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总爱摇尾巴

　　屋子里被收拾得很整洁，丝毫看不出来屋主人已经好几个月没回家了。

　　周小若小心翼翼地迈步进屋，环顾了一圈屋子里的布局和摆设。

　　很简单的一室一厅格局的小屋，客厅很小，只摆得下一张单人沙发和一张两人坐的餐桌；厨房紧挨着客厅，看上去也只能容纳一个人在里面活动。

　　周小若走到厨房门口，探头往里面看了几眼。

　　灶台上面被收拾得很干净，而且有开火的痕迹，说明金子善一个人在家应该是自己做饭的。

　　在周小若新奇地打量着厨房时，善善自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也和周小若一样环顾了一圈屋内，然后才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其他动作，他只是就这么坐着，安静地等周小若过来。

　　周小若回到客厅后，看到善善正坐在沙发上，眉梢微微扬起：“善善，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在做饭上这么有天赋了。”

　　说完他指了指刚刚光顾过的小厨房，笑着说：“金子善也会做饭，应该是他的记忆影响了你。”

　　善善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也回给了他一个温和的笑容。

　　来之前，周小若其实对金子善的私人住所有很多想象。

　　比如像他这样的混混，按刻板印象来看，应该不会自己收拾房间，更别说是几个月没住人了，周小若都做好了打开门会看到一屋子脏乱差的景象，但事实恰恰相反。

　　整个屋子被整理得井井有条，即使空了几个月，也能看出房子里的烟火气，屋子主人肯定是一个在好好生活的人，而且独居的能力对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来说，是十分出众的。

　　周小若心里对金子善的好感又上了一个台阶。

　　他不禁开始怀疑，金子善是混混的传言会不会是假的，这样一个认真对待生活的人，看上去不像是会威胁他人的不良少年。

　　越是思考，周小若越发觉得，金子善身上也许藏着一些不可言说的秘密，可能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变故，才导致他自甘堕落，被人视作了不学无术的问题学生。

　　卧室他还没去看过，一般这么隐私的地方，他是不会随便进的，但今天情况特殊，周小若叫上善善，在心里对金子善说了一声“对不起，打扰了”，才拉着善善进了卧室。

　　室内的布局很简洁，一张单人床、一个小书桌，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而且都是同一色系的；书桌上也像是被人整理过一般，物品都被好好地放在它们应该待的位置，只有几本空白的记事本被摊开放在了桌上，旁边的中性笔紧紧盖着笔帽，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

　　书桌的抽屉都是没有上锁的，周小若自己不好意思随便翻别人的东西，他就让善善帮他去看，让他找找金子善的手机。

　　善善听话地走到书桌前，低头拉开了一个抽屉，然后他愣了一下，从里面拿出了一部黑色的手机。

　　“找到了吗？”

　　周小若在一旁看到善善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东西出来，忍不住发问。

　　“嗯，好像是的。”

　　善善点点头，把拿到的手机递给周小若看。

　　周小若没有接，他摆摆手，说：“你拿着吧，本来也是金子善的东西。”

　　善善一愣，点点头，把手机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两人又在卧室里查找了一番，从衣柜里拿上了几件金子善的衣服，又替他把房间里打扫了一下，才退出去关上了门。

　　周小若本来以为他们会在这里待很久的，没想到转了几圈后，就发现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了，连卫生都不用打扫。

　　金子善家实在是太干净了，干净得像一间样板房。

　　周小若在从卧室里出来后就觉得奇怪，他总感觉像是有人提前清理过这里一样，于是他问善善：“善善，你知道金子善住的这个地方，是租的还是买的吗？”

　　善善回忆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应该是租的。”

　　周小若听完若有所思。

　　可能是房东看见他这么久没回来过，所以就替他打扫了一下家里吧，这不是没可能。

　　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周小若又回头看了一圈屋子，确认他们没有东西落下，才对善善说道：“这样啊。没事了，我们走吧。”

　　“好。”善善应了一声。

　　关上大门的时候，周小若最后看了一眼屋内，善善才拿出钥匙把门上了锁。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来这里，他想。

　　路上，善善似乎对新拿到手的手机很感兴趣，手指笨拙地在上面按着，不知道在捣鼓一些什么。

　　见状，周小若心里突然警铃大作。

　　原谅他，他不想成为中国式家长，但他实在忍不住担心——让善善学会玩手机是不是不太好，万一影响到成绩怎么办？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周小若就觉得自己一下子老了二十岁，快和他爸妈一个辈分了。

　　中式教育简直深入人心。

　　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开放的“家长”，周小若决定不干涉善善使用手机的权利。

　　先让他用着试试，如果真的会影响成绩，那他就要成为一个坏家长了。

　　善善则是对周小若松懈的管理态度稍微有一点惊讶。

　　他其实做好了被周小若查手机的准备。

　　在他拉开抽屉的那一瞬间，黑屏的手机自动亮起，上面显示有几条未读消息，而等他看清是谁发来的消息时，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但是愣神了不到一秒，他就拿出手机打算交给周小若，同时心里飞快地思考一会儿该怎么解释。

　　令他意外的是，周小若并没有接，反而认为这是他的东西，应该由他来保管。

　　在那一刻，他忽然有了一种被尊重的感觉。

　　而现在，他都当着周小若的面在玩手机了，周小若也没有朝他这边偷瞄过，只是安安静静地走着路，甚至都没有问一句他在用手机干嘛。

　　真的……怎么能不让他喜欢。

　　意识到这点，更令他心里有愧。

　　他刚刚用手机，不是在干别的，而是把那人发来的信息仔仔细细地全部看了一遍，然后一个一个地点了删除。

　　总之，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他不是不想回消息，而是不能回、也不敢回。

　　就这么放着吧，让发消息的人以为他没看见就好了，这样他还可以在周小若身边待一会儿，不用那么早离开。

　　说白了，其实他还是有私心。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善善把手机关机，放回了口袋里。

　　周小若以为善善终于把手机研究完了，这才开口说道：“善善，你热不热？刚好前面有一家小卖部，我给你买根冰棒吃怎么样？”

　　三十九度的大热天，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也就他们俩有闲情逸致顶着大太阳出门一趟了。

　　善善一向不会拒绝周小若的话：“好呀。”

　　周小若带着善善在小卖部买了两根冰棒，冰块吃进嘴里的一瞬间，周小若觉得自己被拯救了。

　　大夏天就是要吃冰棒啊！他愿意把这句话奉为人间真理。

　　两人一边吃着冰棒一边往家的方向走，周小若吃完自己的那根，转头看了看善善，发现他还在小口小口地咬着冰块，不禁失笑。

　　以前怎么没发现善善吃东西这么秀气呢，有种反差的萌感是怎么回事。

　　善善吃这么慢，倒不是因为进食习惯，而是因为舍不得太快吃完。

　　周小若当然不知道这点，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善善快要化掉的雪糕上，他已经看到一滴水珠要掉在善善的手腕上了，他赶忙提醒道：“善善，你快点吃，冰棒要化了。”

　　手头也没有卫生纸，不好清理化了的雪糕。

　　几乎是同一时间，周小若的话音刚落，那滴雪白的水珠就落在了善善的手指上。

　　没等周小若想好怎么帮他擦掉这滴水，善善极其自然地低头用舌尖舔掉了。

　　看到这一幕，周小若的脸颊蓦地一红，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漫上心头。

　　平常总是能坦然地和身旁的男生亲密接触，现在却因为对方一个正常的动作，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而善善手里的雪糕此时化得更加厉害，他却不慌不忙，耐心地用舌头一点点舔干净，也不嫌脏，最后只用了一口就解决了剩下的雪糕，这才有空去回答周小若的话：“小若，你看，我现在吃完啦。”

　　说完还朝身旁陷入自我怀疑的男生笑了笑，把周小若看得又是一阵脸红心跳。

　　吃个冰棍儿而已，他这是怎么回事？以前有这样过吗？

　　周小若努力回想，发现还真有过。

　　那时善善刚和他重逢，周小若因为之前从没见过像金子善一样好看的人，由于生理因素有过类似的感受。

　　现在这样，说明他还没对金子善的外貌完全脱敏，再加上善善无意识地做了个在他看来很暧昧的动作，所以和心动类似的感觉又来了。

　　非常合理的说法啊，周小若成功把自己说服，本来要冒尖的苗头被他“啪叽”一下掐灭了。

　　都是因为金子善的脸过分好看了，以至于他现在都对他存在着滤镜，一不注意就会想歪。

　　不行，他一定要迈过这一关，不然难以保证日后会不会节外生枝。

　　怀着如此坚定的信念，到家后周小若的目光一刻不离善善——的脸。

　　善善去卫生间洗手，他也跟着去；善善起身去整理衣服，他在前面帮他递东西；善善在书桌前看书，他搬来一个椅子坐在他旁边看他。

　　善善一开始还以为是巧合，但直到周小若坐到他身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时，他才意识到周小若其实是刻意跟在自己身边的。

　　而且跟的目的也很明确，那就是在看自己的脸。

　　说实话，善善一向知道自己的外貌算得上出众，有时在路上被人回头看一两眼也习以为常。

　　但……应该没有到每时每刻都要盯着看的程度吧？

　　小若这是，很喜欢自己的外表吗？

　　他记得很清楚，有一次上学路上，小若就说过他长得很好看，他很喜欢。

　　过了这么久，还在喜欢吗……？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男生的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兴奋的颤栗，好像自己身上的某一点终于派上用场了一样。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是不是，也可以被小若喜欢，即便只是因为脸。

　　如果真是这样……那太好了。

　　他原来也有可以被小若喜欢的地方，他好开心。

　　怎么办呢，他是不是没救了？

　　不怎么办，他愿意就这样没救。

　　啊，手里的书看不进去了，好想和小若说说话，好想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地告诉小若，好想知道小若会是什么反应，好想好想……

　　“善善，你的眼睛好漂亮呀。”

　　身边的周小若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声音里隐隐带着笑意。

　　好想……哈，他快忍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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