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情

　　他这幅模样太糟糕，李未哪也不想去，仔细想来也没别的地方能去。

　　离开小区，他顺着路灯漫无目的来到一处公园，狼狈又局促地呆坐在长椅上。

　　绿坪上几个小孩在追逐玩闹着，嬉笑热闹的声响传来，打散死灰般的空气，让李未空洞的心起了丝波澜，缓慢恢复知觉。

　　李未双手交握指甲掐着掌心，茫然不知做何。直到不远处站着聊天的大人开始各自喊着自家孩子回家时才想起，是了，他还要去接怀钰呢。

　　他起身走到稍显空旷的路边巡梭着，想拦辆出租。

　　李未摸了摸口袋，从中掏出几张现金和张小卡片。纸上写了连弋的联系电话和家庭住址，是不知多久前连弋怕李未独自再跑出去找不到人留下的习惯，他每晚收拾好睡前，都会一遍遍检查在每件有口袋的衣服裤子里是否都塞上。

　　此刻再看，都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

　　马路尽头出现辆出租车，李未刚想鼓起勇气招手，身后却先传来动静。脸侧伸出张白麻布捂住口鼻，肩膀被人牢牢扣住，整个人被强制往后拖着。

　　陌生的化学气味因惊吓吸入，回过神来时也因大剂量而开始发作，李未手死死拉扯住面前的手，指甲用力扣进，双脚无助地在地面挣扎摩擦着，直到力气渐小，双眼无力的合上将要昏迷过去，留下草坪一片痕迹。

　　听着声响像是团伙作案。

　　“妈的，这妮子瞧着小劲还挺大，幸好药效管够。”

　　“快快快，先拖进来躲着点，别被看到……”

　　“蹲下蹲下……”

　　“废老大劲才跟到他落单，妈的，李河那家伙真会为他这个情人来跟我们谈？”那人转过李未的脸，昏黄的路灯下迷了神，痴痴地说，“…你还真别说，长的真他妈漂亮，李河那小子倒会享受…”

　　“…这天天守的跟个命根子似的，还真不好说…”那人也想趁手摸两把。

　　旁一个看着像领头的打断他的手，“这人现在还有用处，别乱动。”

　　“走，先带回去看二哥怎么安排。”

　　……

　　李河将李怀钰骗好后算好足够完事的时间驶车到李未楼下。停下车，他的左眼狂跳，难以言说的情绪充斥冲撞着身体，抓不住，心直慌。

　　周边环境与往常无异，电梯还在缓慢停留在某一层不动，不安在李河心中不断放大，他快步跑上。通往客厅的大门并没有关闭，保持李未离开时的模样，半敞开着，屋内昏暗，只有走廊的灯光透入几分看清入户，像是被抢劫完后的结果。

　　李河推开门，扫视一圈，没有李未的身影。

　　连弋像座希腊雕塑，似没听到声音，弯着腰仍膝跪在地，手上拿着破败的相机翻来覆去魔怔地看。

　　李河过去掀起他的领子就把人推翻到地，怒不可遏问，“李未呢？”

　　“呵。”连弋哂笑，“在装什么，人不都给你骗回去了？”

　　连弋支着上身去捡掉不远处的相机，手将碰到，相机擦手而过被踢了出去，连弋怔怔地看着。

　　李河居高临下，挽起黑色寸衫的衣袖，露出青筋毕露的小臂，再次问，“李未呢？”

　　连弋回视，猩红的眼要滴出血来，“怎么。他没去找你？看来你在他心里也不够格……”

　　“嘭——”

　　李河的拳头没收力度，连弋撑起的身体又偏倒回去，在眩晕中尝到丝血腥味。衣领被抓起，李河半曲着，拳风往下袭来。

　　单方面殴。打混乱间，连弋手摸到相机，用力往李河头上砸，李河松了手，捂住后脑趔趄往后退。

　　他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一击又来，这次不知伤到哪，头痛欲裂，眼前出现些模糊的支离破碎的画面，混着血色开始穿插播放，他努力回想，却如握流沙，碎片纷飞在血景中。

　　连弋踉跄走去，回了几拳，“李河哥，这么大年纪人都揪不住就不要来丢人现眼。”

　　“你还真以为妈…李未对现在的你还和从前一样？”连弋极少爆粗。

　　李河一字一字清楚吐出，“总比你偷来的好。”

　　两人气氛焦灼，两败俱伤下又要打起来时，李河收到林助紧急的电话。

　　“老板！收到封邮件，小李先生被林二带走，对方要求和您谈判，情况危急！”

　　林助理焦急的声从手机传开，二人都听得清晰。
　　“你他妈不知道身边什么情况还敢让他一个人？”

　　李河额头满是血迹，头还晕着，推开连弋，吩咐好所有计划，扶着墙体下楼往公司赶。

　　他有安排保镖在近处保护李未，哪怕出门带上李未也仔细保护着，仅仅只是今天，怕闹得难看，带着点私心把人叫走，是他自大，认为这里远离香港，林二虽未抓住也被重伤，没想还吊着口气追来。

　　连弋跟着李河去到他的公司，以他的能力根本找不到李未，只能跟着李河才能得到确切消息。

　　……

　　两人火急火燎的赶到公司，进门先把刚加完班的员工吓得大跳，脖子以上全是伤痕，特别是他们老板，血迹斑斑，差点以为□□打进公司了。

　　“李未怎么样？能查到他们的定位吗？”李河接过林助理的纱布按住还在流血的伤口，边查看发来的邮件边问。

　　“小李先生现在应该还没事，让技术部的查了，地址是虚拟的，追踪不到。他们要求不能报警，明天中午，在郊区的的一个废弃的楼盘。”

　　“时间很急。他们想要什么？”

　　林助理回，“五百万纸币，美金。”

　　李河眉峰压低，“五百万？”他敲了敲桌面，“不对，林二不会放得下集团，费这么大劲不可能只要这么点，他还有别的要求。”

　　林助理顿了顿，“明天，只能你一个人拿着钱进入他所划定的区域，否则，李未恐怕…”

　　“具体哪栋能知道吗？”

　　“那一片原本是要打造绿色小区的，后来开发商跑了，剩一半就不了了之。对方说，会在提前一个小时内告诉我们具体位置。”

　　“先吩咐人去准备现金，不要打草惊蛇，先报警，联系局长。”

　　“派人去小区附近所有地方查的监控怎么样？找到李未失踪的地方和绑匪的路线了吗。”

　　“失踪地已找到，是离小区不远的公园。”林助理将桌上的卡片递过，连弋先一步拿起，涩着声，“…是我给他留的。”

　　“车套了牌，特意从无监控的方向驶，目前还没有任何进展。”

　　……

　　李未模糊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反绑在椅子上，视线缓慢恢复，应是下半夜，头顶上应该是新拉的灯泡，亮的刺眼。

　　眼前只能看出是还在施工阶段的地方，水泥地覆着灰尘，钢筋绑扎从地面突出，红砖细沙在不远处堆积，从密闭大门旁的窗户往外看，还能看到点古铜色的树干和婆娑的树影，应该是在一楼。

　　他动了动椅背后的手腕，麻绳紧紧勒着皮肉，他试着挣脱反而越来越紧。

　　“省着点力吧，现在开始这里可没饭给你吃。”身后传来脚步声，那人走到李未面前。

　　李未这才发现这里边还有人在。

　　来人走的不快，脚步轻一下重一会的过来，他的左手臂还缠着纱布挂在脖子上，李未抬头看，发现他脸上也没一块好肉，刀疤贯穿整张脸，仔细看还能看出俊挺的眉眼。

　　李未冷静问，“你抓我是做什么？我身上并没有什么值钱的。”

　　“哈。”林二讥讽，“谁说没有，你可贵着呢。不知道能在李河手里换多少钱，不如你猜猜看？”

　　他脸部的伤口随着说话牵动肌肉，做着略显恐怖的表情。

　　许是李未躲藏的眼神过于明显，他还好心解释，指着身上所有伤转了个圈，“哦，你相好弄的。”

　　瞧着倒是好说话的模样。

　　李未敛眸，“你、你不去招惹他，他是不会这样做的。”

　　“呵，这么了解，还有心情替别人说话，万事不如先想想自己。”

　　林二就坐不远处的石砖上闭目养神，他衣服上脏污不少，但他不太在意。

　　李未以为剩余的人在门外守着，但他听了半晌，一丝细小的动静都没出现。

　　“别乱看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林二不知何时睁开眼，盯着李未的脸说，“如果李河胆子大点在你身上敢冒险，说不定现在就能救你出去。”

　　“当然，也可能还在外边观察着。”

　　林二走近，抬起那双完好的手，如同沾满粘液的毒蛇亲昵摸着李未的眉眼，“真漂亮。看了那么久照片，第一次见到真人，搞得我也想拐了别人妻子一亲芳泽了。”

　　李未厌恶地别过脸，“滚。”

　　“火气不要这么大。明天，不，今天我们还有事要好好配合一下呢。”边说边用力掐住李未的下颚，迫使他抬眼，“刀枪无眼，可别伤了你。”

　　确实如林二说的一样，除去看李未实在要受不住喂了几口水外，两人都没吃什么东西。

　　林二望着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阳直射，屋内烫得如火炉，李未觉得麻绳都被汗液浸透。林二好心地从地上捡起根红色尼龙绳，将李未汗湿贴在皮肤上的头发挽起，“挺合适。”

　　临近中午，外边才开始来了好几个人，身上也大多带着伤。

　　林二回头，笑出声，“原来还有人来。”

　　“二哥，我们已经决定，几个兄弟们都愿意跟着您，是生是死，都接受了。”

　　“好。进来时外边怎么样？”

　　“没什么动静。”

　　“李河公司有什么异动？”

　　“一切都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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