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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周塔消失了,鎏潇阁也不复存在,江湖上热闹了好一段时间,直到现在还将那些奇闻异事传得沸沸扬扬。
宿烟寒找回了全部残肢,如今只差最后一颗心。
他不必总是躺在棺材里,入了夜,就可以和缚重山并肩同行,不会再让大师兄背着沉重的棺材,不会再提及仇恨与威胁,对缚重山来说,宿烟寒找到残肢后,就像找回了之前很多的人情味一样。
到此刻,缚重山的心里才感受到久别重逢带来的强烈冲击。
小师弟又变得爱笑爱说话了,会捡一路的枫叶,还可以跟着他一起逛集市,就算路上的行人见到宿烟寒,也不再惧怕。
宿烟寒还是那么年轻,停留在了最好的年纪,他的容貌自生前起就被许多人夸赞过,如今走在路上,又引得人颦颦回头,有女子甚至羞红了脸。
小孩子见到宿烟寒,也格外欢喜,可一旦留意到他衣袖下掩藏的白骨,便会吓得哇哇大哭,脸色也如骨头那样苍白了。
“他们都不是真的喜欢我。”宿烟寒说着令人失望的话,嘴角却总是扬起笑意。
缚重山则到路边集市,特意为宿烟寒买了一双手套,此时他又听到隔壁摊位的摊主与宿烟寒攀谈。
“这位公子,您长得这么俊,就是头上的钗子有些旧了。”摊主摆了摆摊位上的发钗,“您看我这的钗子,可有你喜欢的?再买一个新的吧!”
他头上戴的钗子和还是大师兄送的,宿烟寒的脸色却顿时冷下来,“你的话我不喜欢。”
摊主还没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缚重山就已经把银两递到了面前,他挑了一支枫叶形状的钗,拿到手中,冲着宿烟寒柔声道:“是该换支新的了。”
摊主接过了银两,眼睛在二位之间转了一圈转,又恭维地开口,“您对您儿子可真好,客官,要不要给自己也买一支?”
缚重山被这句“恭维”吓了一跳,刚刚还平静的脸色顿时浮现出震惊之色,他如雷劈般摸了摸鬓角的花白,想不到自己已经苍老成了像是宿烟寒父亲的年纪吗?
他冷哼一声,无论如何也不能平静,瞪了一眼那个没有眼力见的摊主,拽着宿烟寒就走了。
正值仲秋,集市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缚重山却没有心思再逛下去,去客栈订了一间客房休息。
刚关上房门的时候,宿烟寒的声音却忽然跑到他耳畔说:“哥哥难道生气了?”
缚重山被戳中心扉,却实在羞于承认,他为何又要受不住别人的说辞,介意自己老了呢?
“没有。”缚重山嘴硬,要来一坛酒,刚拿起杯子时,他却忽然被宿烟寒从背后抱住了。
“我喜欢哥哥这样。”
酒杯落回了桌子里,缚重山浑身僵硬起来,脸也红了,宿烟寒继续在他的耳畔说道:“我想起小的时候,都是哥哥抱着我去摘好看的枫叶,如果没有哥哥的话,我可怎么办?”
“那个夹满枫叶的册子估计都不在了吧……”
缚重山担心宿烟寒会伤感,又急忙说:“还在,我带到浔阳去了。”
宿烟寒笑起来,以前缚重山迟钝,从未从小师弟单纯的目光中感受到什么,如今却被那灼灼目光盯得脸红发烫。
“那如果再回浔阳的时候,哥哥把册子一并埋给我吧。”
宿烟寒的话将缚重山打回了现实,是啊,就算他找回了小师弟的全部残肢,死了依旧是死了,无法改变。
可他的心里却钝痛起来,受不住现在这个变得“有情”的宿烟寒再度离开。
他没有继续回答,又听到门外响起阵阵乐声,婉转动听的歌声从门缝传进来。
原来是过仲秋节,有人来客栈里唱戏,待缚重山和宿烟寒寻声赶到的时候,周围看台已经围满了看客。
看周围的客官都吃着月饼,品一壶好酒好茶,惬意地享受团聚,缚重山也买了几块月饼一坛酒,同宿烟寒在看台的长椅上落座。
小师弟总是喜欢坐在他身侧,又总是要挨得紧紧的。
缚重山将一块月饼递到他面前,手掌的内侧,除了练剑的厚茧,又长了许多薄茧。
宿烟寒没心思放在听戏上,他看到大师兄的银两越花越少,一直望着缚重山喝酒后微红的脸,摇摇头拒绝道:“我尝不出味道,吃什么都是暴殄天物。”
缚重山有些失望的放下了月饼,他喝得有些醉了,眼里竟流露出更多的心疼。
宿烟寒又问道:“哥哥在浔阳,都是怎么生活的?”
缚重山聊到这个,反而松了口气,看来他在浔阳的生活还算惬意。
“我平时就住在山上,有的时候会钓鱼,偶尔还会打零工,攒下了不少积蓄……”
那些需要出苦力的零工一次性只能赚来几枚铜板,如今,缚重山却舍得把那几年辛苦攒出的积蓄给宿烟寒买昂贵的玉钗和茶点。
宿烟寒将酒斟给缚重山喝,摩挲着自己那只骨手上戴着的手套,眼底涌上来的情绪仿佛越来越明显。
看着缚重山喝酒也克制,几杯下肚后便不敢再喝,宿烟寒又为缚重山斟了一杯,劝道:“哥哥既然喜欢喝酒,起码今日就不要再克制了……”
缚重山任凭小师弟摆布,竟听话的点了点头,接过了宿烟寒手里的酒。
一杯接着一杯,宿烟寒连哄带骗,让缚重山不知不觉把一整坛酒都饮下肚。
直到最后缚重山意识不清,醉倒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宿烟寒才心满意足,又扶着缚重山回到了客房里。
据说许多人都会酒后吐真言,宿烟寒动了心思,实在好奇问道:“哥哥,你为何要对一个死人这般好?”
如果缚重山还清醒,大师兄一定会伤心,略带愤怒地斥责宿烟寒说丧气话,但严厉只能做到一时,因为大师兄实在太容易心软了。
可如今缚重山喝醉了,便是直接越到了心软的环节,他一遍遍提醒着宿烟寒,“因为你是我的师弟,是天经地义的……”
宿烟寒垂着眸,将喝醉的缚重山扶到榻上,只是师弟吗?温情的同时他又不甘心缚重山的回答,轻轻摩挲着大师兄的手腕。
“如果我还活着,一定会让哥哥爱上我。”
话音刚落,宿烟寒忽然吻上缚重山的唇,果酒和糕点甜腻的气息在唇齿间荡开。
缚重山没有反抗,醉倒在榻上,两人的唇在昏黄的烛火中相接,只留下旖旎的声音。
最终还是缚重山缴械投降,抵住了宿烟寒的胸口,他在唇瓣分离时大口呼吸,心跳已如擂鼓,可宿烟寒却没有心跳。
“之前是照顾,后来是愧疚,什么时候才能轮到爱呢?”
缚重山的心却因宿烟寒的话瞬间坠入冰窟,他不敢坦言,他还给不了宿烟寒一个交代,那颗跳动着的心,他究竟还能不能帮小师弟寻回来?
“对不起……”他脱口而出的依旧是愧疚与无助,曾经战无不胜的大师兄似乎毫无长进。
迷茫中,他又提起了一位宿烟寒再也不想回忆的人,“师尊,我该怎么办?”
宿烟寒没有愤怒,或许早就无比清楚,自己的何种遭遇也撼动不了缚重山心里师尊的地位,若是在这种事上伤心,他丢掉的心都要再疼了。
“这样就足够了。”
宿烟寒已经不忍心再对缚重山咄咄逼问,宿烟寒知道缚重山的纠结,又道:“我不是回来复仇的。”
从一开始就是。
他不为了任何人而回来,只为了缚重山。
这痛苦世间宿烟寒唯一能感受到的温暖只来自缚重山,可惜一开始残肢不全,他总是不能以完整的形态面对大师兄。
鬼魂待在人间太疼了,这天地排斥着他,风与太阳都成了对他的刑具,灵魂的移位让他忘记了太多与缚重山的点点滴滴。
现在,他一定要铭记于心。
“我来爱你就够了。”
缚重山默不作声,深邃的眼里却充斥着眼泪,宿烟寒将他按倒在榻上,有酒意催发,他的身子好像从来没像此刻这么无力过。
浑身上下的肌肤都透着红色,只要宿烟寒轻轻一碰,他就会控制不住地颤抖。
“哥哥,就算你不喜欢我,喜欢我帮你的感觉吗?”宿烟寒的声音太蛊惑人了,像是夜里的鬼魅,缚重山就算再克制,也只能沦落着被控制心神。
“喜欢……,小师弟、小寒……!”缚重山醉意朦胧,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他呼吸急促,躺倒在榻上,如任人摆布的木偶。
宿烟寒苍白的脸上也起情欲,吻着缚重山的唇道:“待师兄酒醒了,我还要听你说无数次。”
可就算缚重山喝了再多的酒,他也永远只敢在心里说:我喜欢你,小寒。
宿烟寒的眼睫专注地低垂,□□像穿透过缚重山的身体,“这么多年,可苦了师兄,师兄还没享受过几次极乐呢……”
“胡闹。”
缚重山吞了吞口水,胸口一直在剧烈的起伏,他双眼迷茫,紧紧地扣着宿烟寒的肩膀,问道:“你又是如何学的?”
宿烟寒勾起缚重山披散的长发,银丝在烛火的映衬下像发了光,他吻了吻那缕发丝。
“无师自通,这一点大师兄比我愚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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