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红如血

作者:太平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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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95 章


      这里的人对华国人很不友好,他们深以为自己的国家曾经被华国侵略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挑唆的缘故。
      因此,华国人在当地讲中文会被投来异样的眼光,在饭店吃饭会被赶出来。

      如果不是贝克曼先生通过沙俄那边给予这里一定的经济援助,恐怕乞颜部不会愿意让一个华国人住在这里,因为沦肌浃髓的草原性格使他们好勇斗狠。

      尽管如此,还是有调皮捣蛋的孩子过来招惹是非,他们把自己当做抗击坏人的英雄,不停地冲蒙古包里扔石头。

      “Т?рэмгийлэгчид, там рууяв.”
      侵略者,快去死吧。

      “?мхийм?нг??р эндээс зайл!”
      拿着你的臭钱离开这里!

      “Гарах!”
      滚出去!

      “Таюухийжбайгааюм бэ?”
      你们在做什么?

      赤那一回来,那几个小孩就跑走了,他看了一眼蒙古包,不知道要不要进去看一眼,这里的人都认为来旅游的有钱华国人是为了睡女人。
      他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这些日子的相处下,他发现褚裟和女子保持着距离,言语和行为都是尊重的,不像以前的那些人。

      褚裟压根没有在乎外面的吵闹,他专心摆弄着胡笳,“你会这个吗?”

      “额布格教过我。”赤那有个词不知道怎么说,“Эндирсэнжуулчидчнададнэгюм сургасан.”来这里的游客也教过我一些。

      褚裟笑了一下,眼睛亮亮的,他的桃花眼总是含情脉脉的,“游客。”

      “游客。”赤那很聪明,一学就会,只是说得不标准,除了褚裟几乎没人能懂他说的中文。

      “不会是卢卡斯教你的中文吧?”

      “什么?”赤那不知道贝克曼叫卢卡斯,对方毕竟有爵位在身,能直接叫他名字的人少之又少。

      褚裟用手抓了一下长发,“我们怎么去放羊啊?”

      “骑马。”

      “我不太会。”

      “你教我讲,我教你骑马。”

      “好的。”褚裟摸了摸马鬃,翻身上马,他一拽缰绳,操纵骏马走了几步后就在草原上驰骋了。

      赤那紧跟其后,两匹骏马赶着羊群到了空旷的牧区。

      路过一个牧民,他说得是当地话,褚裟没有开口,只听对方和赤那聊了几句。

      赤那没有说褚裟是哪里人,只说对方是远方的客人,黝黑的脸上挂着羞涩又灿烂的笑。

      路过的牧民和褚裟打了招呼,对方也微微点头示意,他突然大喊了一声,“呦,豁埃马阑勒!”

      在褚裟的眼里,这里物价贵,东西质量差,人蛮荒霸道,喜欢抱团 ,而且极度排斥华国人,他想立马离开这里,回自己的大别墅游泳喝酒,但他还没拿到遗产,暂时也不知道怎么回去。

      “他为什么对着我说豁埃马阑勒?”

      豁埃马阑勒是女子,“豁埃”是惨白色的意思,“马阑勒”是鹿的意思。

      赤那不会说谎,可是他不能直接说那个路过的牧民是借着褚裟那白得不正常的皮肤嘲笑他是个女人,“白鹿也是我们的图腾,是说你惨白如美丽的白鹿。”

      在这里,像褚裟这样细皮嫩肉皮肤白皙身材纤细面貌漂亮的男人很不受欢迎,马背上长大的牧民厌恶和自己不一样的存在,因此会出言嘲讽,甚至是借机挑衅,野蛮又无礼。

      乞颜部落信仰萨满教,崇拜火、苍狼和白鹿图腾,赤那非常生气那个路过的牧民用白鹿来嘲笑褚裟像女人,这既侮辱了他们部落的图腾,又冒犯了他的客人。
      如果是往常,赤那早就和那人打在一起了,但褚裟也在,他不太想让对方看到暴力的画面。

      “你们的图腾不是狼吗?”褚裟似乎是信了一点儿。

      “白鹿也是。”
      赤那不是在说谎,他只是没把白鹿指的是女人说出来,不然褚裟一定会生气的,今天天气不错,他希望褚裟可以好好跳舞,不被讨厌的事烦心。

      “黄金家族的勇士,以你的祖先起誓,你没有骗我。”

      “我不是黄金家族的。”

      “无所谓。”

      “跳舞吗?”赤那拿出一把胡笳,“今天的天气……”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褚裟在草地上写下这八个字,“它们指的是现在的。”

      “现在?”赤那看向四周,又抬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他指了指,“看见你,我这里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褚裟被这么直白又直接的傻话逗笑了,他丢了手里的木棍,一个大跳移开,缓缓抬起双手,做了一个优雅的起势,“赤那,你愿意为我伴奏吗?”

      “好。”
      赤那立马吹起了胡笳为在迎风起舞的褚裟伴奏,浑厚且深沉适合草原的空旷与寂寞,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放牧,习惯了孤独,第一次有人为他跳舞。

      乐声委婉悲伤,撕裂肝肠,褚裟每一个动作都在和其相配,作为一个优秀的舞蹈家,跳一曲“悲笳嘹泪垂舞衣”并不难。

      乐声止,舞止,赤那泪流满面,瘫坐在地上不言。

      “怎么了?”褚裟俯视着赤那,他遮住了身后的太阳。

      赤那抬手去抓自己恍然看到的红百合,开在天边,近在眼前,却又像没有脚的飞鸟。

      “不舒服吗?”褚裟皱起眉,对方也不说为什么,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落泪,他不明白是怎么了。

      “没有。”赤那说不出来心里的感觉,万物有灵,唯眼前的人独尊,有一瞬间,他想臣服,就像命运掌握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傍晚,山躺云雾间,草地光秃秃的,是被羊群啃过后又践踏了的缘故。

      “不能叫你褚老师吗?”

      “不要,我听太多了,耳朵一听见就疼,我叫褚裟,你可以叫我名字。”

      “褚裟哥。”

      褚裟顿了一下,赤那比他丈夫的三个儿子还要小,“我四十一了。”

      “不可以叫哥吗?”

      “我喜欢。”

      赤那有些不好意思,他低下头躲开褚裟的眼睛,“我们该回去了。”

      “好。”

      回去的路上,黄狗尽职尽责地赶着羊群,时不时提醒主人看一眼。

      途径一地,褚裟勒住骏马,他用鞭子指了指高山,“那是什么地方?”

      “三神山。”

      不儿罕山是在斡难河河畔上,肯特山脉的一个最高山峰,当地人称它为三神山。

      “我是不是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褚裟问完就后悔了,因为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不是。”赤那看着懊恼的褚裟,“明天我带你去见萨满,也许他知道你要找的东西在哪里。”

      “谢谢。”褚裟对萨满什么的不抱希望,但他还是努力表现出期待来。

      第二天,天还没亮,两匹骏马就离开了蒙古包,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圣山脚下。

      “我们走过去吗?”褚裟下了马,他有些发愁。

      赤那看了一眼褚裟,然后他在一户人家那里租了两辆摩托车,“马太累了,让它们休息一会儿。”

      “为什么我们不在一开始就租摩托车?天不亮就骑马很冷啊,我感觉后腰都冻麻了。”

      “你说你很久没骑马了,想多练习一下。”

      “你倒也不必这么为我着想。”褚裟有些被噎住了,赤那过于实在了,“我们快点回去的话,还能吃完饭再去放羊。”

      “会的。”

      萨满住在三神山,那是一个又破又老的蒙古包,在微微春风里摇摇欲坠,看样子就知道熬不过冬天。

      因为是同一部落的,赤那可以直接见萨满,他说了很久萨满才同意替褚裟占卜。

      “他会预言和解梦?”

      赤那点点头,小声劝褚裟态度恭敬一点,这是他们部落的萨满,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萨满。

      褚裟有些嫌弃眼前的糟老头子,他真想问问对方多久没有洗澡了,身上的衣服也脏兮兮的,花白的头发乱得像稀疏的鸡毛掸子,臭味扑鼻,快把他熏晕过去了。

      “豁埃马阑勒!”萨满惊呼,他用枯树枝般苍老的手指指着褚裟的脸,整个人似乎是陷入癫狂般颤抖。

      这是第二次被叫这个了,褚裟是真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总觉得不像赤那跟自己解释的那样,“需要我们送他去医院吗?”

      “Б??, чамдяасанбэ? Яагаадт??нийгингэждуудсанбэ?”
      萨满,您怎么了?为什么叫他?
      赤那连忙扶住了年迈的萨满,他很尊敬这位老人,部落里所有人都尊敬萨满。

      “Хятад, нэг ?д?р манайовогБоер Течина, ХьюМаланленартайдахингарчирж, шинэноёныгт?р??лнэгэжз?гн?жээ.”
      赤那,预言说过,有一天,我们部落会再次出现孛儿帖赤那和豁埃马阑勒,生下新的霸主。

      “Юугээдбайгаагчиньмэдэхг?йбайна.”我不懂您的意思。

      “Хятад, чиболБоер Текина, тэр болХьюМаланле. ГэхдээЭммаЛанлер яагаадэрэгтэйюм бэ?”赤那,你是孛儿帖赤那,他就是豁埃马阑勒。可是,为什么豁埃马阑勒是个男人?

      据秘史第一卷开头记载,“成吉思汗的根祖是苍天降生的孛儿帖赤那(苍色的狼)和他的妻子豁埃马阑勒(惨白色的鹿)。他们渡腾汲思水来到位于斡难河源头的不儿罕山,生有一个儿子叫巴塔赤罕。”

      拥有成吉思汗血统的后裔被称为黄金家族,后裔继承必须都是以父系血统为准。如果只有母系血统,是不能算作黄金家族成员的。

      事实上,所谓的“黄金家族”早就被曾经的苏联灭了个干净,只有极少一部分秘密地活了下来,但也活得很是艰难,很多农村地区甚至还是古代的游牧经济,穷困到了极点。

      乞颜部世代居住在罕难河和不儿罕山地区,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核心族人仍保持以乞颜为姓氏,比如少年赤那,他的家族就是保留了乞颜这个姓氏到现在。

      没问到遗产下落,反而被卷进了一个荒谬的预言里,褚裟回去的路上很不高兴,这个赤那真是人不可貌相,还以为是个不会撒谎的实诚人,结果最会骗人了。

      “褚裟哥,等等,为什么生气?”

      “你说你不是黄金家族的,结果那个糟老头子说你是,还说你要生下什么霸主。”褚裟下了马,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问,“请问,我哪里像女的?一个两个指着我说我是什么惨白色的鹿,弟弟,我天生这个皮肤,像鬼赖我喽。”

      “那也不赖我啊。”
      赤那抓了抓后脑勺,“他是萨满,你不能叫他那个。”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赤那直觉那不是什么好词,幸好语言不通,不然他知道糟老头子是什么意思一定会生气的。

      “好,萨满,你说他很厉害,什么都能算出来,我相信你,可他神神叨叨地说我们两个人生孩子。老实说,今天是不是愚人节?”

      “愚人节?”

      褚裟气红了脸,他开始怀疑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恶作剧了,他要找到老公卢卡斯留给自己的遗产,然后立刻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他小指上翠绿的戒指突然碎了,应该是之前被缰绳磨坏的。

      “你的……”赤那不知道戒指的汉语,他半跪下来捡碎成两半的翠玉戒指。

      “我不要了。”
      褚裟有些崩溃,他抱着胳膊靠在蒙古包上喘息,平复内心涌上来的委屈,这是卢卡斯死后他第一次哭,“我想回家了,有卢卡斯的家,可是我回不去了。也许我生来就是要流浪的,没有原因,这是我的命。赤那,你知道吗?哪怕走遍了山川河流,我也找不到自由,我不想停下来思考对与错,我要走,现在就走。”

      “那你要找的东西呢?”

      “我不在乎了,人连自己都不在乎的时候还能在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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