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番外三
裴亦初的葬礼在一个阴沉的上午举行。
细雨像透明的纱幕,笼罩着整个墓园。
白暮雪穿着过大的黑色西装,那是裴亦初的尺寸,袖口垂下来盖住他手腕上未愈合的伤痕。
他站在人群最后方,看人们轮流在墓碑前放下勿忘我。
江稚鱼念了段法律条文,林若曦唱了半首安魂曲。
所有人都哭了,只有他睁着干涩的眼睛,像旁观者般沉默。
“真是个白眼狼”有人低声说。
声音很轻,但还是顺着风飘进他耳朵里。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上面还留着裴亦初最后握过的温度,却挤不出一滴眼泪。
当晚他吞了双倍安眠药。
梦境里裴亦初穿着白大褂,坐在花园秋千上晃悠。
胰岛素泵的导管在月光下闪着银光,但显示屏是暗的。
“如果我死了,你会哭吗?”裴亦初问,秋千吱呀作响。
“我会大哭特哭”梦里的白暮雪回答得很快,“哭到海水上涨,哭到春天提前”。
裴亦初笑了,他指了指现实里白暮雪沉睡的房间:“但换过来的话,我不会”
“为什么?”
“极致的悲伤是沉默”裴亦初的秋千越荡越高,“眼泪是留给还能被治愈的痛的。而有些失去……”
白暮雪突然惊醒。
枕头干爽平整,月光冰冷地洒满空荡的床铺。
他摸向身边冰凉的位置,忽然明白裴亦初未说完的话……
有些失去太过绝对,连眼泪都显得轻浮。
晨光初现时,他走到花园。
墓碑前的新土被雨打湿,泛着深褐色的光。
他跪下来,把耳朵贴在地面,像曾经倾听裴亦初的心跳。
地底传来遥远的回响:“我从未怪过你”。
那一刻,积蓄已久的悲伤终于决堤。
但他依然没有眼泪,只是剧烈地干呕,像要把心脏都呕出来。
喉管灼痛,眼眶酸涩,却始终流不出一滴泪。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他抬头看天,等待一场迟来的哭泣。
极致的悲伤是沉默。
【错位时空】
银川的初雪落下时,两个少年在操场上相遇。
白暮雪的白发间沾着雪花,像缀满了星星。
裴亦初抱着篮球跑来,额前的黑发被汗浸得微湿。
“你头发真好看”,裴亦初说,眼睛亮亮的“像月光织的绸缎”。
没有化学实验室的漂白剂,没有天台边缘的寒风,只有雪花温柔地落在他们相触的肩头。
广州的心理咨询室里,裴医生正在整理病历。
门被推开时,风铃轻轻作响。
“白暮雪?”裴亦初抬头微笑,“你的头发……”
“像怪物对吗?”少年下意识后退半步。
“像北极星的碎片”,裴亦初递来热巧克力,“要尝尝吗?甜的”。
没有胰岛素泵的警报,没有心电监测仪的线缆,只有糖粒在杯底旋转出小小的漩涡。
青岛的海边,婚礼正在举行。
白暮雪的白发被海风吹起,西装口袋里插着一枝勿忘我。
裴亦初的戒指顺利套上他的手指,没有突然消失,没有变成幻觉。
“新郎可以吻新郎了”,司仪笑着说。
海浪声成为他们的婚礼进行曲,海鸥衔来樱花花瓣,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
没有病历本,没有诊断书,只有两份并排的结婚证书,日期写着“永远”。
宁夏的老房子里,两个人正在包饺子。
白暮雪的面粉沾到鼻尖,裴亦初笑着用指尖揩去。
“妈说今晚回来吃饭”,裴亦初看着手机,“她给你织了条新围巾”。
没有戒同所的电话,没有突然心梗的母亲,只有厨房里飘出的饭菜香,和窗外永不凋谢的樱花树。
珠江边的长椅上,他们依偎着看夕阳。白暮雪的头靠在裴亦初肩上,白发与黑发交织在一起。
“今天复诊怎么样?”裴亦初问。
“医生说我可以减药了”,白暮雪晃了晃空了的药盒,“很快就不用吃了”。
没有突然的坠落,没有冰冷的海水,只有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长到足以度过余生。
【ABO世界】
在这个错位的时空里,春天准时到来。
裴亦初办公室的窗台上,白暮雪种的勿忘我开出蓝色的花。
没有67%的电量警告,没有突然的忙音,只有护士站的琳姐偶尔过来送喜糖。
“要当干爹了”,裴亦初举着B超照片,“给孩子取个名字?”
白暮雪摸着照片上小小的人形:“叫裴初雪好不好?初春的雪,永远不会冷”。
没有遗书,没有遗嘱,只有产房外焦急等待的两个父亲,和即将到来的三口之家。
夜深时,他们相拥而眠。
白暮雪的呼吸平稳绵长,裴亦初的心跳坚定有力。
没有噩梦,没有惊醒,只有月光透过窗帘,温柔地照着一对普通的爱人。
在这个错位的时空里,冬雪终会消融,春天如期而至。
他们只是世间最寻常的恋人,相遇,相爱,相守,直到白发苍苍。
窗外的樱花忽然全部盛开,在这个不应该开花的季节。
但在这个时空里,所有不应该都变成了应该,所有错过都变成了相逢。
晨光熹微时,裴亦初吻了吻怀中人的白发:“早安,我的春天”。
白暮雪在睡梦中微笑,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甜蜜的情话。
在这个错位的时空里,没有未冬迭春,只有春暖花开,岁月长安。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