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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瓷
对顾知遇多少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表面上他们是死对头,但私下其实是关系不错的好朋友。
叶星雨在一旁安静地站着,嘴边带着清淡得体的微笑,偶尔在目光对上时轻轻点头,气质还是那么沉静,但并没和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热闹了一阵,嘉宾们基本到齐了。
最后一位到场的是当下正红的女爱豆,扎着双马尾,一身背带短裤显得特别有活力。
“看来嘉宾都到齐了,那我们正式进入今天的主题吧。”
“大家来之前应该都了解过了,我们这一期的主题是「陶瓷」,接下来我们会从多个角度走近这门艺术。”
何蓉语调一转,笑着说:“不过在此之前,让我们欢迎本期节目的特别嘉宾——著名陶艺家、A大美术学院陶瓷艺术教授,许凉州老师!”
话音落下,一位中年艺术家微笑着走进现场。
许凉州挥手向大家打招呼,声音温和好听:“大家好,我是许凉州。接下来我会带大家一起感受陶瓷艺术的美。”
节目组请来了许凉州,让叶星雨有点意外。她没想到节目组这么用心,连陶瓷界的泰斗都能请来。
不过还好,对方不认识她,不至于让她隐藏的身份曝光,叶星雨悄悄松了口气。
“说到陶瓷,不知道在场的嘉宾们对陶瓷的历史有没有了解呢?”何蓉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叶星雨身上。
接到信号,叶星雨从容一笑,早有准备地开口,声音清亮:
“陶瓷最早可以追溯到史前时代,大概是公元前25000年左右。目前已知最早的陶器雕塑——下维斯特尼采的爱神雕像,就是那个时期的。”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注意到许凉州眼里一闪而过的赞许,于是继续说:“随着时代发展,陶瓷制品也越来越丰富。中国在商朝就出现了瓷器的雏形,也就是原始瓷。陶瓷工艺慢慢成熟,到宋代达到了艺术顶峰——五大名窑各有特色,奠定了后世陶瓷美学的基础。”
叶星雨声音清澈,讲得条理清楚,语气虽然淡,但自带一股沉静的说服力。
旁边的顾知遇看着她发言,眼神温柔又明亮,像在仰望一颗星星。
她刚说完,许凉州就轻轻点头,接话说:“说得非常好。”
他欣慰地看了看叶星雨,然后转向其他嘉宾,“宋代不仅确立了青瓷、白瓷的技术体系,更在釉色、质地和器型上追求极致的意境美。汝窑的天青、官窑的粉青、哥窑的金丝铁线……都是陶瓷史上很难超越的经典。”
他语速不快,像一本慢慢翻开的书,让人不自觉沉浸其中。
何蓉适时接回话题:“谢谢星雨,也感谢许老师的补充,让我们对陶瓷有了更深的了解。”
“看来这次星雨是做足了功课呀!”
双马尾女孩跳出来活泼地附和:“对啊对啊!我都没想到这么细,星雨姐好厉害!”
顾知遇看着叶星雨沉静的侧脸,嘴角不着痕迹地扬起,接话道:“何止是做功课,这简直是专业级的讲解。听叶老师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陈景明立刻“哀怨”地看过来:“哦?那跟我这个‘老爸’拍戏这么多年,一点‘文艺细菌’都没传染上?原来是老师没选对?”
现场顿时笑成一片,顾知遇不慌不忙地拱手:“陈老师教导有方,是学生愚钝。今天得遇良师,才知道艺术天地有多广阔。”
“但陶瓷到底算不算艺术呢?”何蓉故意作出疑惑的表情,“不知道还有没有嘉宾能像星雨这样,也来为我解答一下?”
听到这话,叶星雨不自觉地握了握手指,心跳微微加快。
虽然台本上有这个环节,但她还是有点担心——万一有嘉宾没准备怎么办?万一是他?之前业内也不是没发生过类似情况,结果大多不太愉快。叶星雨忍不住紧张。
镜头扫过来,顾知遇朝陈景明递了个“看我的”眼神,然后直面镜头,声音清朗而肯定:
“陶瓷当然是艺术!它不仅是实用器物,更承载着历朝历代的审美追求和精神表达。比如造型——从新石器时代的彩陶到宋代极简的梅瓶,每一条线的变化都是时代的注脚。釉色更是这样,钧窑的‘夕阳紫翠忽成岚’不是偶然,那是古人对着霞光烧制的诗意。”
他说这话时,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叶星雨,带着不加掩饰的欣赏,好像在说“我也有在努力做功课。”
旁边的陈景明忍俊不禁,却假装严肃地点头,悄悄在底下比了个大拇指。
何蓉恰到好处地接话,眼神带着鼓励,把话题抛给另一位嘉宾:“知遇说得太好了,从美学和精神层面打开了我们的思路。那景明呢?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吗?”
陈景明立刻收起玩笑的神色,坐直身体,面对镜头露出他标志性的、略带痞气的笑容:“蓉姐你这问题问得,我要是敢说不算艺术,许老师是不是得把我塞窑里烧成反面教材?”
他先轻松带起气氛,然后语气认真起来:“我完全同意知遇。而且我觉得陶瓷最厉害的一点,是它的「不可控」和「唯一性」。画家画错一笔可以改,雕塑刻坏也能修。但陶艺家把作品送进窑里,就是把它交给了火和土的共舞。窑变、开片、釉色流动……每一次开窑都像拆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这种带着期待和未知的创作过程,本身不就是最极致的艺术吗?”
他的发言扎实有料,不仅接了梗,还带出了陶瓷的哲学意味。
许凉州频频点头,眼里赞赏越来越多:“两位年轻人说得都非常好。陶瓷艺术确实是技术、审美和哲学思考的综合体。它从泥土开始,经匠人之手,受烈火淬炼,最终成为实用和欣赏兼备的艺术品——这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动人的艺术故事。”
何蓉微笑总结:“的确,陶瓷不仅是一门艺术,更是一门综合性艺术。它融合雕塑的造型、绘画的装饰、化学的奥秘和火的魔力。既是最古老的艺术形式,也是充满生命力的当代艺术媒介。”
“如今国内外也有不少著名的陶瓷产地,很适合旅行打卡。元霜能不能帮我们介绍几个?”秉承着不让任何人掉队的原则,何蓉看向双马尾女孩。
李元霜立刻挺直腰板,脸上绽开活泼的笑容,清脆地回答:“当然可以!最著名的当然是「瓷都」景德镇啦!从宋代就开始烧御用瓷,青花、粉彩都超有名,现在去还能体验手工制瓷呢!”
她掰着手指数:“还有江苏宜兴的紫砂壶、广东佛山的石湾公仔、河北的唐山骨瓷、湖南醴陵的釉下五彩……”
她介绍得热闹又亲切,虽不追求深度,但清晰有趣,像极了一份旅游安利。
何蓉赞许地点头:“元霜这是给我们推荐陶瓷文化之旅的路线啊!谢谢元霜。”
她巧妙收拢话题:“看来我们的嘉宾真是「文武双全」,不仅有颜值,还有知识储备——真让人惊喜。”
“那么,了解了历史和产地,接下来就让我们在许老师的带领下,走进陶瓷博物馆,亲身感受陶瓷的震撼力。”
节目组的车队慢慢开进一片现代建筑群。
灰墙和玻璃幕墙交错,“昙城现代陶瓷艺术博物馆”几个字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嘉宾们跟着许凉州和何蓉走进馆内。
和外面极简现代风不同,里面空间巧妙运用光影,一步一景,很有意境。
一进门就是一个挑高的大厅,天光从屋顶洒下来,照亮中央一件大型当代陶艺装置——那是无数青瓷片拼成的“瀑布”,从高处垂落,像凝固的碧波,又像流转的星河,特别震撼。
“哇……”李元霜小声惊叹,下意识捂住嘴,眼睛睁得圆圆的。
就连见多识广的顾知遇和陈景明,眼里也流露出欣赏和震撼。
叶星雨安静地走在稍后位置,目光掠过作品时,眼里带着纯粹属于观赏者的赞叹和好奇。
这时的她更像一个沉浸其中的观众,之前对陶瓷的了解仅限于功课和艺术通感,而眼前是更广阔的天地。
许凉州的声音在厅里温和地响起:“欢迎各位。这里展示的,不再是遥远的历史,而是陶瓷艺术在当代的生机和可能。陶瓷,早已超越了实用器的范畴,成为艺术家表达观念、探索材质的重要媒介。”
他带着大家向前,一一讲解重点展品。
有用传统绞胎技法呈现现代抽象画面的挂盘;有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光影瓷器;还有融合金属、木材等综合材料,探讨冲突和共生的大型雕塑……
每件作品旁边都有详细的作者介绍和创作理念。
许凉州讲得深入浅出,既解析工艺,也解读思想,大家都听入神了。
叶星雨尤其认真,这对她来说是宝贵的学习机会,和她熟悉的绘画领域既相通又不一样。
走到一个展柜前,里面放着一组用金箔精心修补的白瓷茶具,看起来有点残破,但别有一种美感。
何蓉适时提问:“许老师,这件作品好像很有故事?”
许凉州停下脚步,目光温和地落在上面:“这是日本金缮技艺的当代演绎,但作者赋予了新的意义。它表达的不是「残缺」,而是「修复」和「重生」——是拥抱生命中的不完美,并把它们变成独特的美。陶瓷是脆弱的,易碎,但它的精神,可以很坚韧。”
顾知遇听得认真,轻声接话:“有点像人生,摔倒了,留下伤疤,但那伤疤也可以成为生命的一部分。”
他说这话时,目光若有若无地擦过叶星雨的侧脸。
叶星雨正微微弯腰,以画家的眼光仔细看金缮的金线痕迹构成的画面,闻言只轻轻点头,没多说话,完全沉浸在形式带来的美学启发中。
陈景明摸着下巴,恍然接梗:“所以这就是「破镜重圆」的艺术高级说法?”
许凉州笑了:“可以这么理解。这是一种东方的哲学美学。”
李元霜小声对叶星雨说:“好浪漫啊……虽然碎了,却变得更特别了。”
叶星雨回过神,回她一个清淡的笑:“是,这种转化非常美妙。”
身为画家,她对“残缺美”和“痕迹”有着本能的敏感。
节目录制继续进行,一行人穿过当代展区,走进一个更偏传统的展厅。
这里的展品多是近现代陶瓷大师的代表作,风格更侧重于技法的极致和古典美的表达。
何蓉按流程引导大家欣赏一件被誉为“镇馆之宝”的青瓷莲花尊。
尊体造型优雅,釉色粉青,温润如玉,莲瓣雕刻得栩栩如生,在灯光下流转着柔和蕴敛的光泽。
“这件作品出自已故青瓷泰斗林静之先生之手,”许凉州语带敬意地说,“林老一生致力于恢复和发展失传的青瓷秘色釉技术,这件莲花尊是他的巅峰之作,釉色、器型、刻工都近乎完美。”
所有嘉宾都静了下来,被这件艺术品极致的美震撼到。
叶星雨尤其专注地观察那如玉的釉面和光影变化——这对她的色彩感知和画面处理无疑是新的滋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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