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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家中有所风闻
古亦然赶上落日的末尾，终于在阳光被完全吞噬前赶到了家门口。
在回来的路上，她反复思考着，怎样和爸爸开口说话，怎样与许久未见的弟弟寒暄。
她还没做好充分的准备，走到家后门时，发现大门半掩着。她悄悄推开门，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树像是许久没人管过，残破的枝丫上挂着几片零散的叶子。
周遭倒是仍然整洁，只是感觉比离家前少了一些东西。具体是什么东西，估计现在让她想破脑筋也想不出来。
她紧了紧肩上的挎包，一阵风把落在背带上的长发吹向身后。
说起来很惭愧，这些年每次走进这个院子，好像都是为了和家人告别。或许在所有人眼中，她就是个不合格的女儿。
屋门吱呀一声开了，原本盯着树干的古亦然被响声召了过去。
从里屋走出一个穿着长裙的中年妇女，她盘着头发，个子很高，身上的衣服都很居家。她一手提着一个凳子将她们整齐排放在楼梯旁边。
似乎没有注意到屋外突然走进的不速之客。
女人微微皱着眉，起身的时候像是叹了口气，从内而外散着一种明显的刻薄。
古亦然对于面前的人显然困惑又排斥，在她还没明白过来之前，女人在转身之际明显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你谁呀？”
女人抬起头，用一双高挑无神的眼睛看向古亦然，瘦高的骨架配上尖酸的声音，让人看这面向就产生不起一丝好感。
“我是……”
古亦然下意识吞咽着口水，一时间，她竟不知该怎么向别人介绍自己。
“我是谁，你又是谁？”她不甘示弱地反问道。
“我是古江的老婆！还我是谁？哪来的不懂事的小毛崽子，跑到我家来，走走走。”
“放屁，不可能。”古亦然感觉喉咙堵着一口气，咬定这七荤八素的女人不明事理，脑子估计被捅了鸡窝变神经了，她不想理她，抽身就朝屋里冲，“爸！爸！我回来了爸！”
“哎你这毛崽子往哪走呢，喊谁爸呢你！看清楚没这是我家！你爸不在这儿赶紧滚！”
“我看该滚的是你。”
古亦然不想同她纠缠，撞开她接着向前走。
谁知那女的应是被惹毛了，大步跨在她身前用力推搡，在古亦然没站稳脚跟的时候甩手给了她一个巴掌。
古亦然像是被打蒙了，她立在原地，心中万般疑惑和委屈。她好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又不愿意接受。
“你到底哪来的！古江跟谁的私生子！你要再乱闯我报警了！”
女人的声腔越来越高，硬是要撑着那副眼皮瞪着古亦然。
“我是古亦然！是他闺女！”古亦然少有的感到这么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没再给女人反应的时间，红着眼冲进屋子，“爸！爸！阿成……啊！”
话还没说完，那女人便走进来，拿起桌子上的东西就朝古亦然身上砸。
没有一点手下留情的意思。
闹钟，茶杯，凡是手边能触碰到的东西，她毫不留情面地砸向古亦然，像是要致她死地。
“你就是那个小杂种！你还有脸回来！”
女人一边向她扔东西一边咒骂道，古亦然四处躲闪，毫无还手之力。
“看看你把我们家害成什么样子！看看你把你弟弟害成什么样子！我自从认识你爸他就没跟我说过一句实话！我又招谁惹谁了！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爸当初养你白养了！你给我滚出去！”
女人逐渐变成嘶喊，她痛快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抄起一本书朝古亦然重重砸去。
这次古亦然没来得及躲，那本厚书不偏不倚砸在她的额头上。
她痛苦地向后迈了下身子，额头瞬间破了皮渗出血来。
古亦然闭着眼睛，在心里慢慢消化着这些难听的话。好像它们听上去也不无道理，好像他们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罪人，也未尝不可。
只是这份莫名的见面礼，还是扯得她的心不免痛起来。
“你还不滚！不滚是吧……好，好，我打死你！”
“青岩！青岩！”
正好从门外进来的古父听到了夸张的动静，他急忙冲进屋子全力制止住发狂一般的庄青岩。
而庄青岩根本不理会古江，她铁了心要将所有怨气发泄到古亦然身上。
古亦然缓缓睁开眼，她忽视大呼小叫的泼妇，幽怨地看了过去。
几年不见，父亲老了许多，她本是带着一身愧疚而来，然而此时的污言秽语却让她的心思毫不体面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真是尴尬又难堪。
她抑制不住泪水，也抑制不住那份极致的失望。她眼巴巴地看着他，好想求来一个解释，却感觉自己一点也不配。
她不心疼自己，也没什么借口去怪古父，而是心疼起自己那个受苦受累的弟弟。
这样一个让人难以承受的家庭，他是怎样带着恐惧，逼自己去忘记，去接受。
“你松手！”
庄青岩猛然推开古父，气急败坏地站在他身前，古父面对着她，像是个犯了滔天大罪的罪人，低头说不出话来。
古亦然从没见过父亲这样。
“古江你自己说说，从咱俩认识，直到结婚，你是怎么跟我说的！要不是你儿子那天不小心说漏嘴，你一辈子也不会告诉我你有个养女，还弄得咱们倾家荡产是吧！我在你们家就不配做个人吗！本来日子就困难，连你儿子的命都快搭上了，下一步是不是还准备要我跟你的命啊！现在这没良心的小杂种回来，你是不是得告诉我咱还得连她一起养着！”
“庄青岩你……然然你别往心里去，你好不容易回来要不我们……”
“爸……”古亦然没心思听她说那么多话，只想快些逃离这个物是人非的地方，“阿成在哪儿，我去看看他。”
“你还有脸去看他！不许去！”女人丧了心智般怒吼着。
“你闭嘴！成成一直在湘海那边的定点医院养着，你放心吧，他身体没什么事。”
古亦然没再滞留，快步离开了这间房子。
走了好远之后，还能依稀听见庄青岩在后面咄咄谩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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