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明月夜

作者:一颗小蓝莓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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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认


      今儿一早,吴嬷嬷顶着还未彻底散去的星辰,把这几日制好的膏药和小姐的药箱悄悄地交给了穿云。
      穿云迎着雾气迷蒙的晨风挎着包袱,脚下生风快步走出角门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把东西放进暗格。
      吴嬷嬷为避人耳目特让穿云牵了辆榉木马车,没有西平侯府的标记,密会外男总得低调些。
      崔玄珠给祖母请过安,一家子用了早膳后总算脱身,戴着帷帽溜出了侯府。
      爬着香山长长的好似没有尽头的阶梯,玄珠抬手用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
      此山空寂,也没个香客来进香拜佛,的确是个私会的好地方。
      可是也太费劲了!
      她得尽快笼络邬开霁,否则没等他的腿痊愈,她这双腿就废了!
      由品秋逐月扶着颤颤巍巍地爬到了香山寺,就见数名匠人正在修缮观音殿,小沙弥一见了她笑呵呵地跑过来和她作揖。
      “施主来了,郎君已恭候多时,请随我来。”
      崔玄珠见到他时,他正在香山寺后的法善小筑的竹林中练剑。
      品秋等人放下包袱留在小筑外等候,此刻四下一片寂静,唯闻风过竹梢的漱漱低吟。
      他立于竹枝下,一身远山紫的束袖劲装。墨玉般的长发高高束起,额前几缕碎发随风微动,拂过他刀削般清晰冷峻的侧脸。
      招式行云流水,剑光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银网,剑身呼啸的破空之声随风飘散在空中。衣诀翻飞间猎猎作响,仿佛战旗迎风。
      剑风卷起几片落叶,随剑气悠悠盘旋复又落下。
      “郎君。”
      崔玄珠柔柔的嗓音带着几分薄怒,听起来颇有点哀怨,像个不满夫君所为的小娘子般嗔怒。
      近日她才得知,东京称男子为郎君,不似平崖唤一声公子。女子尚在闺中叫姑娘,不称小姐。
      故而她这声“郎君”叫的,颇有些……难以启齿的羞涩和懊恼。
      在平崖,郎君是唤夫君的称谓。
      邬开霁闻声回首,剑势一收,单手持剑背于身后。身姿挺拔如松,呼吸绵长深远,额角一滴汗珠顺着下颌角滑落,落在颈侧暴起的青筋上。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剑风的嗡鸣。
      “姑娘来了。”
      崔玄珠一手拎着包袱,一手提起裙摆憋着嘴巴一脸气愤地朝他走过去。躲过他伸手要接过包袱的手,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在他的左腿膝盖上。
      看着邬开霁弯腰捂住膝盖,疼得直蹙眉薄唇紧抿的俊颜,垂眸回视他满是疑惑的目光,轻轻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
      “还疼啊,我以为你好了呢,真是白费我这番苦心。”
      说罢拎着包袱假模假样的转过身就要走,刚慢慢迈出两步就被邬开霁瘸着腿追了上来。
      意料之中,嘻嘻。
      邬开霁堵在她身前,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歉意和些许羞愧,早没有刚才练剑时器宇轩昂意气风发的样子。
      “抱歉姑娘,辜负了你的一番嘱托,下不为例。”
      崔玄珠见他这幅样子心中偷笑,压了压控制不住想上翘的唇角,肃着一张俏脸把手中的包袱伸了出去。
      “本姑娘的一番心意,好重。”
      她伸手的动作来带一阵香风,让他心头一震。眸光扫过她的玉面,邬开霁伸手接了过来,稳稳握在掌心,面上羞愧之色更甚。
      愧疚吧,男人!
      为了给你做膏药春花秋月可是在她的指挥下忙了整整三天呢,结果他还在这练剑!
      两人移步至法善小筑的一间静室。崔玄珠洗净手,示意邬开霁坐下,坐在软凳上伸手卷起他的裤管。膝盖至小腿处,一道深色的疤痕狰狞地盘踞着,周围筋肉微微有些萎缩,显然伤了筋骨又未得及时妥善的治疗。
      看了眼他有些躲闪的眼神和双颊泛着不自然的微红,心头微动。
      为护父王,他受苦了。
      针尖刺入皮肉,带着微麻的胀痛。崔玄珠的手指稳定而精准,捻动针尾时,专注的神情在袅袅香气中显得格外沉静。邬开霁靠在椅背上,目光偶尔掠过她光洁的额角和微抿的唇。
      小腿上金针刺入的熟悉痛感,和鼻尖萦绕着似曾相识的香气,让他有些恍惚。
      微微低头嗅了嗅,闭上眼,随着金针刺入皮肉的痛意,回忆涌上心头,瞬间把他拉回在平崖养病的日子。
      是素馨的香气。
      猛的睁开眼,带着意外和惊喜的眸光在她面上逡巡,心脏跳动的节拍都快了些许,撑在竹塌上的手指微拢。
      一切都在彰显他心头的波动。
      是啊,平崖那位救他的女子也姓崔,又是同样的素馨香气。
      “敢问姑娘芳名?”
      玄珠闻言捏着金针的手指一顿,没有抬头继续施针。
      “西平侯之女,崔玄珠。”
      这一次没有必要再瞒着他了。
      “姑娘可是从平崖归京?”邬开霁的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每一次刺入的痛意,和她下针时若有似无的触碰都刺激着他的神经。
      “是。”
      “在平崖,可是姑娘救了我?”
      崔玄珠抬头对上他满是求知欲的视线,唇角微勾。
      脑子很灵光嘛,不错,是个可用之人。
      “郎君,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
      竹屋内窗扇大开,初夏的阳光洒在屋内。玄珠身上的衣裳熏过香雪云霓,经阳光照射烘出些许素馨的甜香。
      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一轮弦月,在日光映照下透出琥珀色的光,像颗晶莹剔透的玻璃珠子,亮晶晶的。唇角的笑又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既美丽又迷人。
      邬开霁喉头滑动,别开视线不看她的眼睛。
      “承蒙姑娘多次相救,在下魏国公邬开霁,不胜感激。凡姑娘所求,邬某必当奉上。”
      崔玄珠轻笑一声,低头拿出膏药用银勺敷在他的膝盖。
      “我不要你的金银财宝。”
      我要你做我的剑,为我,为我们屠了太子。
      “国公身负皇命,前程远大,岂可因小疾耽误?”
      邬开霁顿了顿,微微蹙眉,总觉得她有什么言外之意,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思虑了半晌也没个头绪,只得回了一句:
      “姑娘大义,是我狭隘了。”
      崔玄珠笑了笑没出声,起身去净手。转身时发丝随着动作轻甩,拂过邬开霁的鼻骨,痒痒的带着香气。
      抬手摸了摸被她发丝拂过的鼻梁,忽的想起前两次见到她都是独自啜泣,抚琴抒情的悲痛模样。
      再想到前几日侯府赏春宴上,她被画师胁迫的情景,心头突然泛起一阵酸意。
      西平侯府的嫡女,日子过的也不好吗?
      “姑娘回京以来过的可还舒心?”
      崔玄珠正借着净手的间隙打量着这间竹屋。陈设齐全,案台洁净,里间的床榻上叠着被子,还能闻到东窗外飘过来淡淡的檀炷香味道。
      老国公的牌位应该就在法善小筑中,邬开霁每月朔望或许还在此留宿。
      听到他的问询,擦手的动作一顿。
      舒心吗?或许吧,只是不太安心。
      一想起自己顶了正主的身份,苦闷哀愁就涌上眉间。
      可在邬开霁看来,就是大大的不如意。再配上她那句淡淡的“还好。”,更让他印证了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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