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犟种

　　冯凯意用手去试沈宁狸额头的温度，果然是有些发热，“是不是发烧了，我们去医院看一下？”

　　“不用，不去医院。”

　　沈宁狸阵阵晕眩，心中反复念叨不要晕倒、不要晕倒，最后还是晕了过去。

　　看着人都晕倒了，冯凯意哪还能听他的话，赶紧把人送到了医院。

　　到医院之前，他还以为沈宁狸只是发烧。

　　到医院后，冯凯意向医生大致说了沈宁狸的症状，医生听着有些不对劲儿。

　　“他这可能不是普通的发烧……”

　　沈宁狸醒来的时候，冯凯意正和医生说要给他做一个深入的检查。

　　“不用了，我没什么事。”

　　冯凯意一脸凝重，“听医生的，你得好好检查检查。”

　　“真不用了，我就是感冒发烧。”

　　“你是医生，还是他是医生？”冯凯意指着医生问沈宁狸。

　　“……”沈宁狸没办法，只能对医生先说，“医生，您先出去一下吧，我和他说些事。”

　　医生点头出去了，冯凯意还有些生气，“我跟你说，你别不把身体当回事，早检查一下早安心。”

　　“我检查过了。”

　　冯凯意一顿，“什么意思……你、医生说你可能……”

　　“不是可能，就是白血病。”

　　冯凯意呆滞了片刻更生气了，“你生病了还到处乱跑？你在干嘛？”

　　沈宁狸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感觉冯凯意像他儿子，而他就是一个生病还不听话的老父亲。

　　沈宁狸被自己的想象逗笑，冯凯意完全看不懂、不理解：“你还笑！你知道这是会死人的。”

　　“好啦，我都知道。”

　　冯凯意冷静下来，“你是不是没钱？你不用担心钱，我有钱，咱们今天开始住院，把病治好。”

　　“再说吧。”

　　“白血病啊白血病，你要再说什么？”

　　沈宁狸看冯凯意抓狂的样子，还挺感动的，好像他很重要。这对他是珍贵的东西，他不能对他说出“我不想活”几个字，他只是安抚道：“都听你的，好了吧？”

　　“这就对了。”冯凯意没再病房待太久，他要去找医生再问问沈宁狸的情况。

　　医生给沈宁狸安排了第二天的检查。

　　冯凯意要在这里陪床，沈宁狸劝他回去，“我在这里没事的，你先回去吧，明天再来看我。”

　　“不行，我得在这陪着你。”

　　“我应该是要住很长时间的院，你总得给我买一些洗漱用品吧，再拿来几身换洗衣服。”

　　冯凯意想了想，沈宁狸说的也对，他暗想自己怎么想得这么不周到，他赶紧回家准备长久住院的东西。

　　第二天，冯凯意来到病房，病房里空无一人。

　　只床上还留着一套衣服，是昨天和沈宁狸一起逛商场买的，上面有个纸条：“这身衣服其实是送给你的，感谢你这两天的照顾。不要找我，我不想治疗，我只想好好度过剩下的时光。”

　　沈宁狸连夜离开的病房，出院手续也没办，纯粹是偷溜出去的。

　　沈宁狸很少做这种不合规则的事情，但考虑到自己的寿命，他觉得自己可以放肆一些。

　　半路上，他接到商场里小裙子店家的电话，说收件人联系不到。沈宁狸给毛毛打了电话，也没人接听。

　　沈宁狸只好自己去了一趟，签收了毛毛的小裙子。

　　沈宁狸回到酒店，把小裙子放进行李箱，拎着回了老家。

　　他没有回自己家里，而是在火车站旁的一家小旅馆住了下来。

　　第二天，他背着书包上了山。

　　生病之后，沈宁狸体力明显下降，他走走停停，累的时候就靠在大石头上休息。

　　正在喘息间，顾明鸢从身后出现，“怎么没让冯凯意陪你？”

　　“他有事要忙。”沈宁狸回头看是他，也不惊讶，淡定回答。

　　半响，顾明鸢又问，“你现在喜欢他了？”

　　“现在？我之前喜欢谁？”

　　顾明鸢笃定，“你之前喜欢我。”

　　沈宁狸轻笑，踢开自己脚下的小石子，“原来你都知道。”

　　沈宁狸心中嘲笑自己小丑，又抬头看向他，“你为什么找我，你不是说过以后不要再见？”

　　顾明鸢上前一步，“之前是我说错了，我喜欢你，你跟我回家。”

　　顾明鸢的这句我喜欢你，如果再早一点说出口，如果沈宁狸再早一点听到，那沈宁狸应该是世界上最快乐、最幸福的人。

　　但此时，沈宁狸无所谓地看向远山，“冯凯意也喜欢我，我也要跟他回家吗？”

　　顾明鸢挡住沈宁狸，让他不得不将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你知不知道我现在一根手指就能碾死冯家的公司？”

　　“你敢。”沈宁狸皱眉。

　　“你要是和他在一起，我就敢。”

　　沈宁狸气得不再理他，扭头从石头上站起，顺着溪流往上走。

　　中间顾明鸢看他走得艰难，想要伸手扶他，沈宁狸一把推开，“不要碰我。”

　　沈宁狸深一脚浅一脚，终于来到小溪某一处转弯。

　　转弯处矗立着一个又大又圆的石头，两个成年人估计都围不住。

　　顾明鸢也跟着站在这个大石头面前。

　　沈宁狸刚想开口和他干爹说话，又侧头看了看身旁的顾明鸢，这人怎么没有一点眼力见。

　　他伸手往远处一指，“你去那边，我要跟我干爹说话。”

　　顾明鸢看了沈宁狸一眼，没有反驳，沉默地往沈宁狸指的方向走去。

　　沈宁狸见他走远了，蹲下来靠他干爹身上，和他干爹说话。

　　“干爹，你看那个人没有，他叫顾明鸢，是我之前喜欢的人，现在我不喜欢他了，他倒追过来了，你说他是不是很烦。”

　　沈宁狸停顿了半响，像是回忆，又像是什么都没想，接着他又说道：“还有一件事……”

　　沈宁狸拿过背包，把他干哥哥捧出来，“干爹，我生病了，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我把你儿子带回来了，你们要好好的。”

　　“辛苦干哥哥这几年陪着我，现在你和干爹可以团聚了。”跟干哥哥嘱咐完最后一句，沈宁狸把它轻轻放在大石头身旁。

　　最后摸摸了干哥哥，又摸了摸干爹，沈宁狸起身，“我走了，拜拜。”

　　沈宁狸转身往山下走，顾明鸢见状跟过来。

　　“你怎么把你干哥哥放下了？”

　　“我的家事，你不要管。”

　　“我……听你弟弟说，你没认干爹？”

　　沈宁狸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还和我弟弟有联系？”说完也没等回复，径自说道：“小时候，我弟弟身体不好，爸妈给认了大树当干爹。我嫉妒呗，就自己找个大石头当干爹，他们都不知道。”

　　“你和你家里关系不好？”

　　“不好怎样？好又怎样？”沈宁狸见他老是问他家里的事，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我会对你好的。”

　　沈宁狸嗤笑出声，“宠物还没养够吗？你这么缺小猫小狗吗？”

　　顾明鸢喉头轻动，声音艰涩，“不是把你当宠物。”

　　沈宁狸摇了摇头，啧啧几声，不做评价。

　　走着走着，沈宁狸鼻血又流了出来，他还没注意到，顾明鸢先看到了，伸手去帮他擦，“你流鼻血了。”

　　沈宁狸流得很有经验了，他淡定推开顾明鸢的手，从口袋掏出纸巾，随意地塞进鼻孔，不在意地说道：“最近有点上火。”

　　顾明鸢一直跟沈宁狸到小旅馆，沈宁狸堵着门不让他进去，“别跟着我了，我到家了。”

　　顾明鸢收回脚，在他隔壁订了间房。

　　顾明鸢在隔壁几乎一晚没睡，清早他听到沈宁狸房间有什么倒地的声音，他跑出去来到沈宁狸门前敲门。

　　沈宁狸本想早点起来出门，结果一阵头晕，摔在地上，他有听到敲门声，可是他痛得一时站不起来。

　　顾明鸢见没人回应，一脚把门踹开，只见沈宁狸蜷缩着半跪在地上。

　　顾明鸢瞳孔微缩，大步上前把沈宁狸扶起，“摔到哪儿了？”

　　顾明鸢摸索着沈宁狸身上，想看他哪里受伤。

　　沈宁狸脸色苍白、靠在沙发上，挡住他乱摸的手，“没事，早上有些低血糖，没站稳。”

　　顾明鸢停住手，“那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给你买早餐。”

　　沈宁狸拉住他，指了指被他踹飞的门，“把人家的门修好。”

　　“知道了。”顾明鸢跨过破门，一阵风一样出去了。

　　沈宁狸站起来，拉着行李箱，正要出去又是一阵头晕，他慢慢坐下来深深地喘着气。

　　还是没走掉。

　　顾明鸢回来的时候，沈宁狸还在沙发上躺着，额头上的头发被冷汗打湿。

　　顾明鸢买了粥和小笼包。

　　沈宁狸拿出小笼包吃了一口，停下嚼嚼嚼，又呆滞不动。

　　顾明鸢：“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口味？”

　　沈宁狸长舒了一口气，“吃东西好累啊。”

　　顾明鸢拿过他手里的包子，递到他嘴边，“再吃一口。”

　　沈宁狸咬了一口，嚼嚼嚼又不动了。

　　顾明鸢打开旁边的粥，又打开喂了沈宁狸几口粥。

　　伺候了半天，沈宁狸终于吃不下了，顾明鸢就将剩下的包子和粥都打扫了。

　　沈宁狸歇了一会，起身拉着行李箱就要出去，顾明鸢也不问去哪儿，只是在后面跟着。

　　沈宁狸对着这个尾巴无可奈何，“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说着，还接过沈宁狸手里的行李箱，示意沈宁狸带路。

　　沈宁狸惊疑不定，他觉得不是自己病了，而是顾明鸢疯了。

　　沈宁狸办理了退房，顾明鸢也一起退了，还赔偿了踹掉的房门钱。

　　出了小旅馆的门，阳光洒在脸上，沈宁狸心情大好，看着顾明鸢也顺眼起来，就没管这个大号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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