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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后
张竹生话音落地,贺振华竟下意识的看了眼贺白,弱弱怀疑那小子一会儿还能不能好好开车。
然而此时的贺白却看着是相当的冷静,车速不慢,油门还很稳的当着他的驾驶员,只是总是不甚规范的单手驾驶,另一只手一直在倒腾着他的手机。
贺振华趁空瞅了一眼贺白手机上的内容,基本是三个界面在不断切换,短信、微信还有通话。
每一个界面都是贺白单方面的不断发送,却没有收到一条回复。
见状,贺振华内心也是一紧,有点慌了。
“祝斌?”
贺振华皱着眉头,心道了一声:还真是他。
思索片刻,贺振华伸手在驾驶座的座位上拍了拍,对贺白吩咐:“小白不慌,咱们先回家。”
只见贺白依旧是那副极度冷静的样子,哑着嗓子回了一声“嗯”。
贺振华看贺白有反应,才算是放下了些心来,扭头一本正经的看向了张竹生:“祝斌为什么要这么干?他是什么时候有的二心?”
张竹生神色凝重,抿起了嘴:“他……”
……
在建华集团刚开始风生水起的时候,祝斌曾是被贺振华一手提拔起来的小弟,如今也有四十多了。
是一个自从跟了贺振华开始,就打算把贺振华当爸爸叫的一个大狗腿。
这人年轻的时候和现在的张竹生很像,听话,会来事儿,也不失沉稳,所以才能一步一步的做到了继温义辉之后的一大股东,年轻有为。
贺振华早年待祝斌跟现在待张竹生的方式也基本一样,左膀右臂一般的存在,把这年轻人当作自己手里一把最好用的利剑,哪里顶不上了,都用这个小伙子在哪里给他撑住。
日子越过越好的那几年,贺振华几乎把祝斌所想要的一切,能满足的都满足了。
祝斌想去北方,那就调他去北方,祝斌想拿股份,那就给他分出来一部分。
甚至,祝斌想在四五线城市开辟一个建华旗下房产品牌,贺振华都敢大方的直接全权交给祝斌放手去做。
就因为贺振华坚信,祝斌这小伙子知恩,跟他一条心。
可人无完人,谁又还没有点欲望?谁又不想再多赚点钱?
但只要这人在大事儿上跟自己能统一战线,许多其他的需求,贺振华也是抱以理解的,并且毫不吝啬。
所以当初在家里阳台上,贺振华在跟贺白分析公司内部矛盾的时候,他敢头一个就把祝斌先排除在外,说这人给他一百个胆,都不会做出有损于建华利益的事。
因为这小子心里有数,知道自己的底线是什么。
就跟他从始至终都相信张竹生一样。
也就是车祸那一次,把贺振华的这股自信彻底打击了一把。
——那场有预谋的车祸,还有那个藏在屋里的窃听。
岳洪志从头到尾都没有下手的机会,只有可能是张竹生或祝斌。
一个小左膀右臂,一个老左膀右臂。
不是这个就是那个,这铁一般无情的事实,曾经叫贺振华一度伤心的夜不能寐。
于是那次之后,他就赶紧把祝斌体面的架空了,接下来就是蒋沐凡这次出事儿,贺振华又把张竹生弄走了。
但这公司内部背后的关系网究竟是如何,贺振华却依旧一头雾水。
直到今天,张竹生终于愿意迷途知返的过来找自己,给他解惑一二。
贺白的车在高架桥上稳稳当当的行驶着。
外面夜色即将降临,落日的余辉把半边天就搅成了橙色。
窗外车水马龙,车内却堪称寂静。
张竹生垂着眸子,文质彬彬的声音在车厢内缓缓响起。
“斌哥其实对您,一直都是忠心不二的,这几年斌哥手里的这几个项目您也看了,他就算是再单打独斗,也不会忘本,他……他就是爱钱,赚不够,所以前年那个大北郊的盘子,明明风险那么大,他还是接了。”
贺振华认真的听着:“嗯,那个盘子我知道。”
张竹生说着抬眼瞅了一眼贺振华,无奈的叹了口气:“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事儿,斌哥手里的资金链出了问题……北郊行政区的那些管事儿的要的太多,又牵扯一个来回扯皮,斌哥经常砸了一堆钱却听不见声响,所以最后迫不得已,他人托人的,找到了一个市上的领导……明的暗的的事儿,斌哥都干了,就想让那个市上的领导帮他把这个项目保住,那段时间,也就那个北郊的项目是他手里最大的一个活儿了,那活儿要是黄了,建华铁定要受一个重创。”
讲到这里,张竹生摇了摇头。
“——可那领导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斌哥喂不熟,每次事情就给他解决一半儿,后面就又给斌哥扔下了,闹的斌哥最后就是花大价钱,办小事。”
“那祝斌那小子怎么不过来跟我说?”一个没忍住,贺振华有些来气道,“那个项目我问了他那么多次,回回都是一切顺利一切顺利,真是翅膀硬了能不够!”
张竹生握拳在手心里顿了顿:“他不敢跟您说呐……因为这是他自己执意要起的项目,要是真出大事了他不想让您给他擦屁股,总想着有什么事儿他自己能先解决就自己解决,而且那个时候咱们总部不也握着一个大项目?工程款迟迟落实不到位,也是处在一个尴尬期,这些斌哥都知道……所以就是寸,让事儿都堆在一块儿了。”
闻言,贺振华恨铁不成钢的“哼”了一声:“那然后呢?”
张竹生揉了揉眉心:“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斌哥扒上的这个领导,在永宁牵扯甚广,是许多势力的保护伞,其中就包含了知行建工——”
“东站项目之前,咱们跟知行建工井水不犯河水,所以斌哥倒也没怎么在意,有些场合,领导叫他去就去了,有些领导不好出面办的事,最后也都是叫斌哥去办,斌哥身份够硬,手上也有资金,他为了自己的那个项目能顺利干完,对那个市上的领导基本就是有求必应,于是这应着应着……斌哥也就出不来了……”
“那人都叫他去办了什么事?”
贺振华脸色一沉。
话音一落,只见张竹生犹豫了一瞬,接而抬起了手,头疼的将手指插到了头发里,狠狠的揉了两下:“具体的我不知道,但最后斌哥跟我说的是……说的是……”
车厢内的冷气降至极点,隔音极佳的黑膜玻璃仿佛将这方空间从这个掺杂的世界中生抠出了开来,所有人都在这时屏住了呼吸,静的好似能听到另一频段的声音低鸣……
张竹生把脸埋在了阴影里,许久,倏尔颤出了一声:“……他涉毒了。”
贺振华:!!
“什么?!”
贺振华震惊道。
张竹生料到贺振华会是这个反应,但他也是无能为力。
建华集团跟贺振华家还有一段距离,进了市区,这一路上路也不好走,尽管贺白把车开的相当稳,但这一下又一下的刹车踩的,还是让张竹生觉得有点晕车难受,闷得慌。
他咽了下口水,跟贺振华说了句您别着急。
——反正急也没用了。
揉了揉太阳穴,张竹生接着道:“有次斌哥出面帮领导手底下的一个小物流公司签了一批货,他跟我说他一开始不知道这批货是什么东西,以为是一些走私的手机之类,是最后被警察查了,才查出来……那物流车里,都是毒品。”
张竹生闭了闭眼睛:“这件事当时在永宁的那个圈子里闹的很大,温总也知道了,温总,您懂的嘛……他就是专门在里面混的,所以想不知道都难。”
“那时温总一直是劝祝斌迷途知返,他跟斌哥说,要是凭一己之力把地底下的这根链条挑不起来,那也就趁此机会,先别跟着那帮领导干了,把联系都断一断,因为自首的话,那帮人可能会害怕斌哥要供出他们,大概会用斌哥的家人做威胁,但要是继续跟着那圈人干的话,这回是运毒,那下回又是什么呢?如果真到那个时候……那就真的是想出都出不来了。”
贺振华越听越头越大的点了点头,接而一声长:“老温在关键时候,还是能说点人话的啊……”
张竹生没回应贺振华的话,依旧自顾自的讲:“之后就到了现在,咱们的东站项目要起来了——知行回来了个刘行阔,这小子办事不讲规则,阴狠得很,他先是拿妞妞威胁了温总,让温总想办法帮他把这个项目翘过来,可谁成想,刘行阔知道了温总这手里还攥着个了不得证据。”
“如今那个证据谁也没看过,但许多人都听说……里面基本把这张背后的网方方面面的都包含了,刘行阔,祝斌,就连那个市上的领导,应该是都被记在了里面,这东西……温总既能用来自保,又能用来当颗原子弹使,一切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张竹生越说声音越小,像是在害怕面对着什么东西。
他偷偷瞥了一眼贺振华,语速开始放慢:“所以市上的领导知道了之后,就拿着斌哥的老婆孩子威胁斌哥,叫斌哥把温总盯住,斌哥自己也深陷其中……他自己其实也怕……所以…所以他就找上了我了……”
“所以……”
在张竹生的犹豫中,贺振华终于在长久的沉默里幽幽的开了口——
“所以祝斌在知道,温义辉有可能要把那东西交给我的时候,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用冷链车杀人灭口,也刚好,顺道栽赃到了刘行阔身上?”
脉络愈发的清晰,贺振华的声音恍而一沉:“所以当时也是你——给祝斌报的信。”
不顾张竹生已经垂到了最低点的脑袋,贺振华的眼神已经冷到了极限,他转眸看向了张竹生:“——我当初叫你给那间会议室砌上一圈密不透风的墙,可你,却成了那围墙内最后走漏风声的人。”
“张竹生。”
压抑着满腹的愤恨,贺振华定定唤了一声张竹生的名字——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
贺白极力沉着的开着车,听着后排座那一茬接一茬的惊为天人。
贺振华的话一经说完,就听见张竹生猛然吸了吸鼻子,声音瞬间就带上了哭腔:“贺总……”
“……我错了,贺总。”
在面对贺振华这最后一问的顷刻间,张竹生终于破了防。
他一度失控的哽咽:“斌哥说……如果我帮他盯着温总,就送我一套名校的学区房,一中的学区房您知道现在什么价吗……我…我……我一时鬼迷心窍,我以为也是斌哥实在没办法了……我…我没想到他要干这事……我要知道,我要知道我绝对不会……”
一改曾经的容光焕发,张竹生此时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蠢孩子。
贺振华痛心的望着这个自己身边又一个再次被拉进深渊的年轻人,停了许久,才无可奈何的缓缓说:“所以也就是你的这一通电话,让你也跟着万劫不复了,是吗?”
张竹生吸着鼻涕,点了点头。
“……”
之后车内静了许久,渐浓的暮色投进了深黑膜的车窗,贺振华望着远处逐渐潜入云中的落日,一声悲哀的叹息倏然从胸腔中淌起:“哎……”
中年男人独特的嗓音仿若是一记低沉的重锤。
“可祝斌这小子不知道,老温的那个证据里面从头到尾……都没有他啊。”
……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像是一根刺入心头的针。
张竹生震惊的抬起了头。
贺振华无情的一瞥,觉得如果此时坐在自己身边的是祝斌本人,大概也会是一副相同的神情。
他悲悯的望着张竹生摇了摇头:“祝斌不仅是我一手带起来的人,也一样是老温看大的,老温会那样劝他蛰伏,你说他会轻易就把祝斌说卖就卖了吗?”
事已至此,贺振华终是不愿再忍了,他大掌一把拍在了手边的真皮扶手上,怒其不争的一声低喝:“人确实是会六亲不认,但也分时候,老温是在给祝斌留路啊!你们这帮傻小子!”
“……”
张竹生的瞳孔止不住的疯狂颤抖,泪水豁然奔涌而出。
“贺总……”
他双手死死捂住了脸,将整个身子都埋进了腿里,突然放声大哭了出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啊……!贺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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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坑真的有点费脑子
尽力了,如果有bug求轻拍。
要是愿意指出来我能改就改,改不了……就撂这儿吧(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