖张望着,心里想究竟是哪位大明星大驾光临,但手机却在此时震动了,是父母的电话。
她一边应着电话,一边在人挤人的通道口艰难穿行,终于在人群中寻觅到了父母,父母的行李并不多,但从脸上的汗珠和新鲜感里,木子能看出她们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大场面。其实木子也是第一次见,但木子已经无暇关心人群中到底是哪颗闪亮的星降落于此,此刻父母在她眼里才是她唯一的星星。
“刚刚是啷个回事,好大的阵仗。”父亲一边接过木子递过来的水,一边忍不住回头张望。
“我也不晓得,估计是某位明星要来这儿吧,我还没见过明星呢!”木子笑着回答,语气中带着惊讶,但也没再往人群簇拥中回头。
“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呢,还有保安,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母亲拢了拢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语气中带着点点兴奋和不安。
欧阳木子笑着,没再多说什么,她低头拉了拉母亲的手,心里突然觉得有点暖,这个城市的喧嚣,似乎因为父母的到来,也变得格外安静。
木子和父母坐上出租车,关上车门的那一刻,人群呼声鼎沸,貌似她们想见的人已经出现,但木子望着人群,她并不觉得这些年轻女孩们聒噪,反倒有些羡慕他们,他们举着手牌、高声叫喊着,但眼里却闪着光,哪怕被保安驱逐也不肯后退半步。
她们至少还有一个值得等待的人,一个能让她们不顾酷暑也要见上一面的存在,而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这种不顾一切的热情了,虽然她不追星,但对此也不反感,也从未鄙夷过这些人,能把喜欢放到明晃晃的阳光下去表达,本身就是一种勇气,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就这样,嘈杂声随着汽车的发动而逐渐远去……
中午她带着父母在外面吃了一顿,陪父母在市中心逛了一下,市中心的地下广场是批发衣服的老地方,在那里欧阳木子给父母添置了很多衣物,晚饭就准备回家自己做给父母吃。
晚上,在厨房大汗淋漓了一个小时,三人终于坐到餐桌前。虽然是家常小菜,但父母吃得格外满足。
“幺儿,你这房子你能住习惯吗?我看回来要爬好长一坡梯子,下面又是菜市场,闹哄哄的,路口那些垃圾些个堆起又臭。厨房刚好又向阳,你看嘛,煮个饭这哈儿热的不行,电扇吹起都呼急。”
欧阳木子看了一眼自己租的这个老房子,设施陈旧,地砖都是90年代的贴的花样,连空调是房东购置的二手老款空调,开一晚上电表转的飞快,除了电风扇是自己新买的,里面的设施都透露出一股年代感。不过欧阳木子能在靠近市中心租到价格相对便宜,离自己上班的地方不算太远的房子,这样的,已经很不错了,欧阳木子不是没有考虑过租公租房,但这两年一直没摇到号,欧阳木子只能继续等。
“哎呀,没得事的。”木子笑了笑,语气带着一种年轻人惯有的倔强,“将就住几年,等赚够了钱,再去租个好的,总会有办法的。”
母亲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打开了微信,给欧阳木子看了一条朋友圈。
“有没有在想要在市中心租房的宝贝,有套房子出租,单间,价格好说,房主不常回家,要求租户经常打扫房子卫生,偶尔做饭收拾家务等,有需要可联系156xxxxxxxx”
木子扫了一眼这个租房信息,心里只当母亲又加了什么群、被推了什么广告,嘴角轻轻撇了一下:“哎呀,妈,这些都是朋友圈广告,乱发的,不靠谱,万一是骗子哎,这年头骗子又多不过。”
母亲执意要把手机推过来,“不会吧,这是你小姨发的,我改天好好问问她。”
木子没有再接话,会有这种好事?她没有多想,转头收拾碗筷去了。
洗漱完后,木子就和父母挤在这个小小的卧室里,欧阳木子睡在地上,黑黢黢的房间里,只有窗外路灯投进来的一点昏黄,她眼睛瞪的大大的,呆呆的望向天花板,欧阳木子想了很多。
她想起毕业那会儿,心高气傲地闯进北京,一腔热血,毕业后在北京一家研究所奋斗,每天累的沾床都能瞬间睡着,她以为自己一定能北京扎稳脚跟,可是公司效益不好,面临倒闭,许多员工被迫离职,只有她坚持到最后一刻,想要自己被裁而不是自己主动离职,可是公司拿不出钱了,连N+1都赔不起,一直拖,老板破产躲到国外,只留下一群茫然的失业人群。
那几年,毕业生一批又一批,她连喘气的空间有没有,木子在北京待不下去了,便选择回到家乡的中心城市工作,她从来没有想过在校拿奖学金优秀毕业生的她,会在那里失去对未来的热忱,成为了“回流人口”里最不起眼的一个。
望着这间陈旧的出租屋,木子忽然生出一股不可言说的窒息感,四周的墙壁仿佛在逐渐逼近,把她困在了一个没有出口的局里,天花板的裂缝、泛黄的墙壁和被空调风吹动的窗帘,都让她觉得无比的陌生和压抑,她突然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留在这座城市,为什么自己明天都要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连个好好喘气的空间都没有,或许回到那个小县城,自己会轻松一些吧,但她又不甘心这样回去,因为无论选择哪一条路,自己都无法看到真正的答案。
想到这里,木子长长的叹了口气,她把头埋进枕头里,强迫自己闭眼,哪怕只是逃避一小会儿。
欧阳木子特意请了假,带着父母在其他的地方转了转,第三天下午才把父母送上车,临走前,她给父母手机里转了两千块钱,木子依依不舍的与父母道别,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里,木子忍不住转身偷偷抹泪。
欧阳木子本是一个爱哭的孩子,只是学会了把眼泪藏起来,家人们都觉得她坚强、懂事又有出息,可他们不知道,她现在的工作只是表面光鲜,每天任务重的要把瘦瘦的欧阳木子压垮,她从不喊累,再过三个月她就有机会转正,所以在公司她比任何人都努力。
回到家,夜色渐深,出租屋只剩下屋外的蝉鸣和“雨声”,木子坐在床边,双手捂着脸,深吸着好几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知道,明天还要像往常一样,努力工作着,哪怕前路依旧看不见光,她也只能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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