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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与君书
下山的路上,在一处凉亭歇脚。俯视脚下漫漫山路,却见一个白衫儒巾之人正负着个箱子在苍翠峰峦间回转的小山路上吃力攀爬。那不是温实初么?我一眼认出了他,不禁深深怔住了。只静静的在亭中候着他。
有一刻功夫,温实初终于行到了附近。他仰起脸,举袖拭汗之际,终于看到了我,脸上的神色几分惊讶,几分欣喜,开心的叫了我:“玉隐妹妹。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我笑而不答,只是静静看他走近。温实初又攀登了一会儿,终于走到切近,迈步也进了凉亭,将身上的药箱放在桌上,一屁股坐在石头凳上,叫了声好热,又不解道:“玉隐妹妹,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么?方才我问你话,你因何不答?”
“一个称谓罢了,有甚喜不喜欢?只是,你问的这话,分明该我问你才是。”我笑道。
温实初愣了愣,旋即坦然一笑:“我每个月都去甘露寺一趟的。因那里姑子说她搬到凌云峰了,所以我才来了这里。不过,我每月来瞧她一回,是因小时候说过的话,不能不算。你放心,我于她,如今只是朋友的情分。”
原来如此,我释然的长出了口气,却促狭道:“我放心管什么用,只要眉姐姐放心就好。”
温实初面色一红,神色腼腆而又郑重:“我如今早已明白,此生断不能辜负者,唯有眉庄。”
眉庄!……一个眉庄叫的我心口都热了,泪水亦冲上了眼眶——他终于叫她眉庄了。他们,终于两心相爱了!这样的心路历程,原比这脚下漫漫的凌云峰山路要坎坷曲折的多吧。但他们若想真正走到一起,却还要需要走很长的一段路,但只要两心相爱,再艰难曲折,亦是无所畏惧的。……
温实初从行囊里取了水壶,想要喝,却先递向我。
我只是不理——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认真的打量温实初了。从前甄府里那个木讷痴情的少年,后来宫中那个不知是效忠爱情,还是效忠主子的呆板太医,如今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儒雅英俊的青年男子。是的,眼前的男子,有着魁伟的身高,端正的相貌,堪称英俊。而且,刚刚出过汗的脸,映着清秋朗丽的阳光山色,透着红润光泽,健康而有生气。或者那股生气,来自于一个男子拥有自己骄傲独立的灵魂。
如今的他终于有了属于男人挺拔的脊梁,有了属于自己的真正爱情,而非他人的驱使工具,牵线的玩偶…这样的实初哥哥,才是真正值得女子爱慕的吧。抑或,只有真正的爱情,才能让男人找到真正的自己,而非迷失一生?然而,真正改变温实初的,却是眉庄,而不是自己。我竟不自禁的忆起了儿时那场天真的初恋。天啊,我都想到哪里去了啊。……
“干嘛这么看着我?好像不认识我似的。”温实初被我看的好生诧异,又笑道:“你不喝么,我可是又干又渴!”说着,收回水壶,仰头一气咚咚的喝了有半壶。
“实初哥哥,”我只是红着脸,含笑凑近他,“我如今发现,实初哥哥长得越来越帅气了!”言罢,拾起桌上的秋水,起身向亭外山下跑去。
“越来越帅气了?”身后的温实初还在喃喃发愣。
我跑出了一段路,才转过身来,只见温实初正傻傻扶着亭畔一株挺拔的青松向我怔怔的发呆,便笑道:“实初哥哥,昨日在宫中,眉姐姐把你送她的玉壶给我看,我果然看到了里面一颗冰清澄澈的心!”
温实初愣了愣,旋即释然含笑了,羞赧而喃喃:“原来你看到了,看到了。……”
“实初哥,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你努力,就一定会成功!如果,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话,直接去王府找我就好!……”
“嗯!”温实初用力的点头,激动中,声音有些哽塞:“我与眉儿的事,若有你帮着,想来会事半功倍的!”
我亦点头,向他欣然的挥手,然后转身真的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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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接到了玄清的回信。他在信中说——既然我决定要扛起甄氏一族的责任,要帮助甄珩脱离奴籍,想来已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清亦决定帮我。他已写信给岭南的一位督军故友。请他暗中观察甄珩品行,若其人可用,还请酌情提拔于他;若不可用,尽管任其自生自灭。
除了此事,又略提上京一代风土人情:京中民生凋敝,苦闷无聊。然与上京相接的漠北,却是另一番风景,登上烽火台,凭栏远眺,可见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景色蔚为壮观苍凉。只可惜如斯奇景,我却不在他身边,与他并肩携手,一同欣赏,当真遗憾。
来信未提归期,亦如我去信不问归期。
看罢来信,屈指算了算,自清走后至今,已有两个月了,可我却已觉得好像两年之久了。心中苦苦思他,到底不忍问他归期。心里明镜一般——男儿志在四方,清现在有事做,应不是坏事。若是一生庸碌于王府,无所事事。只怕多好的人,也闲废了。
提笔又写了封信给清。信中要他在上京安心做事,家中一切都好。我亦时常去桐叶观看望太妃与积云,月前还亲手缝了件夹衫给太妃,太妃见了,高兴的合不拢嘴——终于穿上我这儿媳做的衣裳了,我儿媳终于会做针线了,我清儿将来不会挨冷受冻了。:)))
信中亦提到了采蘋……说到采蘋,我们近来的关系,几乎到了形影不分的地步。白日里,她教我刺绣,陪我写字,一起谈论诗文,当然也带着采兰几个。
我亦冲动的要教她们几个武功。只是,四个丫头,蹲了一炷香的马步,便练不下去了。还是采兰找来了鸡毛毽子,说还是踢毽子有趣。于是几个人又一起踢毽子。开始我还踢不好,但后来谁也踢不过我。眼见着毽子都要飞到墙外,我亦能飞身跃上院墙,把毽儿拦截回来。
踢得最差的是采蘋,她那双手,可算灵巧之至,琴棋书画,刺绣厨艺,无一不精。可她一双脚,除了走路之外,似乎再无其它功用。踢毽子时,竟是左右踢不到毽子,还能把自己弄得连踢带绊的跌跤,惹得众人笑的弯腰。采蘋到底大家出身,脸皮子薄,被众人笑恼了,赌气回房掉泪,害的大家又去哄她……
晚间无聊,采蘋几乎夜夜陪我练琴,直至深夜,与我一床抵足共眠。……
如斯姐妹之情,我衷心的感戴。遂在信中再求玄清,请他格外为采蘋留心,如有家世不错,诚善可托的君子,切不可让采蘋错过了。
信中还提到一事——洛子佩和玉姚日前来京了。自上一次收到玉姚来信,已有半年之久。当初洛子佩见了玉姚的信,为之寝食难安。不过数日,便向上峰请了半年长假。待准下假期之后,立刻启程赶奔了江州。其实,他并不知玉姚一家隐居何处,偌大的江州,他只能全凭着感觉去找。仿佛海里捞针一般。偏有一日,江州一带,有个豪强娶妻。
听路人议论,女方之家本不乐意,是那豪强恃强凌弱,逼婚迫嫁。洛子佩毕竟年轻气盛,闻听此事,起了路见不平之意。又闻说那待嫁女子一家四口,是打外乡来的。在这里举目无亲,无所依傍,所以才招人欺凌。不免起了好奇之心。
于那豪强前去赢娶之际,他也尾随着去观瞧。恰好看到玉姚啼哭拜别父母,才知那豪强想要强娶之人,竟是自己日思夜想要找的女子。当即现身与玉姚相见。
如此便坏了那豪强的好事。两下先是口角,后又大打出手。洛子佩文武双全,现居御林军副统领之职,那豪强不是他的对手。没几十个回合,便被打服了。他倒也是个光明磊落,敬爱英雄之人,当下脱了新郎官的衣服,请洛子佩去自己家中喝酒。洛子佩也看出了对方虽然鲁莽,但心地不坏。于是便随了去。席间问那豪强因何要强娶良家女子。
那豪强向他解说,他原是汝南王手下的大将,没有汝南王的知遇之恩,他做不到将军之职。从前汝南王入狱,他也受了牵连,丢官罢职,回了老家江北。他深知汝南王之失势,乃因朝中甄家父子,尤其甄珩与宫中的宠妃妹妹里外勾结陷害所至。因此对其一家深恨入骨。
一个月前,他手下人有个开当铺的,在当铺里收到了一只攒珠垒丝金凤钗,觉得十分稀罕,便拿去孝敬于他。
他见那只凤钗,本想着当钗之人必定是个富贵之人,如今落难,不得已才将随身贵重之物当掉。有心帮衬,顺便多交个朋友。谁知查来访去,竟查到隐居的甄远道一家的住所。彼此都曾在朝为官,自然认识。那豪强怒不可遏,直要一把火烧了甄远道一家的住所。玉姚无奈,不得不现身,与那豪强理论,求他莫做欺人太甚之事。
那豪强乍见玉姚,委实看上了她一番不俗的容颜气质。夹着怒气,便要强娶玉姚,言说应了那婚事便罢,若不应,必定不容甄家在江州安居立足!玉姚无奈,这才含泪应婚。
此事一经说开,彼此消除了误会,甚是畅快。那豪强当即请求与洛子佩八拜结交,洛子佩亦欣然应允。趁着婚礼一切事宜都已备好,那豪强干脆为洛子佩和玉姚举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隆重婚事。
此事,在江州已传为一段佳话。
洛子佩和玉姚办完了婚事,便拜别岳父母入了京——洛子佩的假期将要满了。且甄远道夫妇及玉姚有那豪强照应,后顾无忧。
他二人入京后,先到清河王府来拜。我自是欣喜不胜,一番款待之后,又带他二人去了凌云峰禅房探望甄嬛。甄嬛乍见二妹玉姚这般‘衣锦还乡’,一张脸红白变幻,心里想来更不是滋味。
……
一封信,啰哩啰嗦,写了十几页,还觉未能尽意。写完了信,自己先前前后后读了好几遍,忍不住忒的笑了——我竟从不知,自己是这样一个爱絮叨的小女人。不知清看了我信,是否会有如在我身边,听我绵绵不休的絮叨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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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笔前,落笔后,心里想的总跟写的不一样。……想快点结束这部书,怕是不能了。我也很苦恼啊。
遥想摩托毽子帮,何等气势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