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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二个女胖子
如果有人问思念是一种怎样的情感,那石昊的回答毫无疑问只有两个字——
折磨。
他的思念,夹杂着数不清的无能为力,无数个夜晚的自责愧怍,而每每步入洞府最深处的石室,望见那一道沉眠的身影时,他都要在心底诘问,为什么当时的他没有护住你?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那些椎心泣血的质问在他的耳边嘶吼,日夜不休,而祭坛那日的所见终究还是成了石昊心底的魔咒,混着日复一日的思念酿成回忆的鸩酒,从此漫漫长夜,他再不敢入眠。
他怕醒来时,见到的是本就暗淡的相思缕彻底熄灭,更怕入梦所见,是足以令理智崩溃的白衣染血,红颜魂断。
哪怕此刻……
全身僵硬的青年沉默着跌坐在地板上,眼底仍旧盛满了不敢置信,有一瞬间他甚至都在怀疑自己根本就没有成功从天种的所在地走出来,而是陷入了一个幻境,一个能让美梦成真的幻境。
可识海传来的动静做不得假,那扇封闭的洞府大门被从内打开了,他的元神所见,是眼底倦色未消的灰发姑娘一面活动着筋骨,一面懒散地往外走的模样。
仿佛她不是在生死边缘挣扎了数月之久,仿佛这些日子以来的惊心动魄都只是幻梦一场。
“石昊……”洞府里走出的人还是一副困得睁不开眼的模样,脚步都有点拖沓,但这并不妨碍她下意识地开口喊人。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于是本能比思绪更快一步下达了指令,识海中伫立的金色元神上前,猿臂一展,裹住了一把纤腰,将在连月的沉眠中重新消瘦下来的人紧紧揽入怀里。
是真的……
温暖的,鲜活的,是醒过来的……
元神没有体温,也不需要呼吸,可随着压抑许久的情感肆意奔腾,石昊那金灿灿的元神竟然感觉眼眶一热,似是有什么要从眼底逼出,令他不得不牙关紧咬着将自己埋进一段玉白的颈肩。
“……怎么是元神?”
他听见江缈疑惑的呢喃,却沉浸在她的气息紧抿着双唇没有开口,仿佛一直紧绷的神经直到这一刻才终于放松了分毫,理智也不再在悬崖边缘徘徊。元神泛着一层金光,刺得江缈有点难受地眯起了眼,垂落的葱白手指抬起,试探地碰了碰发顶、肩背和腰腹,而每触碰一处,都会带起元神一阵隐秘的战栗。
江缈在打量这个陌生的元神,也在审视自己身处的环境。四野茫茫,仿佛一眼望不到头,不时有白蒙蒙的雾气翻涌滚动,而在其中,陆梵云的洞府无疑是最显眼的,散发着莽荒而古拙的气息,但环绕洞府周围的成仙药液和视野最中心的一颗缭绕天地母气的卵状物却也是同样的夺目。
*
作为拖家带口和小白清漪能够在上界站稳脚跟,你虽自认为不是什么智多近妖的人,但有这些足够有效的线索参考,你还是在惊诧中猜测出了自己此刻的所在。石昊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把陆梵云的洞府收进了自己的识海,就这么把你带在自己身边,要以自己的肉身、元神做为守护的屏障和关隘,护你蜕变。
这无疑是相当冒险的一步棋,识海是元神所在,对于修士至关重要,若是洞府有什么恐怖的禁制被触发,或者你有任何异变对识海造成损伤,后果都不可想象——
“你怎么能这么胡来!”想通了关窍,你一下子就清醒了,背上更是紧跟着冒了一层虚汗。而埋首在你颈间的元神动作轻微地蹭了蹭你,细软的发丝勾起些微的痒,他压下了你的挣扎,触碰着细腻肌肤的薄唇微启,却只是低低地问了一句话:
“缈缈,还疼吗?”
什么……?
你不自觉地睁大了双眼,在这声音里乱了呼吸,喉间担忧的话语也跟着化作无言。
“我都……知道。”
恍若呢喃的词句传入耳中,随着视野里划过的一缕金芒,你眼前的景象突变,白雾翻涌的识海消失了,赫然化作一片间船舱的模样。腰间紧箍的手掌温度近乎烫人,金灿灿的元神被身着浅蓝法衣的高挑身影取代,颈间更是有一道又一道温热的呼吸打在肌肤上,伴着一颗微凉的清液,缓缓滑入衣襟。
石昊……
本就软下来的态度径直分崩离析,你能做的只剩下抬起双手,环抱住他。
腕间相思缕亮起的刹那,你好像……看到了很多——
他在想你,他在自责,他恨不能以身代之,他看着你昏迷了好久,他偏偏什么也做不了。
他发了疯地修炼,去学习全然陌生的仙古法和仙古文字,他终于踏出了那一步,成就了天神位,可这不够,远远不够。
而书院又在此时预备进入界坟历练,摆在他面前的只剩下两个选择,带你走,或者把你托付给院中亲友。
可他怎能忍受再与你分别?
在这样的情况下,师长也好,亲友也罢,他做不到相信任何人,他只信自己。所以他把你藏了起来,藏进洞府,藏进识海,又以重重禁制封锁,做足了能做的所有准备。
“丈夫保护妻子,我保护你,明明是天经地义。”他的嗓音哑得吓人,在你看不见的角落,眼眶更是早已通红一片:“可我能做的,却只有这些——”
“不疼的。”
你的声音打断了未尽的话语,回响在你与他之间。属于女孩柔软的手掌轻抚过爱侣乌亮的长发,一下又一下:“不疼的,早就不疼了。”
“我和你相约的永远,不会止步于此。”
安抚完石昊后还要哄小白,他一顿嚎啕大哭,哭累了也用两只前爪扒拉着你的手臂,说什么也不肯从你怀里下来,鼻涕眼泪更是毫不留情地糊了一脸,看着好不狼狈,哪怕现在说话都有点抽噎。你看得一阵哭笑不得,只得认命地拿帕子沾了水,一点点给怀里的哭猫洗脸。
等到能够平心静气地说话时,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房内里点起了淡雅的熏香,你的面前跟着垒起了一小堆银色的莲子,而边上忙着折腾引魂莲的石昊还在一片片撕花瓣,看起来是打算之后下锅煮粥。
“叮铃叮铃”的声音不时响起,是小白在和界坟里得到的魂力种子做斗争,捧着法器吭哧吭哧地要把种子装进去,再穿上一条链子给你随身佩戴。
“界坟凶险,危机四伏,我们才一进来就遇见了无数残缺的宇宙种子……这枚魂力种子就是自战灵一役所得,我想你或许得上,就收下了。”
“后来跟随一株准世界树,我们去的五行大陆,小白挖了不少五行种子……仙院弟子很是轻狂,动辄喊打喊杀,被我和小白收拾了一顿,得了这件战衣。”
“……几位长老逆推出反五行大阵和天种所在,可惜未能得见天种真容……后异域皇族被斩杀,也就是那时,我们感知到你醒了。”
石昊把这段时日的经历大概讲完,你也正好咽下最后一口甜粥,听到他最后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仙种,你不由皱眉,问他下一步的打算。
是要继续走仙古法,还是转修今世法?
“我想继续走下去。此行虽未收获可用的仙种,但五长老此前给我指了一条明路。”
他理顺了你有些散乱的发,微微一笑:“待回到书院,我便去拜见大长老,尝试走另一条路。”
“是什么?”你手上撸着小白,闻言好奇地问道。
石昊略略沉吟,而后掷地有声地说了四个字:
“以身为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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