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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梦之冬
千诗诧异于柏青岩咬她的下巴,但也觉得,这件事存在合理性。
个体交流是各有期望的。她给柏青岩展示唇和舌,期望得到柏青岩的吻,而柏青岩咬了她下巴,便是柏青岩认为最迫切想做的。
他们认识不到两月,相处需磨合,为达成契合,她愿意尝试调整期望,也敢于提醒柏青岩调整回应。当然如果柏青岩接受不了以后她便不再提醒。
“下巴有什么好尝的?”
她以玩笑之气带过,稚涩地勾低柏青岩的脖子,使他更低地弯腰,使他的面颊和身体进入她的触及范围。
她仰头,将舌尖送到他微张的唇中间,缓慢地往里探,更大的触面出现,更多的糖香和体温传递给他。
柏青岩没有抗拒,仿佛接纳了她对他的宿命确认。
千诗逐渐放心,另一只手也贴上他的颈,环抱住他,对他说,“你该尝的是这里!”
话音未落,柏青岩合上了唇,以他独有的直白方式挽留她的舌尖,动作之迅速,似乎他这样做了就可以让千诗无法后悔无法逃走。
他不像对待Sofia的主动靠近那样回抱千诗,只是流连于唇齿的新奇探索,吸吮千诗的舌面,拉长纵深,使融合过程成为更曼妙持久的仪式。
她舌尖太软,柏青岩不得不收着牙,与他构想的啃咬不同,带给他前所未有的亲密体验。
但是不够。
柏青岩想着,用结实的手臂托起了千诗的重量,以此消除他们的身高差。
就在千诗被抱起的时候,她的双手合捧住他的头发,轻轻地笑起来。
她的唇贴着他的,“我想和你一起看明天的日出。”
柏青岩说,“明天可能是阴天。”
“阴天也有日出啊,哪怕太阳被云层遮蔽,让我们看不见太阳,但太阳永远会从东方升起。”
至此,柏青岩不再深究,只是问她,“你想去哪儿看?”
千诗的手仍在他颈后,抚摸他的硬短发,“你家?”
“……我在这里没有自己的家。”
“人怎么会没有家呢?那你父母住在哪儿?”
“他们不住国内,我也不想回他们的家,那儿不是我的家。”
“咱们太不同了。你知道吗?我也没有自己的家了,却不是我不想要那个家,是他们离开了我,不要我了。”
千诗的头枕在柏青岩的肩上。
她说话时呼出的哭腔和气息,唤醒了柏青岩耳朵的敏感,像枯败的荒草得到甘霖,羸弱的叶片重新立挺。
柏青岩不清醒地回忆着,想起了九月的大学迎新晚会,在人声喧嚣之外的墙角,千诗蹲在那儿哭泣。
当时的他和现在的他一样不知怎么安慰人,他冷漠地看千诗哭泣,等她停下哭泣,要收住眼泪时,他才递给她一张纸巾,对她说,你要快乐一点。
他说的那么小声,因为没有自信。
明明那天他刚刚夺得围棋社车轮赛第一,却也在那天第一次模糊地认识到,面对千诗的眼泪,他很无力。
他不具备爱人的能力,在这方面毫无经验。
哪怕时至今日,他能懵懂地留意到千诗的失落,却仍然不懂要如何安慰他。
他只好对她说,“千诗,你想要我吗?”
午夜的后街巷子静到无边。
千诗听了这话犹如被惊扰的小动物,警戒地直起了腰。
她捧着他的脑袋与他对视,为他的话而困惑。
柏青岩问她想要他吗。
他讲出这等唐突甚至是“冒犯”的话,又如何可以做到表情正直,口气平淡?
但千诗无法否认,除了困惑,她对他也怀有同等意义的期盼。
她看着身边空寂的夜,小声地问,“在这里吗?可我怎么要你呢?”
“很简单。”
柏青岩放她下来,把他的手探到她身后,拨开她的头发,分到肩两边。
也许是灵长类动物的本能,他的手摸索着她的后颈,锁定在一块小的硬骨。
千诗仰头看他,他的脸颊从侧面靠近她,冲她的后颈而来。
牙齿轻轻咬合。
疼痛使她立刻懂了他的意图,她闭起眼感受他收紧牙齿的力量,直到牙齿压入她的肌肤,越来越疼。
也许她出现了细微可辨的挣扎,发出了丝帛撕扯的疼呼,柏青岩才收起牙齿。
他品尝到酸涩的腥甜,完成了被她驯化的仪式。
而她细白的皮肤上有四粒新鲜的红孔,是他刚刚咬破的。
他俯身舔她的伤口,以一种虔诚的口吻说,“好了。”
“就这样?”
“就这样。”
千诗去摸这道牙印。
柏青岩的电话响了,Sofia问他在哪儿,他答应说这就回QING。
他放下手机对千诗说,“元旦后有一场世界围棋赛,那之前我会在深市长住,所以我们可以经常见面,今天你先早点回家吧,再见!”
千诗放开手,木木地站立,看他在夜色中抽离而去。
-
回出租房,千诗在后颈的伤处贴了一枚创可贴。
洗完澡她提醒李小词,明天到医院换最后一次药。
李小词眼眶红肿地抱住她,说,夏叔叔刚刚病逝了。
千诗如常一样邀请李小词一起睡,她紧抱着李小词,抚摸李小词的脸和头发,好不容易哄李小词入睡。
次日医院大门外,千诗在路边看见柏青岩,他从一辆AMG的驾驶位下来,正是梧桐楼下的那辆AMG。
李小词穿着拖鞋走上去,“你怎么开这台车?”
柏青岩说,“怕你又嫌太小,夏叔叔的女朋友托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后备箱被拉开,里面装满女童喜欢的各式布娃娃,有一些打着一层又一层的补丁。
“夏叔叔没了!”
李小词扑在柏青岩的怀中,放声大哭。
柏青岩的手压在李小词的发顶,表情漠然。
人家俩人互相抚慰,千语赶忙转过了头,她装作打电话,往远处走开。
可是她的眼泪也失控了,洒在她的手心和毛衣袖口。
为什么自己也哭了?
她在心里急切自辨,为了一位送过几次饭的中年叔叔而哭,这理由太牵强。
她的泪停不下来,抬起整只胳膊捂住了眼睛。
她摸后颈的伤口,回头看柏青岩和李小词,想起昨晚柏青岩问她想要他吗。
细细地想,柏青岩问得那么轻易,那么熟练,会否他也问过李小词同样问题?
会否他也在昏暗的午夜,在其他女孩的后颈留下咬痕和伤口?
他会的。
因为他是这辆价值200万的AMG的主人,是众人口中的“李小词的追求者”。
-
乐队晚上在QING演出。
李小词情绪不稳,千诗没让她上场,将她安排在台下的柏青岩身边。
他们的桌子就在第一排,李小词靠在柏青岩肩上,神情忧伤,落泪不止。
柏青岩侧身为她抹泪,同时,一杯一杯喝掉面前的鸡尾酒。
表演间隙,千诗去门口迎宋隽。
宋隽第一次看乐队演出,见到难过的李小词找柏青岩寻求安慰,不免感慨,“曹佑学长去曼哈顿多久了?再不回来,女朋友都要没了!”
千诗笑笑,在微信上私聊曹佑,曹佑很快回复,说曼哈顿事情太杂,总之,他尽早结束,尽早回深。
接近九点,乐队排歌单唱完了。
千诗通过话筒问台下,“大家还有想听的吗?”
七嘴八舌说了许多歌名,千诗正要挑一首,阿散拿走了话筒,看着她大声说,“唱《fatal obsession》(执念)吧。”
这首英文歌,以前乐队为了面试练习过,其中包含长段的萨克斯独奏。
阿散甚至准备了萨克斯。
于是千诗和阿吉负责男女对唱,李小词负责合成打击伴奏。
乐声起,千诗先唱,阿散提着萨克斯,等待接入点。
……
“i hate the way you make me feel”
我憎恨你带给我的亢奋
……
人声尾音落下,萨克斯紧随,在千诗耳边吹响。
千诗继续唱。
“loving you is fatal
爱你仿佛自取毁灭
loving you is fatal……”
爱你仿佛自取毁灭
人声部分唱完,剩下是萨克斯的独奏。
阿散仍站在千诗身旁,一眼不错地看着千诗。
千诗的身体随音乐的韵律晃动,她笑里有泪,她的眼睛在台下寻找柏青岩。
柏青岩在安慰李小词。
李小词一把鼻涕一把泪,“哥,元旦我生日,曹佑再不回国,我打算和他分手。”
柏青岩眉头微挑,“你和曹佑分手?!好吧……那我帮你问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忙完……”
李小词一听哭得更凶,“不!你别去问他!我就看他有没有自觉性!这是我给他的最后机会,他再抓不住,我就不要他了!”
柏青岩拿手机联系曼哈顿的曹佑,【曹佑,这是很严肃的两件事。你和她偷偷谈恋爱,你还让她难过。我没和你开玩笑,我警告你,尽早给我回国。】
曹佑:【我尽量,尽量!】
-
酒吧打烊。
李小词赖着柏青岩不肯回家,柏青岩扶着她,“她交给我照顾,你们打车走吧。”
千诗被哽得无话可说。
这是柏青岩的选择,她和柏青岩没有明确关系,她没有身份去要求柏青岩、质疑柏青岩。
宋隽去了路边拦车。
千诗愣在原地,看柏青岩扶李小词上了AMG后排,而后,他自己也进后排。
没一会,代驾开走了这辆AMG。
宋隽拍拍千诗的手,“诗诗,你跟柏学长有什么事?”
千诗收回目光,“搞笑!柏青岩是李小词养的鱼,我喜欢什么人不好,非喜欢别人养的鱼?”
女孩们坐上出租车。
宋隽靠着千诗,“你肯定不知道,郭散喜欢你。”
千诗不以为意,“我们只是乐队队友。”
“你可以等一等,郭散最近可能要表白。可能是跨年的时候。”
“他亲自跟你剧透的?跨年确实是表白的好时机。”
“你期待了?”
千诗并非期待,是怕事情朝不可控发展。
大家认识一场,干嘛非要谈场恋爱连朋友都做不成,乐队也要散,白昭就是最好的例子。
宋隽定定看她,“那你和柏学长,也要说清楚吗?”
话题又绕回来,始终没离开千诗和柏青岩的关系。
千诗摸着颈后的血痂,自问,是不讨厌目前两人的暧昧气氛,但柏青岩昨晚吻了她,对她说那样的话,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也许,该往前走一步。
她不喜欢拖延,当即决定好,“跨年时,我找柏青岩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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