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

　　又是一个周一早上，徐隐被一位老师叫了出去。

　　“欸，JC，你知道那是哪个老师吗？”言迟语翘了翘凳子，微微转过一点头，问她的后桌。

　　“知道啊，隔壁数学竞赛的柯组长，柯岩。”

　　“啧，好名字，一听就是干科研的命。”言迟语点了个赞。

　　“别说，他常年就待在教室，拿着竞赛教练最低的薪资，你知道多少吗？”蒋琛神秘兮兮的。

　　“多少？“

　　他比了个数：“这个。”

　　“……那真的很低了。”

　　“尤其他还身兼多职，当班主任，忙的要命。也不知道突然来找徐隐干嘛，嘶……不会是来挖墙角的吧？”

　　言迟语也嘶了一声：“……好有可能。”

　　蒋琛越看越像想，突然想到什么，急忙对言迟语说：“言姐，把握住机会啊！”

　　言迟语：“……？”

　　“这一别可就是很难见到了，你还不抓紧时间确定好关系……”

　　“蒋琛，言迟语，聊什么呢？”班主任的声音传来，吓得蒋琛抖了抖，周围同学纷纷侧目，就连在外面的徐隐也偏头看向了教室。

　　言迟语朝他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徐隐同学还有在听吗？”柯岩注意到他的分神。

　　徐隐淡淡收回目光：“嗯。”

　　“你再考虑考虑吧，级长那边也给过意见，希望你能转到我们班里。在之前，你家长不是也说过希望你能继续竞赛吗？”柯岩看着眼前的人还是无动于衷，叹了口气，“你不来竞赛真的挺可惜的，你可比我们班上有些人有天赋得多。”

　　徐隐目光垂着，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柯岩没有自讨没趣，又叹了口气，离开：“还是多为你的前途考虑考虑吧。”

　　徐隐回到位置上，没有听见言迟语对他说任何话，倒是对后桌那个生物竞赛生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从他出去开始就在聊……

　　他面无表情地翻开数学竞赛用的笔记本开始复习。

　　“没有！不是……”

　　好吵。

　　“别乱讲，要是被……”

　　徐隐放下了手中的笔，扭头看向言迟语。

　　她的耳廓因为和人争辩什么而变得通红，想让人揉一揉。

　　但他没动作，只是自己面无表情地想：有这么好聊？

　　这几天来，言迟语对他都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明明他就在她旁边，却怎么也不会再轻易搭话。两人的话就仅仅只是单方面的“让让”“谢谢”“过界了”，非常平淡。

　　言迟语终于转回头继续作业，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放过来。

　　换作平时，她早就注意到这边的目光，转头看向他，说：“怎么了小哥哥？”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莫名地，徐隐想到一个词：不虞。

　　他手上还绑着她送的护指绷带，始终不明白问题出现在哪里。

　　那天其实并没有说清楚。

　　言迟语听完那句话后，别过头去沉默了很久：“……”

　　沉默到他以为言迟语再不会开口说话了。

　　言迟语说：“我会治，但不是通过这些方式。”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言迟语把头转回来看向他，“小哥哥，你知道吗？你特别爱管闲事。”

　　徐隐木了脸。

　　言迟语突然一笑：“你完全不像Hidden——为什么是我？两句话没头没尾，意外地，徐隐听懂了。

　　“因为……”是啊，因为什么呢？因为来到这所学校的第一天就碰见了一个恣意的少女，还是因为她对他说了那句“我比流言蜚语更早认识你”……好像都不是，而是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像光只要有缝隙就能透进来的注意。

　　“因为你是特殊的。”

　　那句话让言迟语再次怔愣在原地，外面其实还在下着毛毛细雨，但她的心里却像是炸开了一朵烟花。

　　言迟语抿了抿嘴。

　　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Hidden才是拯救她的良药吧。

　　“徐隐。”她好像从来没这么叫过他。

　　“你这话说出来我都不敢信。”

　　“为什么？”

　　她歪了歪头，突然有些恶劣地一笑：“小哥哥，你是喜欢我吗？既然觉得我很特殊。”

　　“……”徐隐起身，“你需要回去换套衣服，一直披着我的外套也不是办法。”

　　言迟语看着他的背影故作遗憾：“啊，不聊了吗？”

　　徐隐走出校医室，终于松了口气。没有对言迟语唐突问话的厌烦，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或许……或许呢？或许，再有一次他就要动摇了吧。

　　那天之后，言迟语就一直避着，没想过去打扰亦或者是调侃他。

　　是，言迟语就是怕了，怕他喜欢上了一个疯子，怕他靠的太近。

　　可今天的言迟语突然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毫不避嫌地向他开玩笑，又是还会无缘无故看上他好久。

　　像是在憋着什么坏劲儿。

　　果然，直觉灵验在下午。一直晨光的直液笔下压着一张纸——没有折起来，大大咧咧躺在桌上——风扇吹过时还会被卷起一点，带着直液笔滚一滚。

　　徐隐直觉不对，但还是拿起来看。

　　直液笔滚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盖住了女生出现在后门的脚步。

　　字迹清晰，完全不像言迟语平时的写字风格，但他就是有一种感觉，这是言迟语写出来的。

　　“徐隐同学：

　　“我喜欢你很久了，自你来到我们学校的第一刻起，我就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你。你那一字一句都像敲在了我的心上，那双手更是让我流连忘返。同时，你还是我学习的榜样，你的名字在红榜上深深激励了我前进的步伐……想问问你有考虑过谈恋爱么？”文章下面没有署名，只是留下了一个日期，是今天上午写的。

　　数字带着言迟语独有的写法，在数字后扣上的一点像是叩在了他的某个地方。

　　“……”徐隐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没忍住扶额。

　　言迟语回到班上时已经是打铃后。

　　她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一切，其实早已被他看穿。

　　“C5，E6。”言迟语坐下，打了个哈欠。

　　言迟语把草纸的本子从书桌上翻出来，却无意发现了一张纸，不知什么时候晨光的直液笔也放回了她桌面。

　　上面一个熟悉的字样，写着：“不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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