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河童丈夫（星际ABO）

　　“嗖”的一声。

　　她被钉在那里，死了。

　　却又没完全死透，仍在嚎叫。

　　金属条刺进她的额头，又从后脑勺斜着戳出，灰白的脑浆混着血水滴落下来，每嚎叫一次，那根金属条就跟着抖动一次，细小的血泡从颅骨深处被挤出，咕嘟咕嘟地从前后两个洞口冒出来。

　　表皮被金属条牵扯，撅成一张吐泡泡的嘴。

　　啵叽。

　　啵叽。

　　泡泡鼓起。

　　泡泡破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几乎要撕裂耳膜。

　　女人大张着嘴，舌头已经发紫，灰色的眼睛散了瞳，可当看向柳风涟的背影时，眼神仍有一瞬的清明。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拖拽着残破的躯体向前爬行，那张脸扭曲着，嘴唇哆嗦，指甲在地上抠出越来越响的咯咯声。

　　“回来！”她喊着，“帮帮我！”

　　“啊！”

　　柳风涟被喷溅到身前的血液吓了一跳。

　　他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那哭嚎声却紧紧追着他，非但不减弱，反而愈加清晰，声声入耳。

　　走廊在他的面前发生了异变，原本极有限的通道开始蠕动、延伸，形成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无限长廊。

　　在他走过时，两侧那一扇扇完全相同的黑色大门，像无数只躁动的眼睛，滑开一道细缝，在黑暗中眨了又眨，脚毯上，这里，那里，凭空多出一小撮刚刚弹落的烟灰，甚至还冒着火星子，有人在轻蔑地笑，也有人在烦躁地咂舌，他虽然看不见屋里，但都听到了。

　　“草！”

　　女人身后追出一个横眉竖目的男人，拽着她的头发，粗暴地把她往回拖。

　　“臭娘们，”男人吐了口唾沫，边骂边薅她，“还敢瞪我？老子可是给了彩礼把你买回来的，你娘家都不要你，生不出孩子，还好意思和老子叫板！”

　　“不是我……不是我生不出来！真的不是我！”

　　“他*的，不是你生不出来，难不成是老子不能生，你知道一个培育舱名额要多少钱吗？都他*怪你这赔钱货！老子要断子绝孙了！”

　　“不，不，我错了，放过我……别！”

　　短促的惊叫。

　　男人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压低声骂着，要把她往更深处的房间里拖去，她的脸擦过粗糙的地板，刺透头颅的金属条撞在门槛上，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

　　女人拼死抓住门框，说什么也不肯进去，她的喉咙也被血堵住了，含糊不清地哭着。

　　“求求你，打电话找人来……他们要把那东西刺进我身体里……求你！回来！是我给你的钱啊！回来……”

　　“哭什么哭！把福气都哭没了！”

　　门里传来一个更老的男声：“简直是丢人现眼！今天你要是不把她的腿给我打断，就别管我叫老子！”

　　手掌狠狠掴在皮肉上的声音，结结实实的，一下一下响了起来，单方面的、持续的捶打，沉闷地落在她身上。

　　女人的哭嚎被掐断了，也可能是哭不动了，她依旧在呜咽，只是扒住门框的手，已经放开了。

　　“别打了！别打我……”

　　“草了，我让你犯贱，让你嚎，屁大点事非要闹得整栋楼都听见！存心让我没脸是不是？”

　　“对不起……”

　　“哐！”

　　门被摔上了。

　　可是那堵墙太薄了，太脆了，里面传来的惨叫声、叫骂声，依旧钻过了猫眼，挤进了柳风涟的耳朵里。

　　他站在黑暗里，手脚冰凉，两侧的大门抽缩着并拢在一起，他站在被突然打开的楼梯口，手摩挲着生锈的栏杆。

　　他都能想象到，门内的女人正被怎样拖拽着离开门口，脸上又会是怎样的绝望。

　　那毕竟是一个Omega。

　　一个跟他一样，有人形的Omega。

　　哪怕它本质上只是精神场域投射出的诡异，此刻它所呈现出的惨状，依旧触发了他本能的的保护欲。

　　可惜在这里，规则就是规则，不能回头。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场域在骗他犯规，更不应该把多余的感情付出给居心叵测的诡异。

　　柳风涟咬紧后槽牙，加快脚步，朝大楼出口走去，直到走出发财大厦那并不明亮的门厅，重新站在街道上时，他才感觉堵在胸口的那股气稍微松了一点，心跳也平复了许多。

　　凄厉到变调的尾音，就这么消散在空气里，随着逐渐扭曲的大楼一起化作黑影，消失在雾气中。

　　万籁俱寂。

　　东西送到了，一切比他预想的要顺利。

　　毕竟也就是个低星级任务，诡异的能力有限，总体还能受规则束缚。

　　只是这过程，总归谈不上任何体面。

　　鞋子上还依偎着两只蛆虫，看起来像是从刚刚的虫卵里孵化出来的，甩甩嫩生生的尾巴尖，娇娇弱弱往鞋带里蛄蛹。

　　柳风涟面无表情地看着它们拱了几秒，弯腰，随手从脚边一棵蔫头耷脑的草上揪了片叶子，很利落地把它们刮了下去。

　　叶片带着虫子一起落地，他抬脚，鞋底在水泥地上用力蹭了两下，沙沙响。

　　他想，也算是当爸的人了，亲自接生的双胞胎呢，一踩还爆浆，噼啪噼啪，小摔炮一样。

　　做完这些，他低头看向PDA，屏幕幽幽亮着，状态更新的系统信息明晃晃显示在那里：

　　【配送状态更新】

　　收件地址：404片区发财大厦101

　　包裹内容：细长、中空、勿踩踏（需专业使用）

　　状态：已妥投

　　任务时限：2小时

　　签收人：【未知】

　　配送编码： 987609

　　客户评价：待生成

　　下面紧跟着一行小字提示：

　　「配送佣金已入账。」

　　配送完成了。

　　只要按照规则执行配送程序，似乎就没有什么大问题，至于评价……

　　哦呵呵。

　　他是不指望刚刚那家人给他什么五星好评了。

　　柳风涟喉结滚动了一下，点开新增的收益界面，一个数字跳了出来：

　　10000.00。

　　一万？

　　他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刚才被那手摸得有点眼花了，退出，再重新进入，他又仔细地、一位数一位数地数过去。

　　个、十、百、千、万。

　　没错，真是一万。

　　一个一领着四个零，不多不少。

　　整整一万点。

　　一个标注不过二星难度的任务，从进门厅到出来，满打满算，能有二十分钟吗？

　　他做了什么，这就……一万块到手了？

　　佣金数额高得有些惊人。

　　柳风涟的心沉了下来。

　　是，他没正儿八经的上过班，平时的工作就是应付应付和自己一样的Omega，哄哄老公开心，给人当个赏心悦目的乐子，但他脑子没问题。天上不会掉馅饼，就算掉，也不会砸在精神场域的快递公司里，这种高得离谱的时薪，背后绝对有什么说法。

　　它象征着什么？

　　是成果死前的心愿？签收人的满意度？还……是某些不可言说的东西？

　　他点开PDA上的佣金商城，界面很简洁，甚至有些简陋。

　　目前对他开放的，只有最基础的“快递包材区”，里面陈列的商品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拉码、开箱刀、防水袋、静音胶带、气泡膜、珍珠棉等等，都是些现实生活中快递站里随处可见的耗材。

　　每件商品都明确标出了价格，从几百到几千点不等，要价很高。对于刚入账一万点佣金的他来说，这些东西虽不算便宜，但还在可承受的范围内。

　　他又滑动了两下，屏幕跳转到“特殊商品区”，区域图标是灰色的，点进去空空如也，货架上只有一片象征性的白色网格，标注是「尚未解锁」。

　　以后用钱的地方一定还多，反正随时都能购买，他抱着有总比没有好的心态，在【快递包材区】里，花了一百点，兑换了一把最便宜的开箱刀。

　　PDA屏幕闪过一道绿光，提示购买成功，柳风涟摸了摸工装口袋，里面果然多了一把美工刀大小的塑柄刀，他在地上试了试硬度，手感很普通，不过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拿来应应急也还成。

　　“柳先生？”

　　低沉的声音带从侧前方的阴影里传来，柳风涟握紧了手里的开箱刀，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地转头，脱口而出：“贺警官？你那边……”

　　声音戛然而止。

　　来人穿着同样的深蓝色工装，但身形比贺一稍一些。他的眉峰凌厉，脸上带着一丝警惕，嘴唇紧紧抿着。

　　不是贺一。

　　“岑警官？”他认出来了，是那天在审讯室见过的警察，“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这话我还想问你呢，你也在这里？”

　　没等柳风涟回答，岑鸣便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自顾自地继续说：“我在找跟我一起来的搭档，你应该不认识，是分局派过来的，一个叫波龙的Alpha，脸红彤彤的，头发也红，挺好认的，你见过他没？”

　　“没有，这里除了你，就只有我了，一定要说的话，”柳风涟抬起脚，给岑鸣看自己的鞋底，“还有两只刚死的虫子。”

　　“不应该啊……真的奇怪，明明就是同一个配送地址，背靠背的距离，送完东西出来他就不见了，我找到现在，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啧，这场域危险系数不高，心眼儿倒挺多的。”

　　他顿了顿，眉头微蹙，警惕地扫了一眼周围，这才重新开口：“你找贺一做什么？”

　　“我先解释一下，”柳风涟严肃申明，“我跟贺警官清清白白，找他是出于工作需要，绝对没有其他想法。”

　　岑鸣被他郑重的模样逗乐了，轻笑一声，随意地摆了摆手：

　　“这有什么好特意解释的，你放心吧，就算你对他有想法，那也成不了的。”

　　柳风涟微微一怔。

　　“啊……那也是，”他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假笑着给自己找补，“我知道的，我的条件配不上他，这不是……怕你误会，才提这一嘴。”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岑鸣摆了摆手，赶紧解释，“跟那些乱七八糟的没关系。我的意思是，贺一这人吧，他压根就不是咱们能有想法的那类人，你懂吧？”

　　柳风涟更糊涂了。

　　“咱们？”

　　“嗯，咱们。”

　　“咱们怎么了？”

　　“具体的……不方便多说。”

　　“那不具体的可以多说吗？”

　　岑鸣噎了一下：“柳先生，你抓重点的方式很特别。”

　　“那是，”柳风涟很得意，“我老公也常说我和别的Omega不一样，心思特别细腻。”

　　“……反正贺一这人吧，挺有能力的，他的事情就三个字，少打听，多听多错，就连我也不能说完全了解他。”

　　“那不说这个了，”柳风涟点点头，把话题带回正事上，“岑警官，你刚刚说，你那个同事，和你进了同一个地方，但没有一块儿出来？”

　　“是。”

　　“我也是这个情况，就刚刚，我和贺警官也被分到了一起，任务对象还是邻居，但是自从进了那栋楼以后，我就没有再见过贺警官了。”

　　“柳先生，你说到点子上了。我怀疑，这场域比我们先前预想的更邪门，它会在我们踏入同一任务区域的瞬间，就把人悄无声息地隔离开。”

　　岑鸣指了指脚下，又指向柳风涟来的方向，语气笃定了些：“我和波龙接的是同一地址不同签收人的配送单，地址就在一家花店里，两个人肩并肩一起跨进的大门口。但刚一进门，我就感觉不对劲，太安静了，等出来，波龙果然不见了，不是走散了，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吞掉了一样，一点声息都没留下。”

　　“你和贺一应该也一样，”岑鸣说，“我猜，从你们踏进任务范围开始，其实就已经被投进了两个看起来一模一样、但完全隔离的空间里，你们需要各自完成任务，各自面对风险，互不干涉，根本无法相互支援。”

　　“这鬼地方，根本就不允许两人合作完成任务，它把我们每个人都变成了一座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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