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不是一开始就爱上我了

　　夜深人静。
　　宿舍里回荡着季凌栩轻微的鼾声，叶真的呼吸平稳悠长。袁知屹却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被窗外路灯映出的模糊光斑，毫无睡意。
　　枕头旁边，放着那包只剩一半的能量棒。塑料包装在黑暗中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像是在无声地提醒着傍晚训练馆里发生的一切。
　　唐与州扶住他胳膊时有力的手掌，带着责备却难掩关切的语气，递过来热水时别开的侧脸，还有最后那句毫无威慑力的“威胁”……每一个细节都像电影片段，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清晰得令人心慌。
　　他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试图驱散这些扰乱心神的画面，却徒劳无功。
　　为什么会这样？
　　仅仅几个月前，唐与州在他心里还只是一个符号——一个实力强劲、性格讨厌、需要超越的省队对手。他们之间只有冰冷的竞争和偶尔迸溅的火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是文体节上他带着妹妹来要签名，嘴上却不饶人？是“冰雪杯”后那句刺耳却一针见血的“不是只靠起跑漂亮”？是海若别墅门口那个突兀的果篮和没送出去的橘子？是联合集训时那瓶别扭的运动饮料和笨拙的帮忙？还是预选赛上那双毫不犹豫递来的、刻着“Y”字的冰刀？那瓶温热的牛奶？那个绕了远路送来的巧克力蛋糕？傍晚训练馆里及时的搀扶和那杯热水？
　　这一点一滴，像无声的细雨，悄无声息地渗透了他冰封的心防，等他察觉时，内心早已是一片泥泞，混乱不堪。
　　他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这种因为另一个人而心绪不宁、辗转反侧的状态，让他感到陌生和恐慌。他习惯了孤独，习惯了将所有情绪牢牢锁死，用冰冷的外壳保护自己不再受伤。
　　可唐与州却像一团不按常理出牌的火焰，不管不顾地靠近，灼烤着他的冰壳，让他无所适从。
　　他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
　　讨厌吗？似乎早就不是了。甚至开始习惯了他那种别别扭扭的关心方式。
　　感激？有的。但似乎又不仅仅是感激。
　　那……喜欢？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进脑海，让袁知屹猛地屏住了呼吸，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撞得胸口发疼。
　　喜欢？喜欢一个男生？喜欢那个聒噪、张扬、嘴巴坏、却又一次次在他需要时出现的唐与州？
　　这太荒谬了。不可能。
　　他用力摇头，试图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去。一定是最近太累了，产生了错觉。或者只是因为唐与州是第一个如此执着地闯入他生活、打破他平静的人，所以他才产生了错误的依赖感。
　　对，一定是这样。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还有重要的比赛，还有未竟的目标。他不能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干扰。
　　他需要距离。需要回到最初那种单纯的、只有竞争的关系。
　　可是……心底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抗议：真的回得去吗？
　　你真的舍得推开那瓶温牛奶，那双及时伸出的手，那个在黄昏的训练馆里默默陪坐的身影吗？
　　袁知屹痛苦地闭上眼。
　　他发现，自己竟然给不出肯定的答案。
　　他好像……已经有点习惯了那团火的温度。甚至开始……贪恋那一点温暖。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更加慌乱和无措。
　　这一夜，袁知屹在自我否定和隐秘的悸动中反复挣扎，直到天色微亮，才疲惫不堪地陷入浅眠。
　　梦里，似乎有一团温暖的火光，和一个别别扭扭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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