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隙缚灵契

　　守界局指挥室的金属长桌泛着冷硬的光泽，技术组破解出的矿场立体图在全息屏上缓缓旋转，淡蓝色光点标注着影盟暗哨的位置，却压不住空气中骤然凝固的低气压。凌彻刚将作战计划分发到队员手中，转身就见墨烬站在窗边，深色劲装的衣摆被夜风掀起一角，淡紫色影力在他指尖若有若无地闪烁，却没了往日的柔和，反倒带着几分锋利的冷意。

　　“明天的行动，你跟在我身后，不准擅自离队。”凌彻走过去，将一枚刻着守界局徽记的通讯器递到墨烬面前，指尖还带着刚才握影鞭留下的凉意，“矿场深处影力紊乱，通讯器能定位彼此位置，要是遇到危险……”

　　“凌队是怕我拖后腿，还是怕我跟影王‘叙旧’？”墨烬突然转头，淡紫色眼眸里没了半分笑意，只有一片冰封的冷寂。他没有接通讯器，指尖轻轻划过窗玻璃上的霜花，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技术组破解的文件里，是不是还有没说的内容？比如，影王留在晶体上的那道影力印记，和我身上的，是同源。”

　　凌彻递出通讯器的手猛地一顿，指节泛白。他确实知道——技术组今早提交的补充报告里，明确标注了影王影力的波动频率，与墨烬失控时泄露的影力完全吻合。可他看着墨烬腹部尚未愈合的伤口，怎么也说不出质疑的话，只想着等矿场任务结束，再慢慢问清楚。

　　“是同源，但不能说明什么。”凌彻收回手，将通讯器攥在掌心，金属外壳硌得掌心生疼，“影盟的影力本就源自上古影核，很多人的影力波动都会有相似之处，你……”

　　“相似？”墨烬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自嘲，他抬手扯开劲装的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疤痕——那疤痕比绷带覆盖的伤口更深，边缘泛着淡淡的紫黑色，像是被影力灼烧过的痕迹。“凌队觉得，这道疤也是‘相似’来的？十年前影王屠了西部影力村落，我是唯一的幸存者，而这道疤，是他亲手留下的‘纪念’。”

　　凌彻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从未见过这道疤痕。以往墨烬穿衣服总是规整，就算在医疗室露出锁骨，也刻意避开了这处旧伤。此刻那道紫黑色的疤痕在灯光下格外刺眼，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他心里。

　　“你为什么从没说过？”凌彻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伸手想碰那道疤痕，却被墨烬猛地挥开。

　　“说什么？说我是被影王亲手放过的人？说我能感应到他的气息，是因为他在我体内种下过影力种子？”墨烬的声音陡然拔高，淡紫色影力不受控制地在周身炸开，将指挥室的金属桌椅震得微微发颤。他的腹部伤口被影力牵动，白色绷带渗出一点猩红，却丝毫没影响他眼底的冷意，“凌队，你其实早就怀疑我了，对不对？从你看到那份报告开始，你就觉得我和影王是一伙的，觉得我留在你身边，是为了给影盟当内应。”

　　“我没有！”凌彻急忙反驳，他上前一步想拉住墨烬，却被对方后退躲开，两人之间瞬间拉开半米的距离，像隔了一道无形的墙，“我只是想等任务结束，听你解释……”

　　“解释？”墨烬打断他，眼底的冷意渐渐被痛苦取代，却又很快被一层坚硬的冰壳覆盖，“解释我为什么能从影王手下活下来？解释我为什么能感应到他的位置？还是解释，当年他放我走时，说的那句‘你迟早会回到我身边’是什么意思？”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砸在凌彻心上。他看着墨烬眼底的挣扎，突然想起在医疗室里，墨烬说“我们是一起的”时的认真，想起对方靠在自己怀里时的安心——那些画面此刻都变得模糊，只剩下墨烬与影王同源的影力，和那道狰狞的旧疤。

　　“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凌彻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确实犹豫过，确实在看到报告时心慌过，可他从没想过要质疑墨烬的立场，更没想过要把他推开。

　　“只是什么？只是觉得我身上有太多秘密，不敢完全相信我？”墨烬的声音低了下去，淡紫色影力渐渐收敛，却没了之前的温度，只剩下刺骨的凉。他抬手，将那枚被凌彻攥过的通讯器拿起，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徽记，然后猛地将通讯器摔在地上。

　　“咔嗒”一声脆响，通讯器摔成两半，淡蓝色的定位灯光瞬间熄灭，像两人之间骤然断裂的联系。

　　“墨烬！”凌彻急忙想去捡，却被墨烬拦住。

　　“别捡了，凌队。”墨烬的眼底没了任何情绪，只剩一片死寂，他弯腰，将自己的作战服外套脱下来，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桌上——那外套上还残留着凌彻之前替他掖被角时的温度，此刻却显得格外讽刺，“矿场的任务，你带队员去就好，我就不掺和了。毕竟，一个可能是影王旧部的人留在你身边，只会让你分心，对吧？”

　　凌彻看着他叠外套的动作，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他想反驳，想告诉墨烬他从没想过要他离开，可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一句沙哑的“你别走”。

　　“不走？”墨烬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期待，却又很快被冷意覆盖。他想起十年前影王将影力种子种进他体内时的场景，想起这些年他拼命压制体内的黑暗力量，就是为了能站在光明里，能站在凌彻身边。可现在，旧疤被揭开，所有的努力都成了徒劳——凌彻的犹豫，就是对他最大的否定。

　　“不走，等着凌队把我关起来审问吗？”墨烬冷笑一声，转身走向门口。他的脚步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腹部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心口的疼却比伤口更甚。他多希望凌彻能追上来，能抓住他的手，能说一句“我信你”，可直到他走到门口，身后也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凌彻站在原地，看着墨烬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门口，手里还攥着那枚摔碎的通讯器，金属碎片划破掌心，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地上，与通讯器的残骸混在一起。他想追上去，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墨烬的话，那道旧疤，还有技术组的报告，像一张网，将他困在原地，让他连一句“我信你”都说不出口。

　　墨烬走出守界局大门时，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他抬手按住腹部的伤口，鲜血已经浸透了绷带，染红了深色劲装，可他却感觉不到疼。他抬头看向夜空，月亮被乌云遮住，只剩下几颗零星的星星，像他此刻的心情，晦暗无光。

　　“影王……”墨烬低声呢喃，指尖凝聚起一道淡紫色影力，却又很快散去。他知道，只要他想，就能感应到影王的位置，就能回到那个黑暗的世界里。可他不想——他想留在有凌彻的地方，想和凌彻一起面对影王，想把体内的黑暗力量彻底清除。

　　可凌彻的犹豫，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所有的希望。

　　“算了。”墨烬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走向城郊的方向。他没有用影力赶路，只是一步一步地走在空旷的街道上，每走一步，就离守界局远一点，离凌彻远一点。心口的绞痛越来越剧烈，他却咬着牙不肯回头——既然凌彻不敢信他，那他就干脆消失，省得留在他身边，让他为难，也让自己痛苦。

　　守界局指挥室里，凌彻终于回过神，疯了一样冲出大门，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街道，没有墨烬的身影。他拿出通讯器，想联系墨烬，却想起通讯器已经被摔碎；他调动守界局的监控，却发现墨烬走出大门后，就故意避开了所有监控探头，显然是铁了心要消失。

　　“墨烬！你回来！”凌彻对着空旷的街道大喊，声音嘶哑，带着撕心裂肺的绝望。他沿着街道狂奔，掌心的血一路滴落在地上，却连墨烬的影子都没看到。

　　回到指挥室时，凌彻浑身冰冷，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看着桌上墨烬叠得整齐的作战服，看着地上摔碎的通讯器，眼底的痛苦渐渐被恨意取代——他恨影王，恨影王当年留下的旧疤，恨影王种下的影力种子，更恨自己的犹豫，恨自己没能抓住墨烬的手，没能说一句“我信你”。

　　“墨烬，你要是敢不回来，我就是把整个城市翻过来，也要把你找出来！”凌彻一拳砸在金属桌上，桌面凹陷下去，留下一个深深的拳印。他的眼底布满血丝，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却又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他怕，怕墨烬真的再也不回来，怕墨烬真的像影王说的那样，回到那个黑暗的世界里。

　　夜越来越深，守界局的灯光依旧亮着，却再也没有那个能让冷调银白变得柔和的淡紫色身影。凌彻坐在指挥室的椅子上，手里攥着墨烬的作战服，衣服上淡淡的影力气息渐渐消散，像墨烬在他生命里留下的痕迹，正在一点点淡去。

　　而此刻的墨烬，已经走到了城郊的山林里。他靠在一棵大树上，腹部的伤口还在流血，心口的绞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拿出一块随身携带的玉佩——那是凌彻之前送给她的，说是能稳定影力。他指尖轻轻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却又很快闭上眼，将玉佩揣回怀里。

　　“凌彻，对不起。”墨烬低声呢喃，声音里满是痛苦，“我不能让你因为我而陷入危险，更不能让你因为我的过去而犹豫。等我解决了影王，等我清除了体内的黑暗力量，我会回来找你的。”

　　说完，他站起身，调动体内仅存的影力，朝着影力矿场的方向走去。他知道，那里有影王在等着他，有一场无法逃避的战斗在等着他。而这一次，他要独自面对——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让他牵挂的人。

　　凌彻在指挥室里坐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才缓缓站起身。他整理好作战服，将影鞭紧紧缠在手腕上，眼底的恨意已经转化为坚定的决心。

　　“出发，去矿场。”凌彻对着队员们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不管墨烬在哪里，不管他和影王有什么关系，我都会找到他，我都会护着他。谁敢伤害他，我就先毁了谁。”

　　队员们看着凌彻眼底的坚定，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跟上他的脚步。他们都知道，凌队和墨先生之间，有太多的牵绊，而这场矿场之战，不仅是为了守护影力晶体，更是为了找回那个消失的淡紫色身影。

　　矿场的晨雾渐渐升起，将整个矿场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影王站在晶体储存室里，指尖轻轻划过散发着浓郁影力的晶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墨烬，我知道你会来的。”影王低声呢喃，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十年了，你终于要回到我身边了。这一次，没有人能再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包括凌彻。”

　　而此刻的墨烬，已经走到了矿场入口。他看着眼前朦胧的雾气，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的影力，朝着储存室的方向走去。他知道，一场硬仗在等着他，一场关于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战斗，即将开始。而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在战斗结束后，再看到凌彻的脸，再听到他说一句“伤口还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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