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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脱
如果没有那场天灾花将离的人生也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人祸,命运把她困在了不幸里滋养苦难。
那一年除了出差的父亲和被母亲护在怀里的她,其余家人都在地震中离去。
三年后,考虑到女儿进入青春期需要“母亲”的关爱,花父在熟人的介绍下再婚;花将离不愿再看到父亲深夜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阳台抽烟,自然同意。
然而戴水芝的出现不仅没有抚慰父女二人的创伤,还把生活推向了更糟的境地。
再婚一年半后,花父才发现戴水芝背着他赌博把家里的存款都输光了,房子也抵押了出去,一气之下心梗去世。
十四岁的花将离彻底成了孤儿。
花将离不是没想过挣脱,可戴水芝成了她的监护人,除了圈着日历数日子她没别的选择;而戴水芝腐化的心并没有长出愧疚,她是想跑的但又不敢。
于是生活持续溃烂。
街角的小门脸内,戴水芝拉着花将离走了进去,一路到二层的办公室;里面有张简易的铁床,床边坐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看到来人后掐灭了手上的烟。
花将离双手死死拽着门框不愿再进一步。
戴水芝躬下身子凑到她耳边轻声威胁:“你要是不想以后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要是还想继续上学就乖乖听话。”
花将离凝聚所有愤怒瞪着戴水芝,手指却被一根根掰开。
噩梦持续了一个四季的更替,才终于被撕开。
花将离从杂物间长满灰尘的书堆里翻出一个带锁的小盒子,里面是母亲生前在她每年生日时送的黄金饰品。她拿出部分爱意换了辆二手摩托车。
“死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戴水芝被催促的电话训斥得有些烦闷,自然没有好脸色。
花将离没吱声冷眼扫过她后,走进卧室把一些证件装进背包里。
“姑奶奶,再不去咱俩可都没好果子吃。”戴水芝嘟囔着跟上前,双手叉腰靠在门边,“这大夏天的你拿什么外套啊?”
花将离依旧不语,穿好外套下了楼。
虽正值盛夏今晚却有些凉意,一场大雨就要赶来。
“你哪儿来的?”戴水芝打量着眼前的摩托车有些诧异问到。
“朋友借的。”花将离说着把头盔递了过去,而后插上钥匙启动。
“你爸连自行车都不会骑,该不是他教的吧?”
“朋友教的。”
“平时也没见你跟什么人来往啊~”摩托车颠过减速带,风大了起来。“哟,还真是有点子凉。”戴水芝紧紧抱着花将离摄取一丝温度。
摩托车疾驰在安静的小城街道,迎面打来的冰冷镇压内心的忐忑,花将离木然驶向黑暗尽头。
当沉重压过来的时候,花将离手伸到铁床下摸索,拿出来用余光确定后迅速刺向厌恶。
男人蜷缩着嘶吼愤怒,却无法战胜疼痛爬起来追赶,花将离火速掏出钥匙打开大门的锁跑下楼。
“快上车。”花将离冲坐在台阶边嗑瓜子的戴水芝喊到,并立刻启动了摩托车。
“怎么这么快?”
“不想死就赶紧上来。”
戴水芝一听立马坐上摩托车,“你干什么了?”
“我刺伤了他。”
“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陈兆吉有多狠?”戴水芝一想到在麻将馆见过陈兆吉把欠债不还的人手指剁下来的画面,慌了神,整个身子都歪着看向花将离。
“坐稳了,我可不是什么熟手,有个意外死了倒也罢,残了谁来管你?”
戴水芝一愣老老实实坐好,双手紧紧搂在花将离腰上,“我看咱们还是回去跟他好好道个歉,就说,就说你~”
“我伤了他命根子,这辈子他都不能再伤害别人了。”
“完了,完了,你这不知深浅的死丫头,我这辈子算是毁你手里头了。”
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大滴雨水砸下来,前路有些模糊花将离却丝毫没有放慢速度。
办公室里,陈兆吉忍着疼痛一路爬到了隔壁,计康衢正陪着儿子在打游戏,由于带上了耳机丝毫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
陈兆吉拽着椅脚甩了过去,计康衢才抬起头;看到地上的人后他迅速摘下耳机上前,“吉哥,你这是怎么了?”
“快送我去医院。”
计康衢看到他双.腿间的鲜血吓得直哆嗦,咬着牙把人扶起来。
陈兆吉脸色惨白、双眼燃烧着熊熊怒火,“把那死丫头给我找来。”
雨越下越大,灰暗天际在嘶吼中不断闪烁电光。
花将离擦掉头盔上的水珠,看了眼路牌后继续前进。
戴水芝叨咕累后沉默了一阵,见花将离拐了弯才又追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不知道。”
“不知道你蹭蹭往前开。”
“难不成停下来等着被抓回去吗?”
大雨如注,浑浊的河面像是沸腾的开水不断翻滚着巨大的水泡。
高德邵开着货车从桥上驶过,距离上次在服务区休息已经过了四个多小时,倦意又爬了上来;他看了眼桥下有可以停车的地方,想着歇会再赶路,于是往目的地而去;却巧看见一辆摩托车冲进了河里,他加快了速度赶去救人。
花将离凭借着获得过市区游泳比赛青少年组冠军的实力,成功自救,瘫坐在岸边大喘气平复慌张。
半响,终于收拾好疲惫站起身;一回头,戴水芝被救了上来;花将离急跑上前,眼瞅着戴水芝恢复意识,连忙和好心人道谢,“谢谢您,还好有您及时发现,大发善心。”
“雨太大了,去我车上吧。”高德邵指了指停在河边的大货车到。
上了车戴水芝才缓过来一些,但冷得不停打哆嗦的她也没功夫破口大骂。
高德邵把自己带的两套换洗的衣服拿了出来,“你们要是不嫌弃就把湿衣服换下来吧。”
花将离盯着他没说话,冷得受不了的戴水芝撩起衣服就要脱,吓得高德邵连忙跳下车,脑袋还被车门撞了一下,鼓了包。
等戴水芝换完衣服,花将离下车去叫高德邵;见她依然穿着湿淋淋的衣服,高德邵又把毛毯拿了出来。
暖和起来的戴水芝嘴巴也不再是木的,开口表达谢意,“大哥,谢谢你救了我们。”
高德邵是个实在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下这么大雨骑摩托车太危险了,幸好你们是掉进河里我还能救一下,要是马路上打滑撞上了车子可怎么得了。”
戴水芝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花将离,脸色挂着僵笑回道:“你说的是,我们以后一定注意。”然后把那套干衣服塞到高德邵手中,“小女孩不好意思穿外人的衣服,你自己给换上吧。”
高德邵尴尬的看着二人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
“我们闭上眼睛,你就这么换吧。”戴水芝察觉出了他的窘境,抢答完双手便遮住了眼睛。
花将离也把整个脑袋捂进毛毯里。
迅速换好衣服的高德邵干咳几声后问:“你们要去哪儿?我送你们一程吧。”
车内的空气凝固,雨水泼下来的嘈杂淹没了沉重地呼吸声。
戴水芝估摸着高德邵是个老实人,于是演起了委屈,“不瞒你说,我们娘俩得罪了当地恶霸,是不得已才大雨天的骑着摩托车跑;要是回去就怕我这如花似玉的姑娘遭迫害,大哥你好心给我们放到远一点的车站去吧。”
高德邵心底泛起同情,拿出吃的给她们后启动了车子,“我呢要去兴城送货,你看看地图,沿途要是有想去的地方我顺带给你们送去。”
“那就去兴城吧,正好我老家是那块的。”
“听你口音不像啊?”
“唉,家里穷,很小就跟着父母在外讨生活了。”
......
戴水芝和高德邵两人一路闲聊,花将离望着车窗上绽放的雨滴,在心底质问命运。
中途又歇了一躺,再停下时已经到了一个叫“福瑞镇”的地方,每一个路过的地名牌匾花将离都努力记着,虽然不知道要记着做什么;她的衣服已被体温烘干,只是头发在河水泡过后,残留着的混杂异味依旧浓厚。
“我们吃个早饭吧。”车辆停稳后高德邵回过头对身后说到。
花将离点头,推了推睡得正香的戴水芝。
“一会儿我得回趟家去,在村里;我妈种了些西瓜和香瓜,车上还有余地我给拉出去卖了比在这儿能多挣点。”高德邵一边忙活着给她们倒热水、撕开一次性筷子一边说着,都弄好后坐下时又补充道:“不会耽误太久,咱们差不多晚上八点左右就能到兴城。”
“高大哥你人这么好,又吃苦能干,怎么会还没娶媳妇呢?”戴水芝问出了心里的好奇。
高德邵粗糙的手握着不隔热的玻璃杯愣住,眼角的皱纹慢慢聚到一起,无奈苦笑道:“我爸去世前留了些债,去年才还清;到现在家里房子还没盖,住着破土房子,谁家愿意把女儿嫁给我受穷呢。”
戴水芝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试图喝水缓解尴尬,才碰到杯子就被烫得收回了手,只好硬挤出笑容道:“反正,会越来越好的嘛。”
“嗯。”高德邵垂下脑袋回应,钱虽然还完了,再努力两年房子也能盖起来,可他这把岁数了还能有多少希望呢。
幸亏面条来得快,才没让沉默持续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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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成年请勿骑摩托,成年人骑摩托一定要注意安全,切莫拿生命耍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