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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婴
不安与焦灼在海东戈那张惨白兮兮的小脸上来回切换着。
陷入梦境的人又一次无法自适,可沈天却不许叶三安抚,只淡定用帕子擦着那人额角的细汗。
“回去罢,莫要叫他找来我这。”沈天不喜白言,叶三在很久前就知。这师兄弟从前也少见,那大抵是命中注定就是要讨厌的,所以她从不见怪。
“那长生师……”
“他说是,便就是,我入师门只得师谕,从未见过。”沈天抬起头看她,“你在担忧何事?”
叶三微怔,她想自己眼下心绪不宁到这般易见,恐怕回去也不好,于是就坐去了竹屋外,在窗下守着。
果不其然,一刻钟后,白言寻了过来。
此时天还被阴云压着,好似早晚都见不到日头般绝望。
只他也就是仰头望了叶三一会儿,没说甚难听的。
“你守着东戈,当真是因你师父要寻她么?”叶三听见背后推窗‘吱呀’,沉声问着。
沈天眼神还在东戈身上,温柔的谁人都瞧不见。
“与他无关。”
叶三撑起身来仰头回望,少年的眼神透过面具也一样藏不住,“你莫不是喜爱东戈?”她竟觉这是好的,笑得轻松极了。
可沈天却低头睨着她,幽幽说,“莫不是你忘了那方谕?不世情缘乃是少盟主刘琴乐。”
叶三表情瞬间凝滞,好似吃了黄连一般梗在心头。
“……你师父今日出现总不会是巧合,他掀了那阿鲜族石像定有深意。”她总觉沈天知晓些也许谁都不知的,这人神秘未必不比长生师。
瞭望着远处阴郁的天,沈天淡淡说,“你莫不如多去问白言,好过在此处为难我。”
叶三又是一梗,转头宁肯抱着膝盖蜷缩窗脚也不走了。
沈天哼笑,懒得理会,就去照顾海东戈,却不想一盏茶不过,无双那厮吵闹着上了竹楼。
他看见叶三还愣了,轱辘着眼珠子要到嘴边的话生咽了回去。
叶三也非是不讨喜之人,自那栏杆一跃而出,走远了……
“醒了?”无双越过沈天去看朦胧着眼睛的海东戈,伸手呼噜了一把她额角的碎发,将人搞得更狼狈了。
海东戈眼神哀怨,全身无力,不能去抽他,只能任人欺负,着实难过。
好在沈天转头就不小心踩了无双一脚。
很气
可看海东戈这都能被逗笑,无双忍下了。
“你怕不是没食早饭饿成这德行,真丑。”他终于丢了带来的篮子,拿出两碟糕点。
海东戈瞧着可不眼熟,硬撑身子去问,“六花呢?”这明明就是六花惯常拎的小篮。
“那小孩儿眼下可不能随便见你,我瞧她和那老妇不简单。”无双命令着,海东戈也不能反驳。
却他又转头对上沈天,一个眼色把人叫走,独留海东戈自己吃着。
“你不是说席花衣恐那夜对海东戈做了甚?我有法子去套他,你帮我。”
沈天狐疑,却问,“方才去见了谁才生出来的缺德主意?”
无双翻了个白眼啧啧好大一声,倒是不会气他,甚至有点儿得意,“我瞧着席花衣并不能驾驭那巨兽白牙,你且看他操纵不得白牙时,总有法子逼他开口。”
“忘了你怎被他算计过?还这般自信?”沈天提点。
可无双眸中只有冷意,“你且趁机帮我就是,不然这臭丫头死活我可不在乎。”
说完无双也从二楼翻身一跃,就是比起叶三,他看上蛮牛似的有劲头。
海东戈这会儿有了气力,就去追问二人说了何事气得无双走远,可沈天却也不肯相告。
“罢了,你不说就不说。”她复又倒去榻上,吃饱了确实有些气力,就歪头去问沈天,“你定猜不到我又梦见谁了。”她本以为,梦中定尽是那可怖的石像,却也不然。
沈天榻边静静聆听,海东戈这才说,“我看到了班则,只瞧不清面目,不过——”她一把扣住沈天的手,摇摇摆摆得意模样,“我当是知这眼珠子从何而来的。”
她指着自己的左眼,灵动的眸子早就不似当初那生硬模样,这颗绿色的眼珠终究有了变化,只它的主人还不知。
“从何而来?”沈天耐心问。
海东戈扬起嘴角,“它是班则与我。”
她声音里骄傲极了,这颗绿色的眼珠仿若恩赐,那定是给最特别的人,于是她才骄傲。
“还有呢?”沈天捋着她凌乱的发,末了将人从榻上扯起身,耐心梳着。
“还有……还有班则要我定带给他消息……”一瞬又被落寞染上心头,便天边有云散开洒下金色也都是灰蒙的。
海东戈一双漂亮的眼睛呼扇呼扇,尽数愁绪散落,压得她自己都要喘不过气。
“我若是放弃了,他定很失望,很失望……”
班则的嘱托打消了叶三此前的安慰,她再也不能轻易去看待寻找‘他们’这件事,若是寻不到梦中的人们,她想这一生,也许只有死在路上才是解脱。
可此时刻,连死都是愧疚。
“莫想些长远的,你眼下记起班则就好,总是越来越记得多了。”沈天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又像是不愿搭话。
海东戈点点头,瞥见镜子里两朵花苞在头上,愕然下质问,“我长大了,这发式六花才合适呢。”
可沈天不语,只一味欣赏自己手艺,末了就是海东戈牵着六花一大一小顶着花苞头现身,惹得所有人开怀。
刘琴乐同叶三一般是觉那画面可爱,无双是不管如何定要嘲笑的。
“笑够没,笑够便把嘴闭上罢。”海东戈身前的六花埋在她腿间,倒是比她先害羞了起来。
“不笑便不笑。”无双也确非当真觉得她丑,“不过你怎敢出来了?不怕了?”
他特地让出一个身,那此时又披上红布的石像正静安置在石林外,白牙则吃着不知谁人供在一旁的水果,没了晨时被人惊弄的模样。
甚至它卷起长鼻时,还叫东戈心中一软。
“就是吓人,我害怕一时也不为过,谁能想到神像是那般的……”海东戈自己也委屈,就低头去看六花,“六花,这神像你们为何要那般对待啊?”
沈天不说还要祭祀么?可残破那般说来谁信?
然六花却仰着花苞头脆生生说,“那是邪神婴,不是阿鲜的神像,她是阿鲜的罪人。”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面面相觑,海东戈微讶,张着嘴好半晌不知如何去问,才在沈天的眼色下蹲下了身。
“邪神婴,她为何就成了阿鲜的罪人,她做了何事?能同我讲讲吗?”
六花毫不吝啬地点头,小小的她的世界,从来也还不懂何为罪人,只是将记忆中的故事,向人们复述着。
“邪神婴,是一个独眼坏人,她的脸上只有一只眼睛,是她,将阿鲜抛弃,才叫族人找不到回去的路……”
稚嫩的声音,在橘粉色的天际线下,伴着煦风,向人们诉说着阿鲜故事中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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