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直播：系统逼我灭世

　　纯白空间里，时间失去了意义。

　　没有日出日落，没有星辰流转，只有悬浮界面角落那个冰冷的数字计时器，无声地记录着■■被囚禁的时间：【01天00小时07分】。

　　血腥味似乎还顽固地残留在这片绝对洁净的空气里，钻进■■的每一个毛孔，提醒ta那场刚刚发生的、因ta而起的屠杀。ta依旧蜷缩在地上，身体偶尔不受控制地轻颤一下，胃里那股恶心的感觉挥之不去。眼泪已经流干，只剩下一种被掏空了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寒冷。

　　全球的屏幕依然亮着。那个模糊的、被打上厚厚马赛克的身影，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被无限放大，解读。ta蜷缩的姿态，如同一个受伤的幼兽，透露出巨大的无助和痛苦。

　　【请继续您的选择，审判官。】系统的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再次响起，打破了死寂，也像一把冰锥刺入■■混乱的思绪。“每日一选”，规则如同枷锁，牢牢锁住了ta。

　　■■猛地一颤，缓缓抬起头。幽蓝色的界面悬浮在眼前，那个空白的输入栏像一张等待吞噬生命的巨口。稳定性进度条停留在可怜的1.2%，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还要选……还要继续……

　　ta的喉咙动了动，发出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今天……也要选？”

　　【每日一选，是您的职责。时间从您上一次选择完成开始计算。】系统冷冰冰地回应，【请勿浪费时间为既定事实哀悼。】

　　■■艰难地撑起身体，坐在地上。ta的目光扫过界面，落在昨天输入的那行字上——“以虐杀生命为乐者”。仅仅是看到这几个字，那浓郁的血腥味和尸体空洞的眼神就又浮现出来，让ta一阵反胃。

　　但系统的话也提醒了ta。那些被清除的，是“以虐杀生命为乐者”。是恶魔，是人渣。系统展示了他们的罪行吗？没有。但■■只能这样告诉自己，必须这样告诉自己，否则巨大的负罪感会立刻将ta彻底压垮。ta不是在杀人，ta是在……清除垃圾？是在为世界做一件……可怕但必要的事？

　　一种扭曲的、自我安慰的逻辑开始在■■濒临崩溃的大脑中构建。这是ta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我……”■■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多了一丝竭力维持的平稳，“我需要……清单。所有……你认为‘该死’的特质清单？或者……提示？”

　　【系统可根据广义道德伦理及法律共识提供部分高频“负面特质”词条供参考。但最终选择与定义权在您，审判官。】系统回应道。随即，界面一侧滚动出现一长串令人触目惊心的词语：

　　【大规模屠杀执行者】【恐怖袭击策划者】【连环杀手】【针对孩童的性犯罪者】【活体器官掠夺者】【奴役虐待超过十人者】……

　　每一个词条背后，都代表着人类想象力所能触及的最深沉的黑暗。■■看着这份清单，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这个世界……原来隐藏着这么多明目张胆的恶魔吗？自己平常生活的那个看似平静的世界，底下竟然涌动着如此可怖的暗流？

　　选择它们……清除它们……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心中翻腾。有恐惧，有厌恶，有对即将进行“清除”行为的本能抗拒，但竟然……竟然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病态的快意？仿佛自己突然拥有了替天行道、扫除污秽的权力。

　　不，不是权力。是义务。是被强迫的义务。■■迅速掐灭了那丝危险的快意，重新用沉重的负罪感包裹自己。

　　ta深吸一口气，目光在清单上移动。手指颤抖着，指向其中一个词条。

　　“这个……‘针对孩童的性犯罪者’。”说出这个词组时，■■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愤怒，“确认……是那种……证据确凿的？”

　　【系统判定基于客观事实与行为，而非司法程序。凡符合该特质核心定义者，皆在清除范围。】系统回答。

　　“……清除他们。”■■闭上眼睛，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ta无法想象拥有这种特质的人，他们的存在本身就让■■感到一种生理性的排斥。选择这个，负罪感似乎……稍微轻了一点点？毕竟，这似乎是“显而易见”的恶。

　　【特质确认：“针对孩童的性犯罪者”。正在执行清除……执行完毕。】

　　【稳定性提升：+0.8%】

　　进度条再次向前蠕动了一小点。

　　没有声音，没有画面。但■■知道，又有一群人消失了。ta不知道具体是谁，不知道数量，只知道这个选择是自己做出的。胃部再次抽搐，但这次■■忍住了。

　　外界，各个角落。

　　人们看着直播，听着那个经过处理却依然能听出艰难抉择的声音。当■■选择第一个特质时，世界陷入了巨大的争议。有人欢呼，认为这是在清除社会毒瘤；有人恐惧，担心权力被滥用；还有人则对■■的遭遇感到悲哀。

　　当第二个特质被选择时，类似的争论再次上演。但支持的声音似乎更多了一些。尤其是在那些曾经深受此类罪行伤害的家庭和社区，甚至有人流着泪，对着屏幕鞠躬。他们不知道审判官是谁，但他们感谢这个选择。

　　“至少……ta在做好事，对吧？”网络上，有人小心翼翼地发言。 “好事？用随机杀人的方式来做好事？今天是杀罪犯，明天呢？谁知道系统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可是……那些人也确实该死啊……” “别忘了审判官自己最后也会死！ta也是受害者！” “快看！A国和C国发表联合声明了！”

　　A国总统府，新闻发言人面色凝重：“……我们以最严厉的措辞谴责这一未知实体对人类社会实施的恐怖主义行为。其对我国公民生命的肆意剥夺是对人类文明的公然挑衅。我们正在动用一切资源追踪信号源，并呼吁全球合作。同时，我们对被选为‘审判官’的个体表示深切同情，并重申，任何在胁迫下做出的选择，其合法性均不被承认……”

　　C国的声明则更具宗教色彩：“……这是神罚，还是恶魔的游戏？我们无从知晓。但我们必须审视自身，我们的社会是否充满了如此多的罪恶，以至于需要以这种方式来‘净化’？我们为逝者祈祷，也为那位背负沉重十字架的审判官祈祷。”

　　B国的紧急研究部门内，一片繁忙。心理学家分析着■■的每一个语气停顿和肢体动作（尽管模糊）：“情绪极度不稳定，但有强烈的自我合理化倾向。目前选择的特质具有高度社会共识，说明ta正在试图将行为道德化，以减轻心理压力。我们需要预测，当这些‘共识之恶’被耗尽后，ta会如何选择？”

　　纯白空间内，■■稍微适应了一些。麻木感减轻了少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机械般的麻木执行。ta看着进度条，2%远远不够。

　　“下一个。”■■的声音平静了一些，但深处的颤抖并未消失，“‘恐怖袭击策划者’。清除他们。”

　　【特质确认……执行完毕。稳定性+0.6%】

　　“ ‘大规模屠杀执行者’。清除。”

　　【……执行完毕。稳定性+1.1%】

　　“ ‘奴役虐待超过十人者’。清除。”

　　【……执行完毕。稳定性+0.7%】

　　……

　　■■一个接一个地选择着清单上那些最极端、最无可辩驳的恶行特质。每选择一个，ta都像是在心里对自己重复一遍：“这是对的，这是必须的，他们该死。” 进度条缓慢而坚定地增长着：【5.1%...7.9%...12.3%...】

　　ta开始不再询问系统细节，只是机械地念出那些词汇。血腥味似乎淡了，或者说，■■已经开始习惯了这种伴随着死亡选择的空气。负罪感依然存在，但被一种更强烈的、想要尽快填满进度条的本能冲动所覆盖。完成，然后死亡。这成了ta唯一的目标。

　　偶尔，在选择间隙，■■会陷入短暂的呆滞。ta会想，那些被清除的人，在消失的前一刻在想什么？他们知道自己为何而死吗？他们……会恨自己吗？这个念头让ta不寒而栗。

　　ta也会想起外界。全球直播……自己的家人、朋友……他们也在看吗？他们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了吗？他们……会怎么想？一种巨大的羞耻感和孤独感涌上心头，几乎将ta淹没。

　　【请继续选择，审判官。】系统的提示音总是准时地将ta拉回残酷的现实。

　　■■甩甩头，试图驱散那些软弱的情绪。ta的目光再次投向清单。那些最耸人听闻的特质已经差不多被选完了。剩下的，虽然同样恶劣，但似乎……范围更模糊了一些？

　　比如：“造成大规模经济崩溃的贪婪决策者”。

　　这个……该怎么界定？贪婪？到什么程度？决策者？哪些算？

　　■■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它。系统接受了。

　　【特质确认……执行完毕。稳定性+0.4%】

　　进度条跳到了【18.7%】。

　　增长幅度变小了。是因为符合条件的人变少了？还是因为定义不够清晰？

　　■■没有深究。ta只是感到疲惫，一种从灵魂深处渗出来的疲惫。ta已经连续选择了十几个特质，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

　　纯白空间依旧明亮得刺眼，没有任何变化。■■靠坐在无形的墙壁边，望着那缓慢增长的进度条，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条路，漫长到令人绝望。而终点，是自己早已预定的死亡。

　　ta救了一些人吗？或许吧，通过清除那些极恶之人。但ta也杀了很多很多人。而且还将杀更多。

　　ta是英雄？还是屠夫？

　　■■不知道。ta只知道，自己必须继续下去。

　　直到稳定性达到100%。

　　直到……死亡降临。

　　计时器无声地跳动着：【01天23小时58分】。新的一天，新的选择，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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