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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境 1
“是我叫他下去住的。”
“……我们吵架了。”
......
贺振华一直缄口不言的旁观着这场对话,最后当蒋萍用这种心虚的语气再开口的时候,贺振华狗鼻子一动,终于是猜到了点什么了。
不再等贺白开口,他便厉声的一喝:“行了贺白,就此打住了!”
接而贺振华冲蒋萍伸了伸手,帮贺白补了一句:“没事儿,小白也是着急。”
说完,贺振华走到蒋萍身边半搂了下家里长公主的腰,带着长公主又坐回了沙发上,再顺手将那本《中国法视野下的同性恋》反扣着放到了一边之后,这才言语轻柔的开了口:“你跟凡凡吵的事不要紧吧?孩子最后是什么情绪走的,生气了吗?”
蒋萍心里有些慌,她看着贺振华抿了抿嘴:“最后还算是心平气和吧......”
贺振华一听,又平静的问:“那最后算和好了吗?”
蒋萍想了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算吧。”
贺振华眼底依旧是含着笑:“战火平息了?”
蒋萍撇嘴:“……冷静期吧。”
“哈”了一声,贺振华大概是一切了然的拍了拍蒋萍的肩膀:“行,那没事儿了。”
……
贺振华猜测,尽管现在吴天良下落不明,蒋沐凡又忽然失联,其实也不能就完全说明蒋沐凡就是被吴天良弄走了。
这件事情是巧合的可能性其实也非常的大。
而且吴天良到底是个废物,他要真的是一个人,没有刘行阔那边人的帮衬,只论武力那绝对不会是蒋沐凡的对手,不能把蒋沐凡那一个大小伙子怎么样。
贺振华心里发毛的主要是——蒋沐凡如果跟蒋萍吵得比较凶,算是离家出走的性质,那这个时候他不论是被谁抓到手里,都能大做一番文章出来。
虽然贺振华相信,蒋沐凡这孩子到死也不会做出什么有损于这个家的事,顶天了也不会说要把这个一手把他养大的老子害了去。
但那帮人要是给蒋沐凡洗脑教唆点乱七八糟的,给孩子弄成个流氓混混不学好了,那也受不了啊。
所以贺振华这会儿其实就是在看蒋沐凡究竟是怎么走的,也指不定孩子就是出去散心去了,几个小时没看手机也有可能。
但蒋萍却还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思索了片刻,有些犹豫道:“……我今天确实是说他了,但他也没跟我顶。”
贺振华在心里自顾自的盘算着,顺势应付蒋萍耐心的点了点头:“嗯,没事儿。”
其实刚一回来,他就把这母子俩的小矛盾在心里猜出了个大概,这会儿只是借着空排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一边顺道听会儿蒋萍的嘀咕——
“凡凡还是挺懂事儿的,每次说他都不顶嘴。”
“是,凡凡懂事儿。”
“而且去姥姥家的时候,还跟我好好说了话,应该不是......”
“没关系,先别想太多。”
蒋萍是个什么样的母亲贺振华心里清楚,她一辈子温柔惯了,跟尖酸刻薄不沾边的。
贺振华正打算继续再说两句给蒋萍安安心,稳好了内人之后自己也就好出去再奔波找小孩儿了,结果一旁的贺白却又压不住性子的张口就又戳了一句:“你说他什么了?”
头疼的一声“嘶”,贺振华翻脸就冲贺白一声训:“你少少少……你少说两句!”
蒋萍坐沙发上跟个犯了错的小丫头似的,左看看右看看,也不敢多吭声。
贺振华对老婆好是出了名的,他跟贺白红完脸之后,立马回头对蒋萍眯着眼睛就是嘿嘿一笑:“你别理他,咱们凡凡不是你气跑的就行。”
笑完他搓了搓蒋萍的胳膊,云淡风轻道:“孩子就是好长时间没接电话了,小白有点着急,你看,上次刘小龙那事儿不是把咱们都吓得够呛嘛?所以今儿赶上了,小白就怕,没事儿,啊,你在家好好呆着,我们几个去物业看看。”
说着贺振华就打算起身要走,可刚一站起来就被蒋萍拽住了手腕:“真没事儿吗?我也去看看吧?我......我今天可能说的话也有点重了,凡凡虽然面儿上没跟我不高兴,但我怕他还是......”
不等听完,贺振华就笑着的出了口气。
“嗐。”大手随意的往放在桌上的那本书上拍了拍,贺振华话里有话的看着蒋萍:“——不就是把‘这事儿’说开了嘛?”
“……”一看贺振华的动作,蒋萍就全明白了。
她略显惊讶的抬起了头,对着贺振华犹犹豫豫的“嗯”了一声。
贺振华坦然一笑:“那你怕什么?怕凡凡就此把你这个妈扔了?”
忽然,蒋萍眼眶里不太受控的噙上了泪水:“……嗯。”
见状,贺振华终于嫌弃的苦笑了出来:“行了,别傻了。”
抬手在蒋萍的肩膀上按了按,贺振华皱着眉头拐着弯儿道:“你跟你这个小儿子这相互患得患失的样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蒋萍:“……”
贺白从头到尾都在看着蒋萍的一举一动。
当贺振华示意着那本书的时候,贺白才留心看了眼那书脊上写着的名字,顿时内心有了些许猜测,也终于在这个时候学会了沉默。
阴沉着脸,贺白什么也就没再说,赶在贺振华要走的提前一步跨出了房门,把贺振华和说不上一句话的张竹生甩在了身后。
出门的一瞬间,贺白就不假思索的拿出了手机,给袁征发出了一条短信:“凡凡丢了,帮我找一下他。”
咻的一声。
就在短信刚刚发送成功的同一时间——
手机屏幕上的上拉屏上,猝然出现了一条短信。
发件人的名字明晃晃的写着“凡凡”两个字,冒号后面只有一个字,像是在发着抖一样的,只写了一个字——
“哥”
贺白瞳孔剧震,心脏仿佛是猛然被剜走了一块儿一般。
……
是夜。
某片不知名城中村棚户区的一间平房小屋内。
潮湿又阴暗的房间内,散发着某种发了霉的恶臭。
地上已是满是狼藉。
除了一堆零食包装袋和方便面的残渣之外,其中还混杂了一些能在黑暗之中反着光的锡箔纸,甚至还有几根用过的一次性针头。
不到二十个平方的房间内,一切都是昏暗的。
一张大床靠在墙角放着,对面是一把破旧的椅子。
椅子上坐着一名单薄干净的少年。
他的额头上是汨汨血迹,白净的手被几根鞋带绑在身后,此时正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动弹不得。
一个干瘦如柴的中年老头此时正坐在少年的对面的地上,手里拎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拆来的长条木棍,正满身疲惫的盯着对面的人。
“孩子。”
吴天良对着蒋沐凡喃喃一声,“……天快亮了,要不喝点水吧?”
冷蓝色的月光透过窗户打在了少年白皙的手上,将蒋沐凡右手虎口上的痣衬的格外诡魅。
吴天良的声音落地,蒋沐凡依旧是那垂着脑袋的样子没有动弹,只是身后的手指下意识的动了动。
“你要不再考虑考虑……?”见蒋沐凡没反应,吴天良也像是习惯了一般自顾自补充道,“你要是能带我去见贺振华,我就不这么耗着你了,咱们这就能收拾收拾出发,爸……爸给你洗的干干净净的,也不叫他看出来你受伤了。”
蒋沐凡意识浅薄的听着吴天良近似疯癫的话语,一阵阵恶心的感觉在胃里不断翻涌。
——他纯是被吴天良骗出来的,吴天良跟他通话说自己不乐意再被刘小龙的人掌控了,但他现在身无分文也不知道该去哪儿,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蒋沐凡原本是不想管的,但最后被吴天良无休无止的卖惨,说的终于有了些动摇,直到最后吴天良跟他说,那帮人好像下一步就是要对贺薇下手了……
一听到贺薇的名字,蒋沐凡当时汗毛就竖了起来了。
当初是他把贺薇的卖到了吴天良跟前的,现在如果因为自己让贺薇也跟着深陷泥潭,那蒋沐凡自觉就算是死,他也还不清了。
那时他年少不经事,只听过贺白跟自己讲的有关建华的几节政治课,关于吴天良的那些唬人的招数,蒋沐凡是一上一个准,根本没工夫去捋其中的逻辑。
贺薇的名字成了让蒋沐凡下定决心去见吴天良的最后一根稻草,毕竟吴天良坚定的表明说他知道那些人下一步在贺薇身上的计划,并且还说在电话里面他说不清,只愿意见面说。
蒋沐凡这才收了手机,从姥爷的花盆里掏了个趁手的小铁铲,揣进了包里,就当是武装着出了门了。
可结果他一个文弱的艺术生哪里黑得过那个从南港一路躲债过来的赌鬼吴天良?
而且这吴天良哪里是没有地方住,他这次逃出来了这么久,就是归功于这回他给自己找的这个“窝”足够隐蔽,如今天时地利,一半是来自教训经验所得,还有一半是真的幸运。
永宁是个新二线城市,面积大,势力多,刘行阔距离只手遮天还差得远呢,吴天良有次无意间听说了个城郊的某个片区,是刘行阔一直不敢碰的地方。
貌似是这个辖区的某个领导,之前跟刘行阔他们家有过很深的过节,排挤知行建工在自己的这个辖区里面发展,连个广告都打不了。
所以吴天良才选择在这个片区栖息,找了个即将搬空的棚户区里的一个没人住的破房子,一缩就是好几个月。
他手里有点钱,也有点刘行阔之前给他的一点“粮食”。
吴天良年轻的时候赌钱没个数,现在年纪大了可却又学会了节俭,给自己连抠带攒的,把这些生活必需品留了不少,这才能让他一直一个人的坚持到现在。
可他到底也得有坐吃山空的一天,并且现在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吴天良其实还比较有前瞻性,一出来就知道自己不能躲在一个地方混吃等死,他没有收入来源,没钱没粉是迟早的事。
所以吴天良刚一自由身,就跑去蹲自己儿子去了——要不他也实在没谁可依仗的。
他把蒋沐凡蹲了好长一段时间,怎么都蹲不到人,那个时候吴天良就已经愁的抓心挠肝了,直到两天前,他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断粮”。
吴天良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也就刚好天助他也,让他这会儿把蒋沐凡刚好给蹲到了……
这也都是狗急跳墙迫不得已,蒋沐凡若是早两天让吴天良勾搭上,那会儿这位赌徒还算是个丰衣足食的状态,可能这两位还能心平气和的说上两句话。
但这次吴天良是真饿急了。
他办事不过脑,把蒋沐凡先迫不及待的引到了他的这个住处,也没想到说要把这一堆狼藉收拾一下,结果让蒋沐凡刚一进门就察觉出了不对。
谁还没看过几部警匪片了,蒋沐凡把地上的那几片锡箔纸和桌上的针管一看就全都看明白了。
话都没说,扭头就想跑。
可结果这一跑,更是把吴天良给逼急了。
这老头儿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抓起手边的棒球棍在蒋沐凡的后脑勺上就是一闷,当场就把人给制服了。
吴天良说实话,那会儿也怕,甚至还有点儿心疼。
再怎么说也是亲儿子,尽管连抱都没抱过,但就看蒋沐凡那张和自己年轻时说不上来哪里神似的脸,吴天良就心软。
所以说他又坏又懦弱了仅仅心里不是滋味儿了几秒钟,就忙不迭开始计划着如何把蒋沐凡先稳当的控制住——
把人逮到了不容易,别一会儿醒了再跑了。
于是就有了开始的那一幕——蒋沐凡被五花大绑在了那张破旧的椅子上。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晕过去了多久,反正吴天良这一闷棍确实不轻。
毕竟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蒋沐凡都有些分不清这是天色黑了,还是屋里光线太暗的缘故,总之眼前可谓是非常的模糊不清,看什么都费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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