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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心欲北游
次日,玄清早早起来,上朝去了。归来时,已然近午。我一直在府门口迎候,当清河王府的大轿颤悠悠由远及近时,阿晋远远的瞧见了我,不禁侧身含笑向轿子里说了句话。我虽听不到,但也知道,他一定是对清说——我在府门前等他下朝归来。
于是,那八个抬轿的轿夫似乎加快了步伐。
府门前,未等轿夫落了轿,我便急着迎上去,轿帘一挑,玄清低头含笑的打里面出来。我挽了他的手,与他一起并肩回府。进院时,只见孟静娴为首的六个侧妃,站在各自院落的门前向这边遥遥张望。
她们脸上的表情是复杂的,说不清是高兴,还是落寂。那样的表情落在我眼里,我多少有些不是滋味。——玄清不在的日子里,她们亦是想念的吧,毕竟清也是她们名义上的丈夫,男人。而清回来,她们多少亦是高兴的。只不过,清在与不在,与她们有什么关系呢?终究,我不许她们碰清,清是我一个人的。……
这样想着,忍不住看了看玄清,玄清的脸上亦有些不自然,只尴尬的向几个人笑着点了下头,便随我向松兰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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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兰采蘋上了饭菜,吃着饭,玄清对我讲了朝中的事。琐事不少,大事只有两件:第一件,清在朝堂上陈奏了自己北地之行,考察民情的结果后,引起了极大的轰动。玄凌采纳了清的奏请:兴农之策,及养兵蓄势,增兵边城,以固守卫。
第二件事,玄凌当众宣读了岭南督军的一份奏表——这份奏表中,岭南督军大赞甄珩的文韬武略,称其是不可多得的将才。且其在营中踏实勤勉,十分上进。督军因此请求皇帝批准甄珩脱离奴籍,任其为将。读罢奏表,玄凌问众朝臣的意见。
当年甄远道颇懂为官处事之道,因此朝中并没什么政敌。但管路是陷害甄家的仇人,一听皇帝有再次启用甄珩之意,立刻进言反对——甄珩竖子,为人轻浮放荡,藐视君上,皇上当初饶他死罪,已是天恩,万万不可再重用此人。
管路的话不多,却句句切中了玄凌的要害,玄凌听了那番话,立刻将奏表抛在了一边。
我听了这个消息,心中倒有些释然。玄清一面往我碗里添了箸菜,一面笑道:“怎么你这要将甄氏一族责任扛起来的人,听了这消息,一点也不急呢?”
我亦往清的碗里加了著菜,笑道:“甄珩为人,我并不看好。他若真为了官,我倒不放心——他将来再做下大恶,岂不是你我之过?倒不如眼前这样,是最好的。”
玄清闻言亦赞许点了点头。
我要垂头吃饭,却听玄清又笑道:“却还有一件事,你听了一准儿开心!”
“那还不快说!?”我嗔他道。
“散朝时,我向皇上告假,皇兄问我为何请假,我说一来自己闲散惯了,每日上朝,实在拘束;二来自己这半年辛苦异常,想告假休息两个月。你猜皇兄怎样说?”
我亦高兴起来:“看你这样高兴,自然是皇上准假了?”
“岂止准了?”玄清得意的笑,“皇兄见我为他做事这般卖力,十分高兴,他一开口,就准了我六个月的假,还说——朕知道你喜欢游山玩水,想到哪玩,就去哪玩吧!……”
“真的呀!……”我高兴的险些丢了碗筷。高兴之余,何尝不知玄凌之所以奏请玄清的假期,并非只为清这半年的辛苦,另外一个原因还有,清只担此一事,便已大展才华,若是长久参政,后果不知为何。玄凌,他终究是忌讳这个弟弟的才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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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了饭,玄清叮嘱我抽空去宫中走一趟——太久没有给太后皇后请安了,也太失礼数。
我也好久不见眉庄,陵容,心中甚是想念。
次日,在采蘋采兰的服侍下,一身披挂整齐,携了礼品,乘了轿子进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于往常一般,正在礼佛。她一向少见外客,听我来了,倒也稀罕,于是使竹息迎了我进去。
行礼请安后,落座于旁,竹息为我上了茶,我喝着茶,只见檀香袅然的烟雾后,太后手持佛珠,垂眉含笑。她的笑容总让我有些尴尬。客套话已然说过,剩下的唯有讪讪。
太后先开口笑道:“久不见玉隐进宫了,今日一见,竟是清减了许多——想夫君想的吧。”
有么?我摸了下脸,暗想今日为显郑重,分明盛装华服而来,怎会显得清减?定是“老狐狸”故意嘲弄我了。咬了下唇,才笑道:“有清减么?臣媳竟不觉的——想来是太后挂念臣媳,所以才会这样说。”
太后愈发笑的慈和:“许久不见,形容虽清减了,这口舌却依旧犀利如前。”
“哦?”我‘大惊’,忙道:“太后谬赞了,臣媳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太后面前卖弄口舌之利。”言罢,只悠然看着太后的脸,太后的神情亦显得悠然,喟然嘘了一声道——
“上京之行,老六却是大显才华啊。”
“太后谬赞了——王爷只是对皇兄交代的事情尽心尽力罢了。太后一向知道的,王爷的志趣只在山水之间。”我谨慎道。
“不错,”太后点了点头,赞许道,“功成,身退,从来都是最圆满的处世之道。”
这下,我再无话说了。心中却有些紧张——太后玄凌母子,当真如此忌讳玄清么?
太后的神情依旧轻松,又加了戏谑:“从前,老六隔三差五必会进宫给哀家请安,陪哀家礼佛。如今成了婚,却是再也不来了。”
清成了婚,就是我夫君了。若还像从前一般,日日陪你礼佛,成何道理?有心分证,却不敢妄语。
见我不语,太后转过头来,向我微微一笑,眨了眨眼道:“好不容易进宫一趟,不去看看你皇兄么?”
“哦……”我瞪大了眼睛,忙推辞道:“玉隐倒是很挂念皇兄呢,不过皇兄日理万机,玉隐怎好去打扰呢?”
“不去便不去吧。”太后摇了摇头,似有叹惋之意,“前朝,你皇兄有理不完的朝政,后宫,也有不尽的纷争。唉……”
她一声叹息,让我颇为动容——虽然日日礼佛,但她的心终究难以澄净——她毕竟是一朝天子的母亲呵。……
又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凤仪宫中,与皇后请安,发现皇后一切如前。她的头风已许久未犯,可见一切在她指掌之间,所以日子过得还算如意。
辞别皇后,才去了陵容的燕禧殿。陵容久不见面,乍一相见,拉着我的手,再不肯松开。我见她神情不似以往平和,便知她最近心不净了。
彼此倚着榻上小几对坐,陵容一面吩咐宝鹊去请陶令斋的眉庄过来,一面徐徐向我讲述宫中的近况。
如今的胡蕴蓉大有当初华妃之势,世人皆不入她的眼。她自进宫三四月,搭着有孕,位分便已提升至贵嫔,当年的甄嬛盛宠,也没有晋升这么快。然胡蕴蓉自谓出身高贵,对贵嫔之位并不放在心上。
陵容叹息道:“我生了儿子,才升为贵嫔;她如今刚刚有孕,还未知是男女,便已为贵嫔,将来若生下一子半女,可还了得?”
我忍不住有些发笑:“姐姐便是为这个担心么?谁让人家出身高贵呢?位分压着姐姐一头,也属正常。……”
“你有所不知!”陵容急的红了脸:“若她只是瞧不起我倒也罢了。只是,我看她那样儿,并非只是瞧不起我这么简单。没与我平起平坐之前,非但从未向我行过礼,每每见我,还目蕴杀机。……一副不置之死地不快的样子!”
胡蕴蓉竟有这般嚣张?我听了亦胆寒不已,但想陵容是不是过于担忧了?于是也不十分放在心上。只向陵容笑道:“我也听说这位胡贵嫔的传奇身世,不过她是天生贵主,皇后可是什么呢?”
陵容愣了愣,只勉强而笑:“不错,她连皇后也不放在眼里。只不过,她与皇后之间这场争斗,不知要殃及多少无辜的池鱼。……”
陵容说的不错,我同情的望着她,心想胡蕴蓉恨陵容,是有理由的。本来皇后膝下孤零,只有个不受皇帝重视的予漓,如今又添了予泽,在皇帝心目中占的筹码自然是重的。而胡蕴蓉呢,她现在刚刚怀孕,且未知胎中是男是女。胜算自然不多。
“那位付婕妤怎么样了?”我突然问道。
陵容面上的表情骤然一缓,舒了口气笑道:“亏得还有个付婕妤在前面挡着,不然我如今还真不知如何是好呢……”
“此话怎讲?”我好奇道。
陵容笑道:“旁人皆怕胡蕴蓉,处处避让。这位傅婕妤可是傲气着呢,她家世虽不及胡蕴蓉,但仗着美貌,也从未让着过任何人。如今,两个人是水火不容,针尖对麦芒。咱们皇上是谁都不想伤,于是两边都跑的殷勤。只可怜后宫这点恩宠雨露,全都被两宫占尽了。”
“那傅如吟可是个有心计的人?”
陵容摇了摇头,叹息道:“她虽长的像甄嬛,但在心计上,却比甄嬛差了一大块。所以,依我判断,将来傅如吟必是打不过胡蕴蓉的。”
“那傅如吟也沾了不少皇恩雨露,竟是到现在也没有怀孕么?”我好奇道。
“没有。”陵容摇了摇头,“我看她的样子,一心惦记着恩宠,怕是还不想有呢。如今,也不知她使了什么邪招,皇上中邪似的,每晚必去傅如吟的宫里。这样一来,闹得后宫怨声载道,无人不骂她狐媚惑主。……”
这女子果然没什么心计。我亦失望摇了摇头,心想陵容这面挡风墙,也挡不了多长时间了。正摇头叹息,忽听陵容好奇问我:“你婚后也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无?”
“我?……”我登时红了脸颊,心中亦不禁暗暗隐忧——玄清如此深爱于我,将来我却不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如何对得起他?
“没有孩子羁绊倒也好。”陵容又笑道,“若是你现在有了孩儿,可如何跟你的清哥一起去游走天下呢?”
这倒也是。我点了点头,心想待此次游玩归来,我必请温实初为我好好调养身体,我就不信自己真不会生。
正说着话,眉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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