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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辰
眼看着就到腊月初七了,可梅苏慕还是没想好到底怎么给云令枫庆生。他在这方面可以说是基本没经验,最初几年他的生辰大约是有人轰轰烈烈地给他办过,不过他已经没什么印象了,而且也不愿回想。
后来入了师门,他那所谓的师尊连他生辰是哪日都不知道,每次生辰都是庾绮年为他煮一碗长寿面,陪他一起过。
许是心疼云令枫没过过一次像样的生辰,又许是想弥补自己的遗憾,梅苏慕冥思苦想了整整一天终于想出了个结果。
他去了趟归云峰,但没见着陆渊昇。
“奇怪。”梅苏慕咕哝着,又绕了半圈,恰好撞上了从藏书阁回来的李霁纾。
“梅师叔。”李霁纾站定清清冷冷地行了一礼。
“嗯。你师尊去哪了?”
“许是在揽云峰吧,刚刚弟子见到师尊和庾师伯在一起向那边走。”李霁纾的声线也清冷得很,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万丈雪山上一滴一滴融成的清水潭。
“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是,弟子告退。”
本来刚下完雪,天已经很冷了,可梅苏慕遇到李霁纾后只觉得周身又冷了一个度。于是,堂堂梅宗师默默在心中给这位师侄起了个绰号:冰雪女王。
揽云峰上,梅苏慕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明清尘,我让你帮我带带你小师弟,你教令枫弹琴啊?”对于梅苏慕这个音乐残障人士,他属实有些难以理解。
曾经庾绮年也尝试过教梅苏慕弹琴,吹笛之类,但无一例外全落得了个弦断琴废,笛毁人疯的下场。最终,庾绮年选择了放弃。整个蜀桐山上最没脾气的人在那天将梅苏慕扫地出门,在屋里自闭了一整天。
“梅师叔,我看易安他对弹琴挺感兴趣的,而且上手也挺快,就教了。不……不行吗?”明清尘被梅苏慕那副表情弄懵了。
而云令枫的双手仍放在琴弦上,扭过头一脸无辜地望着梅苏慕。
梅苏慕摸了摸下巴:“令枫他音律感很好?”
“嗯,正经不错呢。”明清尘用力地点点头。
梅苏慕不吭气了,一脸忧郁地转身缓缓离开了。
“梅师叔?”
“师尊?”
云、明二人对视一眼,皆是不明所以。
“梅师叔他……怎么了?”明清尘不解道。
“不知道啊。”云令枫一脸茫然。
……
“怎么了,看你这脸色,受打击了?”庾绮年扫了一眼刚进门的梅苏慕,轻飘飘地问。
梅苏慕沉默着坐在了旁边,看着庾绮年与陆渊昇正在下的棋局,深深叹了口气。
“令枫他正跟师兄你三徒弟学弹琴呢,学得贼溜……”
听闻此言,庾绮年手中刚夹起的棋子“啪”地掉了回去,他捂着嘴笑出了声。
而陆渊昇则是冷嗖嗖地讥笑了几下。
不过两人笑归笑,手下动作却未停,一黑一白剑拔弩张。
梅苏慕看了半天,终于仿佛忍无可忍:“别下了。”
“哦?梅大宗师观战了这么半天终于想出言指点一二了?”陆渊昇讥讽道,而后他刻意顿了一下,又一撇嘴,“差点忘了,梅宗师下得一手好烂棋,怕是瞧不出什么名堂吧。”
梅苏慕冷哼一声:“来来来,把你的长绪召出来,咱俩比划比划。”
“诶!”庾绮年瞪了梅苏慕一眼。
“我有正经事!”梅苏慕没好气地说。
“云令枫的生辰?说吧,想让我们两个干什么?”庾绮年淡淡道。
梅苏慕一噎,不过他对于师兄的未卜先知已经见怪不怪,只是继续说:“不关师兄的事,我只是想让陆仙长帮个小忙而已。
“做梦。”陆渊昇不假思索道。
“啧,是谁躺在病榻上亲口说欠我人情的?陆仙长,这次忙你帮完后就算你还了一半人情,如何?”
陆渊昇眯了眯眼睛,生硬道:“什么忙?”
梅苏慕轻笑一声,向前凑了凑,慢悠悠地说出一番话来。
“扑哧——”庾绮年刚喝进口中的茶水一个没掌住全喷了出来,险些跌了手中的茶盏。而陆渊昇那张还算白净的面皮则缓慢地涨成了猪肝色。
“梆!”陆渊昇一拍桌子,猛然起身,气急败坏地大吼道:“梅苏慕!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有意思吗?!”
梅苏慕扬了扬眉:“怎么?难道这对于陆仙长而言还算什么难事吗?”
“我欠你人情,你捉弄我就算了,你带上我两个徒弟干什么?!”陆渊昇气急败坏。
“你欠我人情,难道殷封、殷宇就不欠我徒弟人情吗?”梅苏慕不紧不慢道,平静地看着顿时哑口无言的陆渊昇。
尽管明知理亏,但陆渊昇还是难以咽下心中这口恶气,当即一抬手,他的配剑长绪霎时现形。见此情景,梅苏慕也毫不犹豫地起身召出祁寒。
“诶,干什么?干什么!和气生财嘛。再说了,你们两个要是敢在揽云峰上打起来,这一天你们就别想出戒律阁了。”庾绮年立刻挡在二人之间,半是劝说半是警告。
“师兄,他……他欺人太甚!”陆渊昇双目瞪得血红。
“咳,不就是晚上那一会儿吗?别那么小气。”庾绮年轻轻拍了拍陆渊昇的肩,让他收回了长绪。
“……什么?!师兄你帮他?他这么不可理喻的要求……怎么可以?!”陆渊昇简直要疯了。
“那没办法,谁叫你欠苏慕那么大一个人情。反正也只是一个晚上,顶多废点颜面,还能还上半个人情,师兄觉得还挺划算。”庾绮年一本正经地说。
不过当他转过身拉着梅苏慕离开时,他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压抑不住的笑。说实话,他也真的很想看看那滑稽的画面。
于是,屋内只留陆渊昇一人独自崩溃。
“划算你个头啊——!!!”
腊月初七这天,梅苏慕没有像往常一样到了时辰去叫云令枫,而是等他睡到了自然醒。
“醒了?快去拾缀拾缀,带你下山玩去。”梅苏慕笑着揉了几把云令枫乱糟糟的头发。
“啊?为……为什么啊?”云令枫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你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吗?”梅苏慕一脸好笑地看着云令枫。
“今天是……腊月初七……啊!”云令枫猛然反应过来,惊喜地抬起头,“师尊是要陪弟子过生辰吗?”
“嗯,不然呢?还不快起床?”
“是!”云令枫兴高采烈地蹦下了床榻。
去膳堂吃过早饭后,梅苏慕便领着云令枫下山了。
“师尊,咱们去哪?”
“去桃泽源。”
“那是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反正是个好地方。”说着,梅苏慕召出祁寒,将云令枫拉上剑,又开了道结界御寒,而后祁寒载着二人一路疾飞。
不多时,梅苏慕便驱着祁寒落了地。眼前有一条潺潺流动的河,岸边的水面停着一艘空着的乌蓬船。
“来。”梅苏慕收了祁寒,向云令枫招了招手,二人坐进了乌蓬船。
“咦?”云令枫惊奇地睁大了双眼,探头探脑地看着船里船外。那船竟不用人划就自己动了起来,而且还游得飞快。
梅苏慕笑着将不安分的云令枫拉了回来:“好奇心省着点用吧,否则一会你下巴得掉地上。”
船仍在飞速游动,突然,狭窄的水道变宽了,而船四周的水流飞速涌动起来,以船为中心,转出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将船一点一点向水底卷去。
“师尊!”云令枫惊慌地看向梅苏慕,他清晰地感到自己离水面越来越近。
“别怕,”梅苏慕依旧气定神闲,他将云令枫揽进自己怀里,温柔道,“没有危险,把眼睛闭上,一会有惊喜。”
听梅苏慕如此说,云令枫便放下心来,乖乖地闭上了双眼。
“咕咚。”船应当是彻底沉入了水中,但云令枫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水花,反而四周的温度变得温暖起来,还有各种纷乱的声音传入耳中。
“睁眼吧。”梅苏慕的声音自云令枫耳边响起。
云令枫依言睁眼,却在瞬间被眼前之景惊得呆若木鸡。
此时他们二人正以坐在船中的姿势坐在一处巨大的门坊外,上面几个烫金大字:桃泽源。
那门坊极其宏伟高大,熙熙攘攘的人群从中进进出出,热闹非凡。从人群的缝隙向里看去,可以依稀看到两侧那仿佛延伸得无穷无尽地门廊,檐角的风铃时不时发出悦耳的鸣音。
“行了,别傻坐着了,这桃泽源是个修士们常来的大集镇,想要进来就得像刚才那么进。这四周都有结界,平常人根本进不来。”
“哦。”云令枫这才回过神,站起身。
梅苏慕牵住了云令枫的手,拉着他向里走去。“握紧了,别乱跑,这人这么多,你要是跑丢了,我可找不着你。”
“找不着”当然是玩笑话,不过云令枫还是依言向梅苏慕的身边又靠了靠,握紧了他的手。
“灵石!灵石!修真利器,助增修为,延年益寿,绝佳上品!如假包换,假一赔十!”旁边一处铺子传来一阵响亮的叫卖声。
云令枫寻声望去,果然那五光十色,仙气泽润的灵石一看就是好东西。不过——
“太差了,跟蜀桐山养生堂中的根本没法比。”梅苏慕冷哼一声,“你若是觉得好看,买几个回去给你玩就成。若是修炼,那还得用咱自己家的。”
云令枫闻言尴尬地笑了一下:“不必了,师尊。”他回过头,却在看到梅苏慕的一瞬愣住了。他师尊的长相不知何时已变了一番模样。
“易容术。”梅苏慕贴心地解释道,“我把你的脸也改了改,省得被认出来招惹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唉,名气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
云令枫:“……”他感觉今日他的师尊心情实在是好得不像话。
除去灵石,在这桃泽源,各种仙家法器、书卷应有尽有,让云令枫看得眼花缭乱,步不能移。
突然,他看到了一把剑,他震惊地睁大了双眼,猛地转身看向梅苏慕:“师尊,那……那不是祁寒吗?!”
“嗯?”对周遭无甚兴趣,正懒懒望天的梅苏慕闻言回头看去,果然看到在那家卖武器的店铺正中央悬着一把看似与祁寒一模一样的剑,连那周围的浅蓝灵力都被模仿了出来。
梅苏慕:“……?!”自己几年不来,他竟不知这商家能唬人到这般地步。他垂眸望了望自己平时惯于召出祁寒的右手,他感到祁寒生气了。
“走,过去瞧瞧。”
直到走进铺子,师徒二人才真切地意识到这把剑到底给这铺子带来了多少客流。乌泱泱一片形形色色的人聚在空中那把悬着的剑下。
“……各位,咱们家历来以诚信著称,这就是当今梅大宗师的九疑祁寒!天下谁没有缺钱救急的时候?梅宗师就不能有点急需?这可是宗师前阵子亲自到这当掉的!”
“真的假的?我不信一介宗师能把那么趁手的武器当掉,要知道对于一个修士来讲,跟了自己多年一起出生入死的武器怕是比自己的命看得还重呢。”
“就是,再说了,梅宗师身为庾掌门同门师弟,蜀桐山也不是缺钱的地方,怎么可能被如此亏待?”
众人议论纷纷,满脸不信。
“众位此言差矣!”店铺老板高声道,“众位有所不知,梅宗师与庾掌门早已生了隙嫌!”
“什么?!”
“怎会如此?不都是说他们同门情深吗?”
梅苏慕在人群中无语地闭了闭眼睛,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编排。
“众位听我说,想必大家都知道梅宗师收了个徒弟吧。那小子要身世没身世,要天资没天资,而蜀桐山是什么地方?天下第一名门正派!收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弟子怕是有损门派颜面吧,而且梅宗师还把这事弄得人尽皆知!昔日多少人从庾掌门那托人情,想让自家孩子做梅宗师首徒,可结果大家都知道。咳,梅宗师这一收徒让庾掌门得罪了多少人!你们想想,庾掌门在那个位子上能不对梅宗师心生不满吗?但梅宗师执意收徒,自然……”老板一脸理应如此,摊开手耸了耸肩。
“啊……”四周众人一脸震惊。
云令枫偷眼看向梅苏慕,只见他眉宇低压,眸色冷冷,云令枫知道他的师尊动怒了。
“而且啊……”老板故弄玄虚地停顿片刻,“前一阵子梅宗师不是救过仰泉谷派一次吗?咱们说若论财力,蜀桐山虽不差,但还是比不过仰泉谷的。你们说梅宗师与仰泉谷非亲非故,没事去那干什么?还不是钱的问题嘛!”老板得意地扬起头,将无中生有发挥到了极致。
“竟然如此……果然人心难测啊……”
“堂堂宗师竟沦落到当掉自己武器的地步,可悲可叹啊……”
“嘶——你们信了?我怎么还是觉得不应该呢?”
众人各执己见,半信半疑。
梅苏慕眯了眯双眼,不想再听这个家伙胡说八道了。编排他就算了,还敢编排他师兄?还敢编排他徒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你少在这骗人,这根本就不是九疑祁寒。你不过是仿了一把而已,而且你仿得很拙劣。”梅苏慕清冽的声音轻而易举地盖过了其余人的声音。
一时间,纷乱的现场刹时肃静。
“诶!这位仁兄可不能信口胡说啊!这就是九疑祁寒!我怎么会……你干什么?!”
梅苏慕可没有心情再听他强词夺理,直接挤过人群,抬手拿下了那把剑。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他那修长的手指自剑刃上轻轻一拂,那所谓灵力顷刻间便化为几缕烟灰消失不见。而当他在众人面前摊开手掌时,众人清晰地看到那上面有几只通体晶蓝的虫子尸体。
老板的脸刷地白了。
“敢问阁下,梅宗师的灵力何时变作虫子了?”梅苏慕冷冷道。随后他单手一振,气劲勃然涌入剑身。
“咔嚓!”剑刃断作了几截。
几许静默后,众人幡然醒悟,恼羞成怒、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骗人的奸商!呸!亏得他编得像模像样来哄咱们!”
“就是!浪费我时间!”
……
气急败坏的老板猛然冲过来想找梅苏慕算账,却被梅苏慕一把推到了地上。
“你他妈到底是谁?!”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梅花鹿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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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似上学上疯了……
太xx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