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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6 章
2019年4月1日,内阁官房长官菅义伟宣布“令和”为日本的新年号,寓意美丽和谐,日本从此进入令和元年。
2022年8月25日。
美国纽约,Bemelmans Bar。
酒吧内人声鼎沸,美网将近,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网球迷在入住中央公园附近的酒店后,总会选择来这家在电影《纽约的雨夜》中出现过的酒吧一聚。
光线昏暗,无人注意到酒吧一角过分安静的一桌人,像有个透明的罩子罩住了他们,与周围的热闹隔绝。
“国光,你真的已经决定了吗?”塞弗里德抓了抓头顶的发旋,似乎仍是有些难以置信。
手冢点点头,金边眼镜下眸光沉静依旧,语气平静地掀不起一丝波澜。
“啊,已经决定了。”
十数年过去,岁月让他的心性越发沉稳,却没能在他的脸上留下多少褶皱,除了亚洲人本身强大的抗老基因,大概也有他大表情做得少的缘故,许多人都是如此猜测。
雷特鲁朝着手冢笑了笑:“国光做出的决定,不会改变。”
一个月前,在NA俱乐部的疗养中心结束理疗的几人商议去河村寿司店吃饭时,他说,他决定在结束今年的美网比赛后退役。
从手冢迹部等人相继迈入职网起,世人亲眼见证了国际网坛极其辉煌的十八年,他是最耀眼的选手之一,美网十连冠,全满贯,金满贯......谁也没想到他会是第一个说出退役的人,在三十三岁这样本该尚有一战之力的时候。
连七海也没意料到。
自从楚格峰一行,他想做什么决定会先和她沟通,不再固执地一意孤行。也因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的教练,三年前她退役后,更是成了国际网坛当之无愧的金牌顾问。
而今日一聚,则是因为得知他即将退役,带着塞弗里德和几个新人来参加单打正赛的雷特鲁主动提出在美网开始前约个时间好好叙旧。
“国光。”七海将自己的手轻轻覆在他的大腿上,凝视着他,心下却涌起阵阵酸楚。
从身体状况来看,他确实可以选择退役。
这十八年来,无论ATP积分赛还是大满贯比赛,每一场比赛他都竭尽全力,而竭尽全力除了带来胜利,也带来了另一层后果——身体的超负荷。
他的身体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多年下来,某几个零件严重磨损,一旦试图高效运转,就会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只不过,她以为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在赛场上战斗到最后一刻,直到倒在那片深蓝色的硬地上,再也站不起来,直到浑身都叫嚣着剧痛,他才会选择放弃。
她已经做好了在那时骂他的准备,已经做好了照顾满身伤病被迫退役的他的准备,他已经为她改变了打法,她选择尊重他在职业道路上的坚持。
她从没设想过他会在某个平常的午后说出那句——“七海,我打算退役了。”
手冢将镜托向上推了一下,“七海,没事。”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右手悄然从桌上收走,下落,轻轻握住她纤长的五指,像是想要传递给她某种力量,某种可以让她心安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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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冢国光宣布退役的那一天,时间被拉得很长,长到每一秒都像是一帧独立的画面。
早已得知消息或是隐约有所听闻的同行业友人在社媒上送出祝福,各国粉丝们在tiktok上发布自己泪洒一地的视频以及他过往精彩比赛的集锦切片。
美网紧急为他办了一场线下的退役仪式,爱他的人,他的对手兼挚友们都齐聚于此,镜头中,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运动服,茶色碎发利落地垂落在额两侧,镜片下的目光柔和而平静。
那大概是手冢国光在网坛这十八年在公众面前话说得最多的一天。
他说了许多人的名字,从家人到挚友到赞助商,一一表达对他们的感谢;
他说,这十八年来站在赛场上即使只能看到自己一个人却从没觉得孤独,因为他知道自己身后站着许多人;
他说,即使退役也不会停止挥拍。
七海坐在观众席的一角,微微仰着头,忍着酸意,不让盈满眼眶的泪水落下。
告诉她退役决定的那天,他在她惊诧的连环追问下给出了他的解释,综合起来不过是职业网球选手普遍的困境——没有足够的时间陪伴家人,身体的伤痛超负荷需要长期休息。
她诘问他是不是因为三年前,她身体极度不适晕倒在赛场上时他没能在她身边,他感到愧疚后怕才想到要退役,他否认了。
可是这一刻,
她听出来了,他的舍不得。
舍不得那片赛场,舍不得那些即使是彷徨痛苦的时刻。这条危险而充斥着伤痛的路,却是他最感到舒适自在的地方,是属于他的地方。
七海回忆起去年澳网和阿玛迪斯一战医疗暂停时,他坐在椅子上满头冷汗,一声不吭地任理疗师移动小腿检查肌肉撕裂情况的样子;
回忆起无数次比赛失利时,他垂着头沉思不语,而后站起身,转过头朝着她的方向微微颔首,那是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信号,意思是“不用担心”;
回忆起,第一次夺得大满贯那天,他在领奖台上接过银色奖杯高举过头顶,沐浴在无尽的欢呼声中。
她捂住了脸,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到颈间。
那天之后,夜幕中最亮的一颗星隐入无垠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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冢海两人并没有回到日本。
他们都已不再年轻,而一些伤痛也终于在彻底被时间抚平后得以直面。
九月底的黄山,风里已经有了秋天的味道。
夕阳落下,天际从橘红转为深蓝,再渐渐沉入墨色。晚风穿过山霭带着凉意袭来,他们坐在长椅上,她的头贴着他的肩膀,远处的山峰轮廓逐渐模糊,近处,松树的枝桠在暮色中轻轻摇曳。
“我从小就背过一句诗,叫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是一位很有名的游侠写的句子,意思就是只要来过黄山,其他山就再也入不了眼。”
七海沉醉地吸了一口空气。
“怎么样,很震撼吧?”
“嗯。”手冢回答,揽着身侧人的手又紧了紧。“七海,我——”
七海心领神会地打断了他的话:“国光,你怎么不知道这里是我自己想来呢?放心啦,我不会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
“很小的时候,他们还没离婚的时候,带我爬过一次黄山,现在......现在和他们无关,我也已经释然了,我只是想带你来这里看一看。”
他扭过头,轻吻了一下她的发丝,“好。”
“呐,国光,夕阳总是让人想起很多事情。”她望着暮色中的云海,“以前每次比赛结束站在赛场边看着夕阳落下,我总觉得时间还有很多。”
“七海,不用为我感到遗憾。退役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我不后悔,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嗯,我知道。”七海握住他揽着她肩膀的左手,指尖微微用力。“太阳下山了,我们回酒店房间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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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了一天的山,在酒店餐厅解决了晚饭,洗完澡,两人钻进了被窝里,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光线微弱。
套房的玻璃很厚,窗外的风声传不进来,满室静谧之中,只听得见他沉稳的鼻息和空气净化机工作的微弱嗡声。
面对着他侧躺着,数着他根根分明的睫毛,空气中浮动着沐浴露的暗香,七海有些神思恍惚。
“国光。”她轻声问,“你睡了吗?”
手冢呼吸一顿,睁开双眼,他看到她的紫色瞳孔在昏暗中流转着波光。
“原来没睡呀。”七海笑眯眯地说。
她的手轻贴上他的胸口,指尖顺着微微绷起的肌肉线条向下划动游走,偶尔轻轻勾起刮过,空气逐渐被引燃般变得燥热。
“七海。”他低声叫她的名字,带着一丝压抑,又像是默许。
七海没有停下,头凑得越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
“我在呢。”她说。
被子笼罩下的温热与黑暗中,他握住了她的手臂,没有挪走她的手。
“在行李箱里,我去拿。”
“就这样也可以。”她狡黠一笑,轻捏了捏,面前人的胸口随着骤然急促的呼吸肉眼可见地起伏了一下。
随即,手冢国光反应过来她的言下之意。
他没有展现出她预设中惊喜的样子,反倒眉头微蹙,说话的语气认真起来。
“七海,我不需要你因为我退役做你还没准备好的事。”
七海斜了他一眼:“手冢国光,你不要这么扫兴好不好。”
手冢摸索着戴上眼镜,挪开那只不安分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我不希望你之后后悔。”
七海反问:“我已经想好了,很早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现在你有了更多的时间,我的事业也很稳定,难道不是最合适的时候吗?”
手冢抿着唇,镜片下的眼睫微垂,没有回答。
这些年他们都很忙碌,她比他更忙,不是所有比赛都能相伴而行。
三年前,他在因为天气原因在ATP大师赛结束后被迫滞留在印第安威尔斯,她却倒在了迈阿密WTA大师赛的赛场上,被救护车送走进了急救室。
隔着整片北美大陆,看到消息的他心焦不已却只能等待。
最终的诊断结果是肠胃炎,同时还发现了运动员常见的心肌问题,她激流勇退,果断地选择了退役。
然而,她没有劝他像她那般停下脚步,只是默默地支持着他,尽最大可能缓解他的疼痛。
某个深夜,他从梦中惊醒,戴上眼镜,套上衬衫走到阳台上,回过头望见酣睡在床另一侧的她,他就在那一刻做出了决定。
不是一时的冲动,是许多个瞬间堆积在一起,是许多次的自我叩问堆积在一起,是成熟后的理性压过了少年时的感性。
他决定释然地结束这段路,再去开启新的旅途,他几乎快要忘了此刻她给出的这个选择,也是旅途上的一种可能。
面前的人沉默不语,七海盈盈一笑,喊了一句“手冢部长”,那是一个他再不干脆地回答她,她就要不爽的信号。
“我只问你一遍,你要还是不要?”
“要。”
冷静而坚定的回应被揉进湿热中,微妙地晕了开来。
手冢国光没有再摘下眼镜,只是俯下身,薄唇一下下地啄过她的额头,脸颊,嘴唇,耳廓,每一次接触后,他都会停下来专注地凝视她一会儿,直到她的脸颊浮起红晕。
“国光,你这么看我干嘛......”七海偷偷自我唾弃了一把,分明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她居然还会因为他的眼神害羞。
“七海,你总是这样。”他说。
“怎样?”
“让我无法拒绝,让我沉迷。”
他的声音很低沉,几乎被夜色吞没。
七海撑起腰,轻闭上眼,堵住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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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播一条手冢线番外
德约退赛的事让我联想到他不久将来的退役,emo了很久,于是来了灵感写了这篇手冢退役后的番外。职网打十八年也不算短吧,主要手冢入职网早,15岁打到33岁,叠个旧伤buff,早了点不过还算合理
嗨呀,其实本来想重点写点香香的东西,但想想还是不要在过年前挑战shen核了x
等时空穿越线更完会调整一下章节顺序。
这章就当新年礼物啦,大家新年快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