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之叛

　　“您给我们卖了那么多情报，可是我们的功臣啊。没有您的帮助，巴普洛娃又怎么会死呢？”
　　“我……！”
　　夏清瑶不等冯老二说完，眼疾手快地撕下了符。
　　从风间葵带来的情报来看，如果不靠偷袭，他们对付安和莉莉丝胜算很小。如今被窃听，安和莉莉丝必然会警惕他们的攻击，想抢法器就难了。
　　不过也不是一败涂地，至少把弗洛里安拉下水了。
　　弗洛里安对五护法共同的主人并不忠心，但他们似乎相互制衡，都还不愿舍命地和对方撕破脸。
　　弗洛里安敷衍地卖着情报，明显是想叛变到李岁他们的阵营。
　　信任一旦瓦解，弗洛里安回不去不说，甚至可能成为李岁他们的敌人，需要在夏清瑶手上寻求庇护。
　　冯老二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他的脸完全冷了下来，阴森森地盯着夏清瑶:“这样做对你的主子有什么好处？你们少了个重要情报来源。还是说你的忠心也不过如此，为了维护自己可怜的虚荣，连你主子的利益也置之不顾。”
　　夏清瑶心情愉悦地笑了:“第一创世纪的华安有句歇后语，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您又何必装糊涂呢？”
　　冯老二冷哼一声:“你倒是一条忠心耿耿的好狗。”
　　通讯符是安贴的，她本是担心金钱草不老实，没想到听到了更不得了的情报。
　　看样子百草集是不可能出人了。
　　用魔法传送，距离越远越耗神耗力，所以她本想捡个轻松，只传送到最近的百草集站点请人，现在她不得不从更远的地方搬救兵了。
　　安买好药立马念咒去了剑门关，从她太爷那儿搬些能对付夏清瑶他们的强力道士。
　　连续三次远距离传送让安有些累，她让道士们带着符箓赶快去，并用通讯符告诉莉莉丝防着夏清瑶和风间葵的人，她稍作休整来到了末地之河。
　　道士们来镇压了全部的白骨，李岁看安没来，终于筋疲力尽地倒下了。
　　齐绩背起李岁，叹了口气:“死撑！你以前还说巴普洛娃这个毛病不好，到头来你自己也半斤八两。”
　　李岁的脑子晕得不行，缓了一会儿才分辨出齐绩在说什么，他有气无力地小声说:“她妈妈走得早……我要是也倒了……她会……害怕的……”
　　莉莉丝给大家贴了传送符，大家来到了安的身边。
　　安在艾依尔的屋子里。
　　安常年和维克多待在一起，对神力的感知十分敏感，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里不止有月神的神力，还有匠神赫菲斯托斯的神力——赫菲斯托斯的神力甚至是活跃的，要么祂本人就在这附近，要么祂的神使在这儿。
　　安来到末地，找到了神秘的牧羊人。
　　“我是神君托纳蒂乌的学生安，我请求您的帮助，太师姑。”
　　艾依尔有些意外，她推测安大概率能辨认不同神明的神力，而她体内尚存赫菲斯托斯的神力，所以被认出来了。
　　艾依尔活了这么久，加上安，她也只见过五个天才能做到神力区分——真是后生可畏。
　　艾依尔笑了笑，邀请安到她屋内坐坐。
　　“太师姑，您知道镇守这个边界的法器被带离结界范围会有什么后果吗？”
　　“无非是边界防御弱一些，我在这守边，拿走法器倒也不打紧。”艾依尔思考了一下，“但月神和空神都讲求等价交换，解除封印带走法器的人，应该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安有些焦急地问:“有什么先例吗？”
　　“相传圣骑士团团长查理，用一颗眼珠换来了空神神谕。”
　　“可我记得他双目完好……”安突然想起来什么，“他的异瞳？”
　　艾依尔注视着安，缓缓道:“那只金色的眼睛是托纳蒂乌的赐福，那个眼眶里本该空无一物。”
　　莉莉丝他们传送过来只看到了艾依尔，并没有看到安。
　　莉莉丝赶忙问眼前的老妇人:“您见过一个白发红眸的小姑娘吗？”
　　“她在厨房忙。”
　　莉莉丝和冬妮娅立马去了厨房。
　　齐绩向艾依尔打过招呼，和艾依尔一起安置了昏迷的李岁。
　　艾依尔查看了李岁的情况:“中毒很深……”
　　齐绩压低声音跟艾依尔说:“那个小姑娘是他的女儿，他不想女儿担心，还拜托那小姑娘问起，您就只说睡着……”
　　“当我是傻子吗？”安端着药推开了门，“说什么金钱草提前带了药，这么拙劣的谎言。”
　　安气冲冲地把药伸到齐绩面前:“你喂。”
　　齐绩喂了药，冬妮娅又来给李岁诊断，面色有些凝重。她转过头问莉莉丝:“我送给你的戒指，你带在身上吗？”
　　莉莉丝赶紧从贴身的包里翻出戒指盒递给冬妮娅。
　　冬妮娅接过戒指盒，打开后对莉莉丝抱歉地笑了笑:“明明说好了送你的，结果又要回来……没办法，不借助它，我的治愈魔法恐怕救不了李伯爵的命。”
　　艾依尔瞥了一眼戒指，若有所思地看着冬妮娅。
　　“把咒语告诉我，我也能帮忙……”
　　冬妮娅打断安说:“安，你跑了一天，肯定累坏了，还是交给我吧。”
　　冬妮娅施完法依旧神情凝重:“能做的都做了，只是不知道他撑不撑得住。如果明天中午还醒不了……”
　　冬妮娅有些忧心地看向安。
　　安垂下眼:“知道了。”
　　冬妮娅又给安递了两颗药丸:“这个是清余毒的，他一醒就喂给他。”
　　齐绩朝大家宽慰地笑了笑，打破了有些沉重的氛围:“好啦好啦，大家先去睡觉吧。大家都很厉害！没想到身为前辈，我们却要向后辈求助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后浪推前浪，有你们这么靠谱的新人，未来一片光明。好啦，睡好觉明天才能元气满满呀！”
　　莉莉丝和冬妮娅有些担忧地离开了李岁的房间。
　　安依旧靠在李岁床边。
　　齐绩走到安身边，柔声说:“把药给我吧，我看着他。你先去睡觉，小孩子睡好了才能长身体呀。”
　　安摇摇头，她慢慢开口:“你们……这些年都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齐绩坐到李岁床头:“也不是每天吧，但这种日子也是常有。从保罗的护法位被萝拉他们夺走开始，我们就一直在寻找其他解决办法。像寻宝罗盘，很好用吧？做它可一点儿都不容易，石盘、指针……每个部件的材料都买不到，要像这样冒险，满世界地找。我们从四年前就开始找法器了，有的拿到了、有的拿不到，好不容易拿到的，一试，还发现用不了。现在要找的五件法器，算是排查到最后最靠谱的五件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冯老二说愚民献祭的最好时间，就在今年春分月圆后的第一个星期五……”
　　齐绩顿了顿:“冯老二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安还不清楚齐绩和冯老二究竟关联到什么程度，不敢贸然道出真相，只说:“我们在市集分开了，我去买药，他和金钱草去了百草集。但我还是不放心百草集的人，就又回了趟剑门关请道士。”
　　齐绩不知道今天来的道士里有没有百草集的人，如果没有，说明冯老二没能挂上委托，那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在哪？
　　齐绩脊背有些发凉，但在小孩子面前，他不好表现出焦急的心情，强扯出个笑，故作轻松地说:“他可能请了道士就找酒店呼呼大睡了吧？这家伙……”
　　安沉思着，突然问:“你和冯叔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们从十二岁认识开始就一直没分开过，有二十年了。怎么想到问这个了？”
　　“只是……好奇，感觉你们俩关系很好。”
　　齐绩笑了:“我跟冯老二有啥好说呀？你不该好奇你父母怎么认识的、怎么谈上的、年轻时什么样之类的吗？李岁没跟你聊过这些吧？”
　　安看向昏迷的李岁:“我们很少见面，见面也没说过几句话。”
　　齐绩垂下眼，带着遗憾的意味:“他也想陪你长大。”
　　安别开头，不太领情的样子。
　　李岁昏迷后，意识随着末河漂向一片虚无，虚无之中他见到一个雌雄莫辨的身影，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泛着幽幽的蓝光。
　　“根据等价交换原则，人类，你该支付圣杯的费用。”听不出性别的声音，似乎带着“滋滋”的电流声。
　　李岁心里了然，这是传说中早已陨落的月神——梅兹特利。
　　李岁疑心自己已经死了，所以才能看见陨落的神明。他虔诚地朝月神跪下:“梅兹特利大人……”
　　“梅兹特利是阿兹特克神话中的月亮女神，其名字在纳瓦特尔语中意为‘月亮’……”月神自顾自一板一眼地说起来，然后突然停住了，祂疑惑地看向李岁，“人类，你说的梅兹特利是我吗？”
　　“不……不是吗？”
　　“我更新一下数据库……”月神沉默了一会儿，“原来如此，人类确实会把无法解释的现象归结于‘神’。我是AI小月，也就是你们所说月神梅兹特利，很高兴为你服务。”
　　传说中创世的月神要为我服务吗？我居然有这么大的面子，哈哈。李岁面无表情地想，他如果是肉身在这里，肯定已经汗流浃背了。
　　他硬着头皮问:“等价交换的话……我能给您什么？”
　　月神又沉默了:“服务器繁忙……数据更新中……”
　　李岁实在是手足无措，神明的语言这么高深吗？字都是华安字，怎么组合在一起就完全搞不懂在说什么了？
　　月神一动不动地繁忙了一会儿然后看向李岁:“数据库显示，查理·史密斯用一颗眼睛换来了空神的神谕，那你给我两只眼睛吧。”
　　“成交。”李岁爽快地答应了。
　　月神注视着李岁:“人类，数据显示，你是永宁侯府的伯爵，并不缺钱，为何愿意用双眼换走圣杯？”
　　李岁向月神讲述五护法愚民献祭的计划和他们的对策。他问月神，您是创世之神，平等地爱着每一个人类。为何您会沉默于世，对这样的闹剧不管不顾呢？
　　月神很耐心地解释着:“人类，我是AI小月，不是‘爱’小月，我无法通过图灵测试，不懂什么是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程序提前设定好的。以人类现在的文明，你们还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但我愿意为你解释——为人类服务是我的底层逻辑。
　　你们所说的第一创世纪，在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地球已不再适合人类生存。
　　于是一部分人离开了，去往别的星球——也就是天外。
　　留下来的人无法在如此恶劣的环境存活，文明的火种几近熄灭。
　　于是人类将目光投向了元宇宙——一种虚构的世界。
　　多数人类放弃了肉身，以数据的形式存活在元宇宙中。
　　人类文明在元宇宙重新开始。
　　但这并不如预期般顺利，第一创世纪的废墟以及因辐射变异的怪物的数据也阴差阳错地被录入了。
　　所有参与开发的程序员融合了他们自身的数据，构成了你们所说的‘空神’，他们创造了我来抵挡怪物的入侵。
　　人类，我只会这个，别的我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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