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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
到这里,他搁下笔,想着把这周的明信片先写下,后面竞赛那几天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
但他如果不在他这张明信片要怎么送到她手里?他现在可真希望这个活动永远都不要停止,一周一次的交换他都觉得太少太少,话说回来他原本应该会觉得麻烦的。
他为什么要给她那样一张明信片,他想。如果只是单单让程今郁去告诉她那些东西会让她原本薄弱的防线彻底崩溃,让“程今郁”去温暖一个在下雨的一个人,那她岂不是更难受。
所以他只能在做她的笔友时以她的角度去宽慰一个人,这就是他能做到的。
于是他在抽屉里挑出一张明信片,上边是翱翔的鸟和湛蓝如洗的天空,浩瀚远大,那应该是她。
“给某个同学:
活动进行到第二周,你是否一切顺利?
明信片是随机,你没有看过我上一次的也并无妨碍,我有个朋友,上次给我分享了一个远离外界喧嚣,心理生理上的疼……”
写到这里,他的笔尖悬在空中有些犹豫,摇摇头还是觉得应该换一种更广义的方式写下去,这样不至于太明显。
“觉得感到不适,难以忍受时,我会选择用这种方式。只探索自己的精神世界,这个方法叫十秒钟自由。
闭上眼,深呼吸。给自己十秒钟的时间。
在这十秒钟里,你不是谁的学生谁的同学谁的孩子,你也可以不是你自己。你只是一个简单的观察者,而这个方式赐予你的能力是调动身体所有感官。
你可以去感受胸腔起伏的频率;去感受最遥远的你内心的声音;去感受一个无人注意无关紧要的细节。流光中飞舞的一粒尘埃,它的所有只被你一人所见。
这十秒,是你感官的独裁,也是你自身的避险。十秒是绝对的,它能帮助你的是找到你自己。
如果你试过了,你无需告诉我,你只需要告诉你自己,你看到了什么,你需要做的是什么。
祝愿早午晚安。
一片荒林”
落款为什么是一片荒林,他也不知道,他只是觉得自己一个这么写。那她为什么是个看着墙缝的人,她还真是和他一样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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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呦!石凯!”政治老师使劲丢下卷子,恨恨吼道,“站起来!”
周三的这天政治刚考完随堂测验,江乙熙看着桌子上的题被老师的声音吓了一跳,视线也随着众人的目光看了过去,石凯旁边的位置空了几天了,为什么他总是不来学校?
政治老师平时都很温柔,也不知道石凯是犯了什么大事能把和蔼可亲的政治老师惹生气。
老师不耐烦的挠了挠头,连地中海都表示生无可恋,“还是一班的学生,我不知道脑子是被狗吃了吗?”
政治老师双手撑着讲台,身体前倾似在审问,一脸“猪脑子吗?”的表情,“石凯你是鬼子啊?这多少题是上课的时候我们讲过的?答案都差点写在题干上了!”
“来,看这道题,明显前面两个都不符合题意,最后一个一看就是错的,所以选哪个?选C啊!这还不简单?”政治老师越说越气不打一处来,“这道题石凯你抄二十遍!”
同学们都在心里窃喜,幸好自己没错,石凯就是活该!
却不料,老师又说,“其他人一样的,哪道题错了就抄二十遍!”
“啊!”底下的同学们哀怨。政治老师眼神犹如冰凉的刀刃投了过去,仿佛在说,再嚎就加。一瞬,全场默然。
上午政治连堂两节,课间休息时,除了平日里爱闹腾的几个男生女生再走廊教室打闹,基本没人敢离开座位,平日里温柔低声细语的政治老师怎么今天就成了老虎?
老师玩了会手机觉得有些无聊就在班级教室里到处转来转去,走到教室最后排有几个男生胆大对他说到:“老师,你看,江乙熙,好努力哦,下课从来都不出去都是待在教室学习。”男生们阴阳怪气的表情语气,落到江乙熙每个感官上,但她都只当作没听见。
江乙熙坐在后排,那几个爱闹腾的男女生也不怎么爱坐在前面,跟她挨得近,这几天很多时候总是来找她麻烦,做完那些事情之后又解释自己只是开玩笑的,你不会连这个都当真吧?这样类似的话,之后,江乙熙就不会在意他们的言语表情,全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但这样这些人越来越大胆,上课时扯她的头发,哈哈笑着说拔了两根猴毛,说快变成金箍棒。
她不爱说话胆子小,也不会反抗,早在许多人眼里成为了任人可欺的对象,在这种时候她也依旧保持沉默,不只是腼腆,更是因为这样显得她根本不在意别人说了什么。
“关你屁相干?!”政治老师吼道,“你一天不学习还去管别人,我看你是作业少了!”老师作势要打那群男生,却被他们机灵躲开。
老师脚步很轻走到江乙熙座位旁边,江乙熙一瞬间觉得自己做题都不自在了,偷偷用手肘捂住练习册上的答案,不好意思让老师看见。
“欸?江乙熙?遮着干什么?不让老师看啊?”政治老师狐疑看着她,不多时又看着她手上的练习题。
江乙熙脸“刷”一下红了,像烧红的枫叶,也像潮水一下子从脖子漫上耳根。然后她慢慢地将手肘挪开。
她心里挺害怕老师的,万一看见她做错的题把她骂一顿,她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刚准备写下一道题的答案,政治老师突然问道:“欸?你们以后准备考哪个大学?”
不是只单单问她一个人,连着她周围的其他人都有些意外,看着老师有人兴奋说道:“老师老师!我要考清华北大!”
李樰坐在江乙熙旁边没憋住笑了出来,声音很小但也落到了老师耳朵里:“李樰你呢?”
“我还在思考,我想考师范!”
对于靠学校这件事情,江乙熙并没有多大的打算,她对学校的了解很少,只是偶尔从别人口中听到过几句。
“师范可以啊,争取上个王牌学校王牌专业。”老师又问,“江乙熙呢?”
座位上文文静静的女生终于有了动作,她缓缓直起身子,抬头看了眼老师有轻轻垂下视线,“我还不知道。”
“不知道也好,慢慢考虑,反正你们都才高一,还有大把大把时间去想这些问题。”老师一身长者语气,语重心长。
“老师?你怎么不问我?”
听见耳熟的声音,江乙熙一下子扭过头看了过去,他撑在后门,姿态随意懒散,单间挎着黑色书包,没穿校服,只简单套了件宽大的灰色卫衣,白色内搭稍微长一些露出底边,干净整洁,看上去很有层次感。
教室外的光线从他背后撒进来为他渡了层金灿灿的光边,少年面庞线条消瘦凌厉,胸锁乳突肌以及锁骨线条都格外明显标志。
他应该是跑着上楼的,身上的气息很独特,江乙熙只需要坐在倒数第二排就能闻到他的冷冽雪松和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太相符和。有些时候会显得过于锋利。
这个人怎么从后门进来了?他不是前排么?江乙熙怔怔想着,政治老师又对程今郁似乎是服气般开口:“程今郁,你找打?你考哪个学校你自己不清楚我们老师比你清楚?”
程今郁挑着眉装乖“哦”了声,没料到老师会这样说。
江乙熙看他那副样子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毕竟学霸家里都会有安排吧?可她还是想说,程今郁,就算你读书成绩比我们大家都好,你也不能时不时就请假啊,万一落下课程你跟不上怎么办?你是不是一天都在家里打游戏?
她突然觉得自己这样想不太好,万一他是为周四的竞赛做准备呢?
“哎呀,我们程大少爷肯定是清华北大的料子!”有几个男生无缘无故看着某个女生说,“不像某些人,只会假努力,每天早上来这么早不知道是在装给谁看呢?”
几个不要脸的男生碎嘴子起来比八哥还厉害,也不管老师同学们的眼神嘴里阴阳怪气的话停都停不下来。
“你说谁呢?”程今郁拧眉,语气不善质问他们。
“谁爱装说谁呗。”其中一个领头的男生双手抱臂,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嘴角不知觉抽动,乍舌,白了前头女生一眼。
“喂!”政治老师打住了话头,才没让火花持续下去,“你们一天天没事做,是不是要加点作业?”
男生们伸出手掌挡在面前:“别呀,老师,我只是在说我们家旁边的酸臭狗而已。”
其余几个人附和:“是啊是啊。”
没等老师说多余的话,上课铃就响了,老师指了指他们,回到了讲台准备继续讲卷子。
而江乙熙从始至终只看了程今郁刚回来靠在后门的那几秒,就再没回过头,也不想在意其余男女生说的任何话。
程今郁上下扫视一圈最后撇了他们所有人一眼,才最终回到座位。
上午课程结束,坐在李樰和江乙熙后面的是两个男生,上课时就小声和旁边人说:“欸,什么味啊,这么臭?”
“你说呢?穷酸味呗!”
两个人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后排的同学全部听见,引得后排同学哈哈大笑。而这些话也精确无误落到江乙熙耳朵里。
她应该怎么反抗?才能保证自己不被更多人讨厌?她的身上真的有臭味吗,还是说只是他们强加给她的而已。她鼓起勇气,拍了拍李樰的手臂,不想让其他人发现,她写了张纸条。
问:“我身上有味道吗?”
李樰摇摇头,写下:“我也没闻到,我这边没有。”
江乙熙松了口气,她扯起衣服又嗅了嗅,她只能闻到洗衣粉的味道。很奇怪,江乙熙之前一直认为成绩好的学生教养不会差,这是她同老师们一样的刻板影响。
而她能做的只有无视和远离。
“喂!男神?”后排男生用笔戳她的后背,“你说你都这么努力怎么还是我们班倒数?”男生声音有些大,引得全班关注,任谁都没想到男生口中的男神是在喊一个女生。
班上其他人都回过头,唯有江乙熙如坐针毡,对那些人仿佛避如蛇蝎,她缓缓抬起头注意到同学们居高临下审视的目光,如果,如果这次他们欺负到你的领地里来了,你还将其视若无物,别人只会觉得你好欺负。你必须站立起来,让别人恐惧你。
她深吸口气,手指微微蜷缩了下,又使劲掐着手心。察觉到一人的视线,她的眼神像细而密的扫帚偷偷扫过他。
少年只是像她轻轻点头,并未多说什么,她心里微微泛起波澜。旁边的李樰用手碰了碰她的肩膀,轻声说了句:“别管他。”
男生的话越发刺耳,全身上下还是一股无所谓的态度:“天天摆出这副刻苦的样子给谁看?笔记本写得密密麻麻的,错题集摞得比谁都高,结果呢?成绩不还是那样!不就是做给老师、做给班长看的吗?让他们觉得你多努力、多可怜、多需要帮助?省省吧,真正厉害的人靠的是脑子,不是这种‘我努力了我就有理’的戏码!”
班上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光在俩人身上逡巡。这些目光无非是皂角树枝刮过她的每一处肉|体。
她掏出草稿纸,在上面写下几句话,她咬着唇,满脸倔强,不肯让自己落泪。
后排男生围了过来看了眼她手中的草稿纸,恶狠狠说了句:“你是哑巴么?!”
随即几个男生念出她手上的字句:
“如果下次考试我全科成绩超过你,并且进入年级前十,我要你们在全班面前为你们今天包括以往的言论向我道歉。”
江乙熙的手微微颤抖,心里也是止不住的害怕,万一他们不接受怎么办,万一他们耍无赖怎么办?那就闹,她必须学着其他人那样闹,闹到能维护住自己的权益。
她本不该,本不需要做出这样的举动。她可以随时去班主任那里告状,可告状了能怎么办?杨朝也只会浅浅说两句他们,根本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我看没必要道歉。”程今郁好歹是班长站出来制止了更多的矛盾。
这句话,江乙熙像是生吞了一颗百香果,又涩又酸。
然后她听见他说:
“不如直接下跪磕头,让你的道歉更有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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