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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
总有人问我,守着北疆的药圃,会不会想念京华的海棠。
其实药圃里的晨露,和宫里太液池的雾是一样的。当年在尚药局抄药方时,总觉得父亲的医书里藏着解不开的谜,直到在岭南的瘴气里摸到那半张瘴气图,才懂他写"医者救人心"时,笔尖蘸的不是墨,是山河。
谢临渊总说我种雪莲时太较真,非要株株间距分毫不差。他哪里懂,这药圃里的每寸土,都埋着我们漏过的险。断魂崖上的还魂草沾过血,北疆的雪压过箭簇,可你看,它们到头来都成了药引,熬出的汤里,是比蜜还甜的安稳。
李砚昨日来讨新制的冻疮膏,说要给巡逻的士兵送去。那孩子调药膏时,手腕还在抖,却比谁都认真。我忽然想起李晏之坠崖前的眼神,原来仇恨这东西,就像药圃里的杂草,你若日日盯着它,它便疯长;可你若转头种上花,它终会枯成泥。
老药工在廊下晒的七叶一枝花,今年发了新芽。他总说,当年护着这株草,是怕它绝了种,如今才明白,真正该护的,是让草能安心开花的土。就像谢临渊握剑的手,如今常替我揉腰,那些曾沾过血的指腹,抚过还魂草花瓣时,轻得像怕碰碎了光阴。
昨夜雪落时,谢临渊抱着我往屋里走,披风上的雪粒落在颈间,凉丝丝的。他说:"明年在药圃搭个暖棚,让你的海棠也能在北疆开花。"我忽然笑了,原来最好的药方,从不是什么奇珍异草,是有人愿意陪你,把日子种成花田。
今日天暖,药圃的还魂草又抽出新红。谢临渊在翻土,我在晾药,风里飘着杏仁酥的甜。远处传来李砚背书的声音,老药工在教小药童认药草。这光景,倒比京华的海棠,更让人记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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